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珊家里的一张牀上,我看到了我的父亲。看起来他睡得很香,对我的临近并没有什么察觉。父亲已经瘦得似乎只剩一身骨了,眼眶已深深地陷了下去,让原本不宽的脸颊显得更加地突出。他脸上的皱纹比我走的时候多了一倍,胡须长得已经遮住了脖子。苏珊的母亲说,父亲从来没有睡过一晚上好觉,只能在天亮后才能睡着,让我不要打扰他。
“大妈,我的父亲怎么在你的家里,他怎么样了?”
听到我的问话后她痛苦地摇摇头,苏珊坐在我们的身旁,抱着我在门口见到的那个小孩儿默默不语,呆滞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小孩的身上。
“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快告诉我啊!”我走到她的面前问她。
“孩子,你可回来了,可回来了啊!”说完后她大笑了起来,伤心欲绝……
苏珊的母亲告诉我在我走后,首领的儿子没有放过我的父亲,他把父亲绑在小广场的雪地上,然后派人毁了我的房子。他扬言什么时候捕到兽什么时候才放我父亲回去。父亲就那样在雪地里呆了三天三夜,呆到第四天的时候,父亲已经奄奄一息了,没有谁敢去救他。上帝保佑,在第四天的时候,休克尔捕到了一头棕熊,他飞一般地奔回部落,将父亲救了回来,自那以后,父亲便呆在了苏珊的家里,他已经没有能力照顾自己了。两年来一直是苏珊照顾他,给他送水送饭。现在父亲已经病得下不了牀,因为从我走后父亲再也没有开心过,他日夜盼望我回去,吃不好,睡不香,心病已经把他折磨得不行了……
“该死的杰里,我一定要杀了他!”我怒气冲冲,恨不得立马找他算账去,“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对了大妈,休克尔现在还好吗?”
“他被踢出了勇士团,现在在家里和他的父亲打铁,很可惜啊!”她叹了口气,“苏珊,你去休克尔家吧,告诉他凡得回来了,顺便拿些肉回来。”
听到她的话后苏珊缓慢地站起了身子,一句话没说,抱起孩子走出门去。见她出去后她母亲又伤心地大哭起来,“可怜我苦命的女儿啊!”
“大妈你别伤心,告诉我苏珊怎么样了好吗?”其实从见到她后我便知道她一定有什么事,只是由于心里惦记着父亲我顾不上问。
“苏珊她太命苦了!她每天早上太阳出来的时候都会跑到部落口的小山顶上,她说她要等你回来,你终于回来了……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苏珊变成了这个样子。我走后,首领杰里没有放过苏珊,无论苏珊是如何地讨厌他,他都死缠着苏珊不放,最后强行占有了她!杰里虽然那么做了,但他从来就没有对苏珊好过,因为他明白苏珊心里只有我一个人。他不仅强行占有了苏珊,部落里的很多女孩子都遭了他的毒手!在人们心里杰里根本不是人,是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然而没有人能对他怎么样,因他是勇士团的首领,他手里有一个勇士团的力量。我知道了之前我见到的那个孩子,他是杰里留下的罪恶的证据。杰里留在苏珊心里的阴影是怎么也挥之不去的,因此苏珊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呆呆的如木头一般。
“我去杀了他!”我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便往门外冲。
“孩子你得回来,”她母亲忙拉住我,“不要去了,回来就好了。之前有人找杰里报过仇,但后来却死在了勇士团手里。”
“难道勇士团的人一个个都和杰里一样为虎作伥吗?”
“你不要去了!回来就够了,你的父亲也不会同意你去的,他已经时日不多了,你如果再出个什么事,你叫他该怎么办啊!”
她的话把我说愣了,我站住了,不再往外走。不过我不会放过杰里,绝对不会。
苏珊回来了 ,休克尔并没有和她一起来,她将孩子交给她母亲后便拎着肉做饭去了,看到这个样子的她,我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孩子多大了?”我问道。
“孩子一岁了,孩子是个好孩子,机灵聪明!”她边说边摇头。
我仔细地看着这个孩子,他的双眼炯炯有神,看着我时两个眼珠滴溜的转。他的一只小手放在嘴里咬着,另一只手一只在空中乱摆着,似乎在和我打招呼。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儿,我的心里沉甸甸的。
“让我抱抱他吧!”我伸出双手准备抱他时,他也向我伸出了双手。
把他抱起来的时候他笑了,笑起来可爱极了。我的心隐隐作痛起来,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因为他的父亲是我的仇人,我一定要杀的人!然而我真的能这么做吗?如果我这样做的话,他将永远的失去他的亲生父亲,我能让无辜的他失去自己的亲人吗?我不知道,我自己也迷惑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苏珊站在了一旁,她见我抱着孩子愣在那里,什么也没有说。苏珊是一个聪明的人, 她一定猜出了我的心思,我不知道她会怎么想,我又该怎么面对她。
“给孩子起个名字吧!”苏珊走到我的面前抱起孩子,“他没有父亲,他是个苦命的孩子!”她哭了。
“就叫唯特吧!在梵文里唯特是等待的意思。”我回答到。见到我们两个在说话,苏珊的母亲进了房间,怕自己在我们不方便。
“苏珊,你不要想那么多了,我便是孩子的父亲。”说完后我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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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与你无关!”很快她回答道,我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孩子是可恶的杰里的,她不想我因此而戴上绿帽子。
“苏珊,你还记得我们曾经说过的话吗?我答应过你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难道你忘了吗?现在我回来了,你也不要再难过了,你开心起来、好起来好吗?看到你的样子我心里很难受。你相信我,今后我会保护你,不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孩子是无辜的,我会和你一样的疼爱他,做他的父亲,我永远都是他的父亲,你相信我好吗?”我想我不仅这么说也得这么做,因为我也是被别人养大的,我有两个好父亲,因为有了他们我完全不必去想我的亲生父亲是谁,我拥有比任何人都多的父爱……
苏珊沉默了,我将她拥入怀里,还有我们的孩子。
父亲醒来后,我们父子抱在了一起,哭成一团。我坐在他牀边,哭干了眼泪,父亲抚摸着我披肩的长发,问长问短。他告诉我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我已死去,只是他不知道我去了哪里。我走之后他十分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让我学习什么魔法,让我去为他找回我的母亲。整整一夜我坐在他的牀边,我告诉他我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告诉他他和我的另一个父亲一样都是天才;告诉他我和父亲离开雪原后去了无泪之城,我的父亲死在了那里……我从跳下山崖的那一刻开始讲起,一直讲到我怎么样找到玄铁石回来。父亲默默地听着,他没有想到我会碰上一个对我那么好的父亲,一个那么可怜的安妮,他更没有想到我们的部落还有那么有趣的历史,世间竟有那么奇妙的玄铁石。
“父亲我对不起你,我没有找回我的母亲!”我感到很惭愧。
“孩子,父亲已经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找不到你母亲也没有什么了。”尽管他那样说,但我明白他很难过,因为找回母亲是他一生的心愿。
“另外一个父亲在临死之前也有一个心愿,那便是找回母亲。找回母亲是你们两个人共同的心愿,所以我一定要做到,完成你们的心愿!”
“不,孩子!”父亲拉着我的手,“你要好好照顾苏珊,她是个好孩子,如果没有她,我早死了,当年在小广场上她揭发你,是因为杰里威胁她说她如果不当众承认你会魔法,他便要杀死我。苏珊知道在你心里我很重要,因此她当众承认了你会魔法,她怕你失去我。为此事她一直在心里深深地自责着,她认为是她害了你,如果她不当众出卖你,你便不会离开部落的,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啊!”
听完父亲的话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会出卖我,其实在我心里早已没有怪她,因为我相信她是爱我的,她那么做一定有她的苦衷!
“我明白了父亲,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现在我回来了,我哪儿也不去了。”
父亲摇摇头,“孩子你忘记了你说过的话吗?那个父亲说我是最好的父亲,我说他才是最好的,你不是说过要为他报仇吗,你还答应那个安妮姑娘为她的父亲们报仇,你难道忘记了吗?现在你已经找到了出去和回来的路,你可以把部落的勇士带出去,等你们做完了所有的事你再回来……”
天亮的时候父亲睡着了,我轻轻地走出了门。听苏珊说是休克尔救回我的父亲,我想去看看他。他是我最好的好兄弟,曾经因为我差点死在了杰里的手里,现在又被踢出了勇士团,我想我欠他的实在太多了。休克尔一直是一个很要强的人,成为勇士团首领一直是他的梦想,如今他不但不是首领,甚至连勇士团都进不了。我想他一定很伤心,这也是他昨天没有和苏珊一起来看我的原因吧。
休克尔似乎早已料到我会来找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着我。见我走进他家院子,他马上从地上提起一把斧子向我冲来,我被他的这一行为吓了一跳,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他冲过来便用斧子劈我,他的实力与当年相比似乎更强了。我只能小心地躲避他的攻击,毫无还手之力。我迅速地移动着脚步,几个回合下来,我的法杖指在了他的胸口上。
“好家伙,两年不见你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他扔下手里的板斧笑着说道。
我扔下法杖笑了,原来他只是想试探我的剑术,并无其他意思。
说着我们进了屋,我们两个一见如故。
休克尔比过去更加结实了,身上的肌肉如同地上的矿石一般坚硬。他告诉我这都是打铁打出来的,跟着父亲整天挥舞着大锤,比练剑强多了。我告诉他我出去后的一些事情,除了对我所学习的暗杀术之外,他最感兴趣的便是玄铁石的故事了,因为玄铁石让我找到了回家的路。
“照你这么说我们岂不是可以出去了吗?”他吃惊地问我。
“是的,以后我们就可以随意地出去了,我还要出去一次,为我的父亲报仇,你和我一起出去怎么样,外面的世界很大,一起出去见识一下吧!”
“好啊,我不想呆在这里了。干脆我们把所有的人都带出去吧!”
我知道部落里的人都想过出去,如果我带他们出去,他们一定会出去的,但是勇士团的人会出去吗?想到这里我又问道:“勇士团的人可以带出去吗?”
提到勇士团休克尔满脸的兴奋马上消失了,我知道我又提到他的伤心处了。
“勇士团,什么狗屁勇士团,一羣无知的白痴。杰里的勇士团完全成了和他一样的一羣狼!我一直都想杀了他,大家都恨他入骨。现在我不用害怕了,杀了他我可以和你一起出去,离开这里,也不用担心他手里的那羣狼来找事了!”他两眼放出无比愤怒的光。
“我也想杀了他,比你都想!可是……”
我告诉了休克尔我的顾虑,因为杰里是孩子的父亲,我不忍心让孩子失去他的亲生父亲。除此之外我更害怕因为杀死了杰里而给苏珊带来更大的伤害。正当我们都陷入沉思不知如何做时,苏珊出现在了门口。
“你们去杀他吧,他不是人,是禽兽!不仅为了我,也为了你们自己,为了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们,为了被他所害的女孩,你们一定得杀了他!”从她的眼里,我们见到了她对杰里的恨,如同刻在心里无法抹去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