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中的我被父亲的咳嗽声吵醒。我赶紧起牀走出了屋子,向他的独木屋走去。在母亲离开之前那个屋子是她的,那时候母亲也和现在的父亲一样终日的呆在屋子里搬弄着那些东西。独木屋的门关着,里面亮着灯。透过门缝,我看到父亲真在往一件衣服上涂洒着一些什么液体。昏黄的灯光下父亲越发的苍老了,我没有推门走进去,站在门外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夜已经很深了。部落的夜总是静静的,静得几乎让人窒息!我转过身来在独木屋的门槛上坐了下来,仰起头看着一片黑漆漆的天空,心也如同那天空一样,空空的。
我的母亲是在我五岁的那一年离开我们的。其实对于我来说关于母亲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她在部落的时候和现在的父亲一样终日呆在读牧区里不肯出来。她研读着那些梵文,学习着那些魔法。父亲对我和母亲照料有序,他从来不去打搅母亲。每天他给母亲送水送饭,不论母亲需要什么样的材料她都乐意去找,他乐意为母亲做一切事情。因为在他的心里,我的母亲是他的天下!母亲终日的做着她的事情,很少和父亲或者是我说上一句话,除了大声喊叫之外便是小声的抽泣。其实她从来都不知道在那样的时候我的父亲也在悄悄的抹眼泪。。。。。。
直到我开始懂些事情的时候,我认为母亲不出门是派别人见到了她会嘲笑她。别人见到了父亲会取笑他叫他“矮子”,父亲从来不理会别人的取笑,他总是笑着看着取笑他的人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其实我知道他不理会的取笑只是针对他自己的,而针对我和母亲的取笑,他绝对不会置之不理。记得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因为别人骂我是小杂种和别人打了起来,体弱的父亲被打得口吐鲜血满地翻滚。我在一旁大声的哭着,也许是因为害怕,也许是因为心痛父亲我哭得死去活来。别人打完他后扬长而去,他挣扎着爬到我身边对我说:“孩子你不怕,我不会让人和人欺辱你!”。。。。。。
从那个时候我便开始恨起我的母亲来,尽管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叫恨。我的母亲,她根本不知道我的父亲、身体矮小瘦弱的父亲为她吃了多少苦,吃了多少的白眼和遭了多少的嘲笑。。。。。。我发誓在我长大后要付出一切保护我的父亲,不让任何人敢欺负他!
整整五年时间,母亲几乎没有离开那个木屋,就连她长的是什么样子的,现在我都很难记清了。父亲选择了母亲真的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错误!他没能和母亲真正的呆上一天,他不论走到哪里都带上我,他总是把我放在他不宽的肩头。他干什么事情都是乐滋滋的,因为在他心里我的母亲在家里等着他。虽然他比谁都清楚那是假的,但是他仍然喜欢那样欺骗自己,他不住的对我说:“凡得,咱们快回去,你的母亲在家里等着我们。”
五岁的那一年母亲离开了,去了一个谁也不知道她在哪的地方。母亲走之前什么也没有说,甚至没有多看我和父亲一眼!当父亲发现空空的小木屋之后立刻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妙。他背着我四处寻找,在部落口的小山顶上,我们见到了母亲。母亲背对着我们,夕阳拉长了她的身影。父亲送了口气,他以为母亲是在屋子里呆久了想出来透透气。然而就那,母亲消失了,再也没有回来!
父亲在母亲消失的地方放声大哭,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父亲那么伤心的哭,哭声无力并且无助。他终究是没有得到母亲,他也许猜到母亲为什么会走和去了哪里,但是他没有丝毫的办法。从那以后母亲也躲进了独木屋,开始搬弄起母亲留下个那些东西来,一直到现在整整十年了!
“凡得,你怎么还不睡觉?”不知什么时候父亲已经站在了我身后。
“恩,我睡不着你早点歇息吧,不要再搬弄那些没有用的玩意了。”话说出口后我便习惯性的后悔了,赶紧站起身来回过头去。
“你说什么?没有用的玩意?”父亲和往日一样立刻大发雷霆了,“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就是这些东西让你的母亲离开我们的吗?”
“砰!——”父亲进屋后用力的关上了屋门。站在门外的我,双眼湿润了。
我并没有一丝的怨恨父亲那样的对我,事实上自从母亲离开后他就一直那样子并且脾气也一天不必一天的差。其实我知道父亲心里痛苦无比,他把自己关起来完全是为了我的母亲。他希望他可以从那些东西里找到出去的路或者是母亲去了哪里,他担心母亲一个人在外面会有危险,他想要去把她找回来。
“凡得,你这个没有出息的东西,别站在我的门口打搅我,给我滚开!”
父亲又在屋子里破口大骂了,对于他的骂声我早已习以为常了。
自从母亲走后父亲就再也没有开心过,甚至连欺骗自己的开心也没有过。因为无法读懂梵文,他常常无端的发火,大声骂我,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动手打过我一下。记忆里,十年来父亲似乎只笑过一次。那还是在我七岁之时,在父亲的开导下我识得了他钻研了两年的梵文,我在不用他做任何指导下用魔法放出了一把火。当呼呼的火苗在我指间燃烧起来时,父亲笑了,并且眼睛里含着泪花,要知道他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才学会放火苗。
父亲发现了我在魔法上面的天赋,于是要求我和他一起学习那些东西,并且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父亲不知道那些奇怪的文字和魔法丝毫吸引不了我,我只希望自己能成为部落里最优秀的勇士,那样的话不会再有人敢欺负我们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父亲我的想法,在他的眼里我只是一个没有出息的人。那些羊皮卷轴上记载的梵文我几乎都看遍了。除了放魔法火之外也再,没有别的了。可是父亲不相信,他要求我研究那些东西,他不相信那些东西就那么肤浅,因为就是那些东西让我的母亲离开了。我不知道他的话是对是错,因为他已经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
部落里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和我的父亲会魔法和研究魔法。我成了父亲眼里没有出息的人,因为我不愿意和他一起研究并且一直认为那是没有用的玩意儿。我无时无刻不在努力的学习着剑术,我发誓要成为部落里最英勇善战的勇士,让所有的人都不敢再欺负我的父亲。
我躺在自己的木牀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无法睡去。母亲离开后我基本上没有睡过一晚上安稳的觉,父亲愈发的苍老和身体的衰弱让我忧虑无比。每每半夜里当我听到父亲因为无法领悟梵文而狂叫和乱摔东西的时候,便会在心里咒骂和祈祷。我咒骂上帝为什么要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带来这么多的痛苦?我祈祷着,祈求上帝能给我一个和谐完整的家,哪怕没有母亲,我拥有父亲就足够了。
在梦境里我无数次的见到我的母亲,她站在部落口的小山顶上向着我们微笑。她对我说她其实也不想离开我,因为她有她的事情要做。她叫我好好照顾我的父亲,她说我的父亲是可怜的人。。。。。。母亲的面容看起来是那样的慈祥,让我无法承受在内心深处对她的恨。我也常常在问自己,难道自己一定要恨她吗?怎么说她也是我的母亲,她是给我生命和血肉的人。“没有做母亲的不疼爱种子机的孩子,你的母亲她很爱你的!在你睡着的时候她常常跑来看你,为你盖被子。。。。。。”父亲的话我并不能完全接受,如果是那样的话她为什么要离开我们,难道在她的心里我和父亲就不重要了吗?我不知道,没有人能够告诉我!
母亲的父亲,那个曾经在部落里最有威望的长者在我出生不久后抑郁而死。父亲说我出生的不明不白不仅让母亲受人漠视,连一度被人们尊敬的长者也受人漠视。人们看不起他的女儿,更加看不起他,没有人再和从前一样对他毕恭毕敬了。临死前他看着瘦小的我,难过的摇着头。。。。。。
也许,和我自己想的一样我原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
十岁之年,我开始学习剑术,部落里祖传下来的最有威力的剑术。教我学习剑术的是我的大叔查尔斯,一个并不怎么出名的勇士。大叔背对着我的时候会紧皱眉头甚至失望的摇头,但面对着我的时候也和父亲一般的慈祥,毕竟他是除父母之外我唯一的亲人。只可惜我一直令他失望,因为我进步很慢。除此之外,我无法拥有和部落里的勇士那样高大结实的身板,并且力量也一直赶不上别人!每次当我见到查尔斯大叔背地里皱眉摇头时,我都会难过无比。我骂自己为什么那么没有用,总是不能达到他的要求。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比别人努力一万倍。他的眉头稍稍有些舒展,便是我最大的安慰。
整整花了两难的时间我才学会别人只要半年就能学会的攻杀剑术。当查尔斯大叔见到我甩出去的剑光能和别人的一样长时,他开心的笑了。他对我说:“凡得,你要努力成为译名优秀的勇士,你的父亲以后的生活就靠你了。你要相信自己不会比别人差的!”我用力的点着头,眼睛里发射出无比坚定的光芒。
只可惜,我永远都没能让他看到我出头的那一天——
十二岁的那年冬天,查尔斯大叔带着我去山里捕兽。风雪大得我们无法向前迈动一步,我们艰难的寻觅了几天连个兽影子也没看见。父亲因为风寒卧牀不起,因此我们必须得打到一只狂狼回去,狼骨汤可以治疗他的病。我们瞎摸乱撞的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待到我们觉得无路可走时,发现身前不远是一个悬崖。站在悬崖边我小心的探出头向下看去,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真的很奇怪啊!”他皱起眉头说道。
“奇怪什么?”我向后移动了几步,再看下去我会头昏。
“我从小就在部落里长大,但是从来不曾到过这个地方,也不知道这里有一个悬崖,以前也没听人讲过的。”
我从来都相信他的话,那悬崖一眼看不到底,真的难以猜测会有多深。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当我思索为什么雪下的沙沙作响时,大叔用力的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我习惯性的意识到有什么不妙,也在第一时间内提高了警觉。
“听到响声了吗?”他压低了声音问我。
“恩!声音很大。”我轻声回答,并且也知道了并非雪的声音。
“狂狼出现了,我们很危险了!”于是他拉着我转过身来。
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我们面前不远的空地上,不下二十只狂狼正张着大嘴盯着我们。它们将我们紧紧堵在悬崖边,封死了我们的出路。尖尖的狼牙在雪地的映照下发出刺骨的寒光,我几乎要窒息了!
“我去吸引它们,它们会攻击我的,你找机会跑掉。”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便抽出长剑向狼羣奔去,势头似乎比狼羣更大边跑边大声的喊叫。我手里的剑和我的身体一样,猛烈的颤抖起来。我知道对付一羣狂狼不是几个人能轻易办到的事情,更何况现在的大叔只有一个人。查尔斯大叔很有经验,他选中狼首一个劲的甩刺杀,他知道如果杀死了狼首会大大消退狼羣的气势。只可惜狼太多了,几只狂狼已经爬在了他的身体上,锋利的狼抓撕破了他的盔甲,狼牙也咬进了他的大腿。他仍然殊死搏斗没有放弃,因为放弃就等于选择死亡。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凡得你快跑啊!”大叔甩开了爬在他身上的狼只,大喊一句想我的方向奔来,我顺势让在了一边。
查尔斯大叔急速的飞奔,他的身后狼羣也在急速的追捕着他。他什么也没有来的急多说便跳下了山崖,狼羣也随着他奔下了山崖。。。。。
我的双眼模糊了,我知道因为我大叔再也无法回来了。我坐在悬崖边放声大哭。最后我将一只死了在大叔剑下的狂狼一阵乱砍之后,拖起它一口气奔回了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