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离得很远很远,梦里的驼铃还是会时不时的想起,一个月来的奔波,已经离那黄沙弥漫的地方很远了,那是个凶残的地方,随时会被掠夺……
颜夕喘息着,她和她的族人被驱逐出来,然而母亲告诉过她,永远也不要怨恨任何人,曾经这也是他们的故土……
厚重粗大的脚掌在黄沙中印出一排排痕,胡杨树影婆沙,驼铃摇啊摇,并没有很多人逃出那个嗜血而又让人留念的地方……
“古月。”
立刻就有个少年迈着急匆匆的步子赶到,纱帐中的颜夕用手别开散落的头发,里衣都是湿了,在如此寒夜,竟然出了这么多汗。
“好怕连你都不在。”
他温柔看着这张憔悴的脸,说道:“不要担心,我就在外边。”
颜夕勉强笑道:“去睡吧,我想在这里不会有人注意的我们,我们什么都没有了。”
古月道:“我们还有我们。”
这声叹息好长,不知道这繁华的城是否可以收留流浪的客人。女皇已经允许他们留下,并且有意为公主婚配,不过这大概也只是面子上的敷衍吧!这个深不可测的女人,可是连自己的女儿也不会放过。
黎明伊始,颜夕正准备在额间贴上花钿,看见铜镜里桃红般脸颊,忽而一想女皇也是女人,将自己的妆容稍稍减淡了些,换下身上绮丽的蓝色楼兰服饰,挑了一袭暗色简裙,今儿是她会见女皇的日子,也是决定她还有族人以后的日子。
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颜夕惶恐看着那一双双陌生的羣臣的眼睛,正中间的那个女人,是征服了天下的女人,她大气,艳丽,可是逃不过时间的悲哀,美人迟暮。
她已听不得女皇说了些什么,全凭古月在旁指示,今天这一切她反覆练习多次,可是还是害怕,在似笑非笑的面孔下,颜夕竟紧张看不清东西,只觉得许多亮堂堂全是光斑。
“陛下,请让我为远方的客人舞一支故乡的曲子吧!”
“好啊!”女皇犹如炫耀自己的宠物般骄傲道:“易之平时很少在众人面前现艺,今儿全托了公主的福啊!”
“哪敢,蒙难之人,怎有福气!一切都是陛下的恩德,我们才有此幸观看。”
“哈哈哈哈……”
乐曲一奏,颜夕便看见幼时的自己,无忧无虑的天空,草原,牛羊,骆驼……
再见舞动之人,时而轻如风,时而重如沙,一袭白衣似衮衮清流抚慰幼草。
“公主。”
古月轻轻动了颜夕的身子,不觉间乐曲已经结束。
颜夕惶恐失措的向女皇赔礼道歉,只听女皇大笑道:“不要紧的,易之却是是个让人心驰淡漾的男人啊,何况是公主这样的年纪,不如我把你许给他。”
颜夕羞怯难言,此刻对面一华贵男子却起身道:“姑姑,虽是易之是您的最爱,可是公主也是客人啊,这样取笑怕是不太好吧!”
“莫非梁王喜欢。”
“姑姑,怎么转而取笑我了。我是怕公主为难。”
“我自以为西域的姑娘大多热情开放,不想还有这样儒雅的,公主莫气啊!”
颜夕强咽泪水,道:“我母亲是中原人。”
“原来如此。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羣臣附和,连颜夕笑得以为自己是开心的,要是自己目光余晖看到了他那双哀伤的眼睛,不理解,被痛恨,好像全世界的光都要熄灭了。
被黄昏笼罩的深宫,到底迷失多少灵魂……
那个桃花树下,轻挪裙摆的少女消逝在哪里呢……
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