“桃花泽三千里桃花连成绯色花海,蝶舞曼妙,不见人烟,尽是精灵小妖,无不欢乐。”
这是九回雪虚构的地方,仿着花洗城说的,添油加醋的描绘了一个美轮美奂的世外桃源,听得颜夕好羡慕。
颜夕叹道:“真是个好地方,曾听得妖姬宅古木幽草神秘莫测,不想还有这样的地方。”
九回雪挑逗一问:“若是有这样的地方,你愿意去吗?”
“当然愿意。”
“那要是让你不喜欢离云笑呢?”
“这个我不选择,我可以很确定的离开他,却不能决定自己喜不喜欢他?”
“你说的对,那我不问了。”
九回雪挑出一桃枝,花朵儿都落到泥里,加上雨后沉闷的空气,让人觉得不愉悦。
“你是不是想家了。”
“我在思念故人。”
“我有时候也想我姐姐,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如果没有我,她会很幸福的。”
“路是自己选的,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总有些人会打乱别人的生活。”
“等你看开了,或许你就回来了。”九回雪和自己对话一句。
无意中两只利爪子突然往九回雪臂上深深划了一道,不过受伤更重的却是爪子的主人雪球,只见她圆滚滚的身子被推开几百米,重重落在远处的桃树上,灰溜溜逃走了。
颜夕关切的问:“不要紧吧。”
九回雪失了神色,看着臂上的鲜红深痕,好像没了感觉。
她一个迟缓,只觉得复了木偶真身,受伤的左臂也比平时僵硬了。
“小桃子。”
“我没事,我还有事,先离开。”
“小桃子。”
“姑娘,回去吧,外边湿冷。”巧儿带来件碧色轻薄披风,“这桃树很快就会长满叶子,姑娘不必伤怀。”
“巧儿,你懂得真多,是啊!花谢了,叶子就会长满,还有桃果子吃,明年又花开。”
“事情就是这样放着,只看姑娘怎么想,例如小桃子姑娘,夕妃娘娘把她当妖孽不详,姑娘却视她为朋友,真诚相待,所以姑娘事事放开就好。”
“嗯。”
巧儿善借比,虽然不知道颜夕遇到什么,却总能察颜观色,说的话不急不慢入了他人的耳。
“巧儿,你说我该不该走。我原定要走的,可听到阿离辛苦烦恼,却舍不得离开。”
“既然舍不得,那就不用走了。”这话不过顺着颜夕的意思说下去罢了。
“可他已经有了他人。”
“奴婢觉得,男女一块不一定是因为情,也可以是朋友的,何况你们结识在先,留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啊!”
“朋友。”
“恰如你和小桃子姑娘。”
“且做朋友来去自由,潇潇洒洒,省得羁绊。”
“是啊!我何必顾着世俗呢?只要克制自己不逾越关系,这又有什么。”
颜夕解开心结,舒畅得很。
巧儿却不那么开心,心里别有一番心思,她懂别人,却不那么懂自己。
进屋内,颜夕春困放懒,就在榻上小憩一会。巧儿轻摇扶扇,外边小冷,里面却有些沉闷。
颜夕这梦里尽是九回雪所讲的桃花泽。
只是梦里花丛人影疏,让人流连忘返,只是梦里的人模样生疏又熟悉,待要走近他却消失。醒来,却是一身冷汗。
“做噩梦吗?姑娘。”
“不知道,可能不是吧!”
“对了,姑娘,你睡时,夕妃娘娘送来食盒,说是羡城特产,给你做赔罪用的。”
“羡城的。”
颜夕打开盖子,只见里面端端正正放着白瓷盘子,一枚蛇鳞闪烁着光,巧儿没见过,心里森然然的。
“鸣蛇的蛇鳞。”
“鸣蛇不是上古世界的妖兽,怎么会有?”
看着巧儿紧张的模样,颜夕想着这还是阿离拔下来的呢?
“巧儿你收起来,不要给别人瞧见了。”
“是。”巧儿收起盘子,却见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姑娘,这有张纸。”
“晚宴见故人,九曲莲桥见。”
“九曲莲桥在哪?”
“在夕妃娘娘的玉书宫前,听说是仿着妖姬宅建的,可好看了。”
“该不会是鸣蛇吧,但他不是伤了得休养五百年吗?”
夜凉如水,颜夕避开宫人,向巧儿问了路径,自个去了。
但见莲桥上灯盏萤萤,颜夕穿着浅白衣裙,被星空吸引住了。
“你看得懂星象吗?”
颜夕摇摇头,“不懂。”
“那你再看什么?”
“看星星。”
“哦,我也喜欢星星。”
“你是男的呀!”颜夕突然诧异道,见了许多宫人,第一次见了阿离以外的男人。
“你是谁?”
“我是子华。”
“明华,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你去见铃铛吗?就是夕妃。”
“是啊!”
“她有事情不能来了,让我陪你吧。”
“嗯,那我回去了。”颜夕突然觉得没意思。
“诶,你那么讨厌我吗?”
“没有。我只是,好吧,我的确不喜欢你。”
“那我们下次见吧!”
颜夕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就觉得哪里不对,“许是第一次来才觉得怪怪的。”但见莲桥越走越长,似乎不见尽头。
走了半个时辰,颜夕终见到端倪,原来这莲桥每一个拐弯都使她回到原来的地方,莫非这桥必须得走到对岸,才能往回走。
她打定主意,步子也急了起来,树影婆沙,玉楼别宫在星辉中更显精致,“怎么还是回来了?”
“这条路须得两个人走到头,才能成功。”子华在她身后说道,“说了下次见。”
“你这下次还真是快。”
“还不想和我一起走。”
“一起吧。”颜夕想着也没办法,谁叫自己疏忽大意呢!
子华说道:“你真特别,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好特别。”
“哪里特别了,一个鼻子一张嘴,不都一样吗?”
“你很香,而且你能是百花开放,我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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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当日鸣蛇到了我的故乡,百花枯萎一瞬间,想想他才是厉害。”
“果真。”
“嗯。”
“不过想想他能被阿离拔去蛇鳞,或许阿离更厉害些。”
“万物相生相克,也没什么奇怪的。”
“我们出了了吗?星星都不一样了。”
“是啊!它本不长 ”
颜夕微微一笑,好感油然而生,“谢谢你。”
“我可不是白帮忙的,你给我个信物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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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夕想想今天出门轻便,不记得带些什么,正苦恼着,只听子华道:“你头发好看,给我一束如何,我身上正好有剪子。”
“你不会一开始就打算要我头发了吧!”
“哈哈哈……”子华笑道:“怎么会?”
无端天与娉婷,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子华看着很是逍遥自在,笑得爽朗,惹得颜夕也咯噔笑得好开心……
玉书宫明晃晃的几盏灯扎的人眼疼,铃铛宽慰道:“陛下,人人都能给她带来快乐,并非只有你一个人。”
离云笑怎不知她的用意,但也心凉,颜夕怎么可以笑得那样开心,即使在自己面前也是没有的。
“春寒露重,夕妃早点歇息吧!”
“陛下不留吗?”
“我许久没有练剑,今日想温习下。”说是温习,却是拼命得些。
他来到幼时寝宫,如今虽有打扫,却依旧空无一人。练至如痴如醉,行云流水时,忽听得有人起了乐音,听人唱到: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余音袅袅,不觉于耳,此乐音传至深宫各处,身处桃花苑的颜夕叹道:“美人迟暮,难不成要红颜薄命吗?”
离云笑循声而去,不知道是哪来的妙音佳人。
只是这声音忽远忽近,实在难找,听说是深宫怨灵,但如此音色,让人时难接受这是非人类的东西唱的。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
“是谁?”
“……恐美人之迟暮 ……”
“是母后吗?”离云笑突然想起这是自己幼时寝宫,许是母亲牵挂自己……
他欠缺童年,母亲的面容他已经记不清了。她就像清晨水烟,一点点消散,直到只剩个轮廓,风铃,母亲做的风铃还在记忆里……她轻轻招手,呼唤自己,风铃叮叮当当在母亲的手上摆动,连风也有了形状颜色。
“母后……”他突然就这样认定,虽然铃铛母亲曾说她已成仙,他也对外昭告,母亲成了尊身,可他不信,母亲怎能舍他而去。
“云儿。”
歌声骤然停止。
“母亲。”
离云笑觉得好温暖,就好像儿时母亲怀里的温暖,是母亲的歌声,真好听。
“阿离。”
“颜夕。”离云笑刚刚觉得困乏,这被一叫有些惊醒,但眼皮乏得睁不开。
“阿离。”
“为什么她的声音会在这里?颜夕。”他挪动身子,略微清醒,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一团白色物体包围着,两只脚已经深深陷入。
“不要回头,阿离。”
“母后在这里,母后和你永远在一起,睡吧……睡吧……”
“啊——”白色物体突然发出惨烈哀嚎,缩成一团。
“母后,你做什么?”离云笑怒吼着。
颜夕举着昆仑玉剑,一脸惊恐,喘息着,她看见一团白色泥状物紧紧抱住他,而一张大嘴却对准离云笑,情急之下一剑刺下。
她是被玉剑带过来的,因为主人失去反抗意识,它护主心切,急匆匆请了颜夕。
“你杀她,为什么要杀了她,我母后……”
颜夕哭道:“阿离,她不是你母后。不是的。”
“我想她。”
“我在的,我可以像她一样爱你。”颜夕抱着他,使他渐渐平静。
阴灵,母性之灵,会像母亲一样使孤儿稚子单薄无依之人渐渐睡着,再将他们吃掉。
颜夕心中疑惑:皇宫是天地精华之所在,怎么会混进这东西。
娟绣的淡黄海棠锦罗纱帐,离云笑朦胧睁开眼睛,嗅着薰香看到的整个寝殿如梦如幻,想起身时却连个力气也没有,浑身酸乏。
“陛下。”铃铛两行杏雨湿了眼眶,“我已经让人除了阴灵,陛下不必担心。”
“嗯!”他满腹心思对着铃铛却无从说起,又不想伤了她的心,只说道:“辛苦你了,是我不好,引来这个东西。”
“不苦,这次多亏颜夕姑娘了!”
“她怎样了?”
“惊吓过度,我已经多加人四人去照顾她了。”
“她不喜欢吵闹,你不必送很多人过去,只挑个手脚麻利心细就好。”
铃铛道:“那陛下觉得我身边的安妘姑姑如何,可以的话就让她过去?”
“她你用惯的人怎么好?”
“没事的,我这边有那么多人,不差这一个,就是颜夕姑娘身边的人太小,安妘去**正好。”
“那好,就依你的话办。”
铃铛起身拜别道:“那陛下好好休息,臣妾去了。”
“嗯。”离云笑咬字也困难重重,“这次伤了好多元气,不知道颜夕如何。”
颜夕自此也是卧牀不起,在刺下阴灵的那一刻,被怨气反弑,受了重伤。
“你们动作快点,快将这里清干净了,别留下灰尘,纱幔要红色,喜庆……”
“不要偷懒……”
巧儿怒道:“你做什么,安姑姑,姑娘休养着呢!”
安妘辈分大,自是不让,“我说你一小丫头,怎么说话的,当年不是我带你来,如今你还是粗使宫女呢?怎么仗着是姑娘的眼前红人,看不上我了是吧,也不瞧瞧当年怎么巴结我的。”
巧儿急道:“你……别倚老卖老,如今姑娘病了该安静,等姑娘好啦,随你怎么弄?”
“就是因为姑娘病了,才得打扫干净,这喜庆红色是驱邪的。哼……”
“你如此自大,难怪夕妃娘娘看不上你。”
“我呸,夕妃一狐狸精照顾她已是不错,还敢赶我……罢了罢了,你该不是怕我抢你头功吧!”
“这是哪里来的奴才。”听得外边吵闹不断,颜夕硬撑着出来,“夕妃娘娘是主子,你是奴才也敢这么说话,巧儿是我贴身宫人,我不在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许插嘴,快将此处恢复原样,否则你从哪来就回哪去。”
“是。”安妘紧张的不敢说话。
如此,桃花苑才消停了。
“哼。”巧儿胜利似的得意的瞥了她一眼,见她吓得面色如土,刚刚的嚣张气焰已然没了。
随后扶着颜夕进去了。
只听下面的小丫头叽叽喳喳道:“果然,桃花苑还是巧姐儿说的算。”
“就是啊!刚刚姑娘话里全是向着巧姐儿的……”
“一定是她放了什么错,才让夕妃赶她出来……”
“是啊是啊!”
短短一刻钟,安妘地位一落千丈……
自入皇城,她聪明伶俐,还未如此委屈过。
巧儿伺候颜夕躺下,只听颜夕训斥她:“刚刚那番争吵,一来是相对于你,安妘是外人,二来却是是她太嚣张,不给她教训,她将来待我必定如同夕妃,所以我才向着你。”
“谢谢姑娘,如此看着我。 ”
“我不怪你并非说你没错,你以后说话也该得体些。”
“嗯,巧儿知错,谢谢姑娘教诲。”
“以后你也不必为难她。”
“是的,我也不想理她,我忙着呢!姑娘要开窗吗?”
“开吧,多加些被子就好。”
玉书宫也有人通传桃花苑近况,铃铛冷笑道:“我早知安妘去了那里不会好过的,颜夕看似柔弱,眼里却留不得沙子,她那点心思颜夕肯定不喜欢。”
“安妘总欺娘娘心善,这样处置她真是便宜她了。”
“贱人自有天收,语心,你把窗户关好,冷风都进来了。”
“好的,娘娘。”语心是朵小花妖,听话多了,加上她与铃铛是从小到大的夥伴,受惠于狐族保护才得以成人形,自然衷心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