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滋润,霎时间长安街中花红柳绿,坊巷也热闹起来。
歌坊的乐舞不是精妙之作,却又能聊进百心,解乏作乐。总有人醉于生死之间,畏于人生苦短。
一来二去,礼尚往来,倾城梦与张易之竟然也能熟识起来,虽非挚友,但言语间温润不少。
张易之问道:“乐坊的歌舞真那么好?”
倾城梦道:“张公子,偶尔食食人家烟火不是很好嘛!整日呆坐府中,就不闷。”
“出来的话,听的话多,容易心烦。”
“那听听俗乐,我猜你就不烦了。”话末至,人也到了乐坊前。
虽然表演中叫好连连,可是张易之怎么看都觉得过于平庸,论舞姿,论容颜,都只是寻常。
“这舞太缺灵气了。”张易之道。
“你懂什么?”旁边立有人反驳,“这年头老有人故作高深,不喜欢就别看。”
倾城梦笑道:“看到没,其中味道你不识得,可不要讲,入乡随俗。”
“我本就不想来,是你硬拉来的。”
“你若想争口气,大可上台舞一支。”
“这等地方……”
“就不知道那个张易之是如何跳舞的?是不是也是这边扭扭捏捏的,哈哈哈……”
“哈哈哈……”
张易之觉得那二三个市井之徒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如雷鸣贯耳。
这本是倾城梦安排的,他自然也听到,原想知道他这个故友如今的脾气,所以试探,不想张易之此刻面容有如魔鬼,急忙岔开话题,说道:“看今儿真没什么好曲子了,不如换个他处。我听闻城外一处坡地,牡丹开得甚好,不如我们去看看。”
“我倒是想回去了。”
“张公子,不是想见识有灵气的舞吗?随我去看牡丹,自然就能看到。”
“当真?”
“鄙人怎敢说假话。”
驱车十里才到了方才倾城梦说的地方。
这野长的牡丹倒别有他趣,蝴蝶忽高忽低的徘徊于花枝间,倒是让这幅画生动起来。只是春寒依旧重,张易之观望一下就想离开,“适才你说的舞者在哪?”
“不就在这。”倾城梦指着摇曳的牡丹道,“韵律自然生成,难道张公子不觉得行走于牡丹丛中,它的摇曳之美。”
“无稽之谈。”张易之道,“牡丹雍容,形美却又呆板,不及幽兰哀怨之色,秋菊清雅,甚至还不如弱柳垂条那般柔软,怎会有灵气。”
“原来你也赏花,不过唯独痛恨牡丹,可惜它这国色天香,不遇有心人那。”
张易之未曾理会,转头就走。不想牡丹丛中竟然起了乐音,听来辽阔却又凄凉,回眸一看,颜夕正于花间起舞,这倒在倾城梦的意料之外了,看样子,命运的玄已经撩起。
声罢,颜夕的一举一动却还在张易之的脑海里,仿若前世见过般。
倾城梦调侃道,“还好没走,否则就错过了。”
颜夕闻声,这才发觉他人在场,尴尬道:“我不曾想这还有他人。”
张易之道:“适才是我们无理,扰了公主。”
颜夕惊讶道:“公子认得我。”
古月道:“朝堂上见过,是那日舞我们家乡曲子的人。”
颜夕感怀道:“原是赠宅之人,小女子眼拙,竟然不识得。”
古月道:“明明是买的。”
张易之道:“不知梅园你可喜欢?”
颜夕笑道,“喜欢,我本担忧我们该何处安身,这多亏公子收留了。”
“哪里,公主刚刚跳的舞真好。你的家乡也有这样的舞。”
“不及公子千分之一,只是我的母亲是中原江南人,最喜舞乐,所以我也学了些皮毛。”
“原以为你该属梅兰之类的佳人,不想牡丹也能与你相配。”
颜夕道:“公子可喜欢牡丹?”
张易之思量道:“曾经不喜,如今有几分喜欢了。”
颜夕见他身边还有一人,唯恐干扰,便道:“公子今日一有人作陪,我也不便深扰,梅园之事,他日在答谢。”
“公主,不必客气。”
颜夕走了几步,忽然回眸一笑,说道:“既然不必客气,那往后直呼我的名字就好了。”
张易之喜道:“是。”
见颜夕远去,倾城梦道:“如今可还烦我。”
张易之倒说不上什么滋味,只是如今不似刚刚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