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旷野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方文山只觉得有一股大力在他身后推了一把,方文山踉跄几步,差一点跪在地上。
方文山吃力的回过头来,只见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一个枪筒正在冒出一缕青烟,再看那枪,分明就是握在王清雅的手里。
方文山张大了嘴巴,举起右手,想说什么,只听“砰”的一声,方文山只见自己的胸口飞起一朵血花,方文山后退几步,单膝跪在了地上。
方文山瞪大了眼睛,他说什么也不敢相信,那个在他背后开枪的人,竟是在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人,是他结发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亲。
“砰”,王清雅打响了第三枪,方文山挣扎着想站起来,人却无情的倒在了地上,他的鲜血染红了他脚下的树叶,渗进了脚下的泥土里。
魏大包就站在不远处,他心里对这位年轻的领袖充满了莫名的崇拜,他并非是在义务担任方文山的保镖,他只是想离他近一点,那样他心里才会更踏实。
可今天,这惨烈的一幕,在他眼前上演,他却无力阻止,魏大包疯了一样的冲上前去,一把打掉了王清雅手里的枪,他顾不得王清雅,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跪在了方文山跟前。
只见方文山身前殷红一片,一时也无法判断是那个部位中了枪,“军长!”所有的人都冲了过来,方文山瞪大了眼睛,右手高高的举向天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纵使他方文山聪明一世,也防不到他枕边之人会向他突施杀手,方文山中第一枪的时候,若他就势倒下,王清雅可能不会开第二枪,但是人总有个好奇心,谁都想回过头来,看看是谁向自己下手,纵使聪明如方文山者也不例外。
方文山被紧急送进了八路军山西随军总医院,此时,我党杰出的心内科医生罗爱民就住在山西,他得到命令,第一个赶到了医院,只见方文山被两个学生用担架抬着,胸前殷红一片。
罗爱民草草换上了手术服,他一双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躺在担架上的方文山,是以他系错了两个扣子,而他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
一个护士从一边掠上来,指了指他的衣服,罗爱民竟然没有看见,“罗医生!”女护士喊了一声,罗爱民清醒过来,他洗了洗手,转过头去,女护士想跟上去帮他弄好系错了的扣子,但罗爱民脚步匆匆,他指挥一干人等,“快把他送进手术室。”他话音刚落,一个铁塔一样的汉子,双膝一软,跪在了他面前,满眼含泪,哭喊着:“医生,我求求你,救救我们军长。”接着黑压压跪倒了一大片。
罗爱民用手势制止众人,却没有一个人肯站起来,他极力的解释,“大家快起来,请你们相信一个医生的良知,救死扶伤是我们的天职,大家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抢救你们军长的。”罗爱民还想再劝,可女护士一把把他拉了进去,“罗医生,你快去看看。”罗爱民转过身去,匆匆进了手术室。魏大包站起来也想跟上,却被女护士一把拦住,“你不能进去,在这儿等着。”魏大包想强行硬闯,但女护士瘦小的身躯犹如一座大山,死死的挡着魏大包,女护士见实在扛不住,历喝一声,“肃静,你们也不想他出事吧!”
听到这句话,魏大包抓一把头发,坐在地上大哭起来。“肃静!”女护士得理不让,魏大包压低声音,哭的忧忧咽咽,众人也跟着一起哭,只是谁也不敢哭出声来。
女护士摇摇头,紧闭房门,转身走了进去,只见方文山的上身衣服已被扒光,他胸前有两个弹孔,现在已被做了止血处理,虽然还向外冒血,但不再像先前那般汹涌。
罗爱民坐在一旁,眉头紧蹙,女护士紧赶几步,来到罗爱民身前,“罗医生,东西都已准备好了,什么时候手术?”
“不用了!”罗爱民无力地摇摇头。“什么?”女护士一惊,一股热泪夺眶而出,“罗医生,你是说,方军长他----------,他已经死了?”
这是晴天霹雳,罗爱民长叹一口气,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都怪我学医不精啊,救不了他!”说着双手抱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女护士呼吸紧促,她一时还无法相信这是事实,她几步来到方文山身前,手掌搭在他额头上,他分明还有体温,女护士试了试他的鼻息,分明还有进出之气,女护士一阵惊喜,“罗医生,他还活着,他还有呼吸啊!”
罗爱民长叹一声,“只能说暂时还活着,我仔细的查看了他的伤口,他胸前有两个弹孔,背后有一个,在他胸前的其中一个,弹头打进了他的心脏,阻断了血液循环,这才使他陷入了昏迷状态。”
“子弹打进了心脏,”女护士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吗?”女护士大脑里一片空白,她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当然,病房外面的那些人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怎么办?”女护士看着罗爱民,罗爱民也是愁眉不展,“必须把事情的真想告诉他们,不然会天下大乱。”
“我怕你告诉了他们,才真的会天下大乱,他们现在正在失去理智的劲头上,你把实情告诉了他们,他们可能会杀了你。”女护士不无担心。
“管不了这么多了!”罗爱民站起身来,迈步向外走去,女护士拦住了他,罗爱民摆摆手,“我意已决,你无须再劝。”可女护士还是拦在他身前,“我没有拦你,只是,让我帮你把扣子扣好。”女护士帮忙把罗爱民扣错的两枚钮扣纠正过来,罗爱民推开门,不声不响的走了出去。
“医生,医生!”大家七手八脚的推着罗爱民,“我们军长怎么样了?他没事吧?”罗爱民知道,有很多人正在关心着方文山的命运,他们甚至愿意拿自己的命来跟方文山交换,而且,他自己也是这些人其中之一,但残酷的事实,摆在他们面前,罗爱民无言以对。
“方军长-------,他的情况-------,很不好!”罗爱民一时吞吞吐吐,闪烁其词,魏大包一怔,松开了抓他的手,“很不好,是怎么个不好?”他似乎已听出了罗爱民所要表达的意思。
“听我说---------”罗爱民极力稳住众人的情绪,“你们军长,身上中了三处枪伤,其中有一枪,子弹打进了他的心脏,现在已是生命垂危,都怪我自己学医不精,对此竟束手无策。”
“束手无策?”魏大包几乎要炸了,“束手无策?这么说,你是不救了。”魏大包说着从腰里掏出了枪,枪口顶在罗爱民的额头上,“进去,给我们军长动手术,否则,我一枪嘣了你!”
“对,给我们军长动手术!”响应的大有人在,病急乱投医,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你们讲点道理好不好!”女护士生气的去抓魏大包手里的枪,魏大包使劲往回抢,不自觉的手上一用力,只听“砰”的一声,子弹打进了屋顶,落下了一层灰尘。
听到枪响,魏大包多少清醒过来,他看了看众人,不自觉的收起了枪,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医生,我求求你,救救我们军长吧!需要什么部件,你在我身上挖,眼睛,鼻子,耳朵,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割下来,需要输血是吧?抽我的,多少都可以,我只求求你,救救我们军长。”魏大包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罗爱民双手拖着魏大包的肩膀,慢慢将他拉了起来,“同学们,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方文山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你们佩服他,尊敬他,甘愿为他去死,其实,我的心里,何尝不是一样,这位同学。”罗爱民拉着魏大包的手,“你的这发子弹就算打进我的胸膛里,我也不会怪你,但盲目的进行手术,才真的会害了方军长的性命啊!”
“我们军长他到底怎么样了?”李小红和王小林两个小姑娘,两眼早已哭的通红。
“唉---------”罗爱民长叹一声,“子弹打进了他的心脏,阻断了他的血液循环,才使他陷入昏迷,倘若我帮他取出弹头,他会短暂的清醒过来,但只有几分钟,因为同时会引起动脉出血,他就再也没有医治的希望了。”
“你说什么?”魏大包怔在了当地,同样是子弹打进了心脏,方文山遇到了跟高玉磊当初一模一样的情形。
“要不要取出弹头,你们做个决定!”罗爱民看着众人。“绝对不行!”魏大包回答的斩钉截铁,“当年高玉磊高师长的情形就跟军长现在的情况一模一样,当年,是武田医生帮他取出了弹头,他只活了几分钟,当时,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死去,而没有任何办法,我绝对不能再让同样的惨剧在军长身上重演。”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经历过高玉磊当时情形的大有人在,大家都不愿意看着方文山再步高玉磊的后尘。
“我记得,当时武田医生曾说过。”魏大包好像回忆起什么来,“欧美的一些大医生能做这种大手术,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回事?”魏大包看着罗爱民。
罗爱民点点头,“不错,1941年,苏联红军医院的少将医生察可夫,曾为一名在卫国战争中受伤的士兵做过心脏取弹手术,这是世界上第一例在心脏部位完成的取弹手术,其后,在1943年,美国医生朱利华又为一名在教会冲突中受伤的中年男士做了心脏取弹手术,并且获得了成功。”
“我们可以请苏联专家!”魏大包试探着问道。“你是说察可夫将军?”罗爱民面露难色,“当时做手术的时候,察可夫将军已是七十四岁高龄,现在已过了这么多年,察可夫已是风烛残年,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难道就没有别的专家能做这种手术?”魏大包不死心,罗爱民点点头,“察可夫虽然桃李满天下,但至今并未听说再有成功的先例。”
“那美国专家呢?”魏大包不放过任何一丝希望。罗爱民点点头,“朱利华倒是年轻力壮,当时他做第一次手术的时候,也只有四十二岁,他又接连做过五次这样的手术,四次成功,只有一次失败,而且唯一的这次失利,他从心脏里取的还不是弹头,而是炮弹皮,他在取炮弹皮的时候,引起了动脉大出血,才使患者致命。”
“这么说,他从心脏取出弹头手术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李小红听出了罗爱民话里的意思。罗爱民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朱利华并非是美国的随军医生,也没有美国医学院颁发的职称,他的真实身份,是一位美国教会医院的医生,他早年留学德国和以色列,从国外学来了先进的心内科技术,他再加以综合,竟然一举突破了常规,成了这方面的权威。”
听了罗爱民的话,众人都提不起精神来,现在美国人和老蒋穿一条裤子,他们怎么会同意让自己的王牌医生来拯救一个行将就死的敌人,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察可夫身上了。
八路军山西总部的老总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也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他看着一羣泪流满面的学生,知道方文山的病情已到了极度危险的地步,老总走进了病房,方文山身上的弹孔已被包扎停当,鲜血浸透了纱布,隐隐约约透出弹孔的位置。
老总简单的询问了一下方文山的病情,罗爱民如实的做了回答,老总点点头,不置可否,他推开门,看着眼前热泪涟涟的同学们,他知道,自己是时候该说句宽心话了,“同学们!”老总不用提高声音,大家也能听得见,因为大家现在都瞪着眼睛,竖着耳朵,等着老总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覆。
“同学们!”老总哽咽着,“方军长遭此大难,实是我山西人民的悲哀,也是全国人民的悲哀,同学们但管放心,枪炮无眼,刀枪不认人,但人是活的,心是跳的,我们八路军也是讲良心的,方军长的事,我们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请大家放心,我们这就联系察可夫将军,争取他来为方军长治病,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会放弃,当然,我也希望你们不要放弃,方军长他自己也更不会放弃,我们大家一起坚持,相信一定能度过难关!”
老总是个脚踏实地的人,他不像别的领导,张开嘴巴,吐出来的全是不着边际的大话,套话,老总的话虽并不铿锵有力,但却掷地有声,同学们多少看到了一线希望,绝望的心也多少得到一点安慰。
“老总,你是大官,说话可要算数啊!”魏大包怕他赖账,先用话套住他。“放心!我就算豁出这张老脸,也一定要把察可夫给请过来。”老总知道自己是时候该给这羣年幼无知的孩子吃颗定心丸了。
魏大包一时低头,一时抬头,一时拿不定主意,该不该相信他的话。
“同学们,你们在这儿叽叽喳喳的,对方军长的病有害无利,大家没别的事,赶紧散了吧!”罗爱民适时的站了出来,劝止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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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走吧!”魏大包一扬手,撵着众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肯离开。
“怎么?我说话不好使了?”魏大包本来就心烦意乱,现在更是火上浇油,火冒三丈。
“你不也没走吗?”赵文赞小声的嘀咕着。“你说什么?”魏大包眼看就要翻脸,罗爱民急忙上前拉住,“留下几个人守着,其他人赶紧回去吧!”
魏大包一瞪眼,众人见他又要动怒,相互拉扯着走了出去,最后只剩下了魏大包,李小红,王小林,吴明明,赵文赞五个人。
“你怎么不走?”魏大包推了一把赵文赞,赵文赞低着头,眼里眼泪哗哗往下流,就是不说一句话。
“让他留下吧!”罗爱民及时制止他,“你们几个过来。”罗爱民把五个人叫进病房,连同那位叫吴雯雯的女护士。
“你们几个听着,我给你们分一下工。”罗爱民显然是有任务要分给他们,“你们六个人分为三班,每班一个男生加一个女生。”罗爱民简单的进行了两两分配,然后,话又回到了正题,“听着,你们的任务很重要,在察可夫医生到来之前,我们要确保方军长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现在,他身体已极度虚弱,需要我们帮助他来维持生命,你们要切记,我接下来吩咐的任务十分重要,千万不可马虎。”
罗爱民匆匆抬起头来看了六人一眼,“你们知道,方军长动脉受阻,他的血液已不能补充他身体所需要的热量,若放任不管,他的身体会渐渐变冷,慢慢的也就失去了生命,可能等不到察可夫到来的那一天,所以,他需要一些外力来帮助他补充热量,你们去找几个水袋,每两人一组,男生负责烧水,切记,水温要保持在四十度到五十度之间,太热了,他受不了,太凉了,又起不了作用,女生负责把水袋放在方军长的双耳,颈部,胳膊,腋下,肚脐以及腰,腿,脚等部位。”罗爱民医生讲解的非常仔细,努力不放过一丝细节。
“还有,”罗爱民还有需要补充的,“水袋要经常更换,水温一旦低于三十五度,便再也起不了作用,需要立即更换,二十四个小时,绝对不能停息,能做到吗?”罗爱民在人羣里扫了一眼。“能!”人羣里传来一阵闷喝,由于守在方文山牀前,众人都不敢大声喧哗。
“还有,”罗爱民又想起了什么,“每隔一个小时,要拿一袋温水,最好不要超过五十度,一滴一滴滴进方军长的嘴里,如此内外兼顾,方能确保万无一失。”众人听了都使劲点点头,都知道这是个不容有失的任务。
当晚,老总回到了司令部,紧急召开了一个会议,一方面派人去联系察可夫医生,另一方面,老总下令严密封锁消息,毕竟,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还不多,主要是医院的医务人员和学生军的士兵,老总一再强调,要尽量通知每一个人,确保他们能够严守机密。毕竟方文山在山西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很容易动摇人心,对我军形成不利的影响,另一方面,老总雷厉风行,立即下令,当夜连夜突审王清雅,一定要弄清她的真实身份和杀人动机。
在审讯室里,王清雅低着头,坐在椅子上,她头发凌乱,没人看出她脸上的表情。
“王清雅!”一名男性军官喊了一声王清雅的名字,王清雅微微抬头,她两眼红肿,满脸的憔悴。“你为什么要向方文山军长开枪,动机是什么?背后是何人指示?”
王清雅不说话,头埋在两腿之间,瀑布一样的长发垂到了地上。“王清雅,老实交待,争取宽大处理。”男军官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王清雅!”一名女性军官狠狠的将手里的资料摔在桌子上,“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十年夫妻似海深,你和方军长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就下得了手?”
王清雅不说话,男军官站起身来,态度温和的道:“按照我党一贯的原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可要想清楚,莫要一错再错,顽抗到底啊!”
“王清雅!”女军官声色俱厉,“你不要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臭模样,快点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们派人去你说的天津老家查过,结果是查无此人,我们也找到了你在山西的寄托人,他承认自己并不认识你,只是因为贪图你的钱财,才愿意为你遮掩,你到底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为谁工作?”
女军官一口气问了四五个问题,王清雅抬起头来,眼含热泪,哀求道:“我求求你们,让我见一眼我的女儿方方,我求求你们,我要见方方。”王清雅说着猛地扑上前去,去拉那位女军官的衣角,两名士兵急忙将她拉住,拖回到椅子上。
王清雅两手抓着头发,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我要见方方,我要见方方!”两行热泪从她眼角流下,滴在她脚下的泥土里。
“先回答我的问题!”女军官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问道。王清雅痛苦的闭上眼睛,“我只想见一眼方方,她是我的女儿,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
“若是让方方知道,是她的母亲开枪打死了她的父亲,你认为,她会怎么想!”女军官得理不让,步步紧逼,力图打开王清雅的心门。
王清雅痛苦的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想见我的女儿方方!”
男军官起身来到王清雅身前,递上一杯水,王清雅接过“咚咚”喝了,男军官将茶缸从王清雅手里抽了出来,和悦的道:“你想见方方,并不是不可以,在这里,我敢以人格向你担保,只要你能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就一定会让你见到方方。”
王清雅低下头去,不再说话,男军官对着女军官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转身坐回了椅子上。
他们两个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眼见男军官的红脸是唱不下去了,女军官又走了上来,她用力托起王清雅的脸,只见王清雅闭着眼睛,两道泪痕趴在她的两腮上,“王清雅,你真的要顽抗到底吗?”女军官言辞严厉,王清雅不睁眼,一句话也不说,女军官放开手,她头又搭拉下来。
这时,审讯室的门突然被人推了开来,李小红和王小林走了进来,李小红来到王清雅面前,使劲晃着她,“清雅,你睁开眼睛看看,是我,小红。”王清雅听见她说话,却不睁眼。
李小红忍不住掉下两串热泪,哭着到:“清雅,你到底怎么了?你疯了,痴了,还是哪根筋不对,军长,他可是你最爱的人啊!你怎么就下的了手,清雅,你真狠心啊你!都一晚上了,你也不问问军长伤的怎么样?难道你对他的生死就真的这么漠不关心吗?”
李小红拼命的摇晃着王清雅,王清雅眼睛也不睁,“给我一支菸!”李小红看着王小林,两人一齐看向女军官,女军官看着男军官,对着他点点头,男军官从兜里掏出一根香菸,递给王清雅,王清雅摸索着伸手接过来,放进嘴里,男军官划着了一根火柴,火柴闪着羸弱的光,王清雅点着烟,深深的吸一口,咽进肚里,又吐了出来,在半空中形成一个菸圈。
李小红看着王小林,王小林也看着李小红,都在一起呆了这么长时间了,谁也不知道王清雅竟然会吸菸。
王清雅吐出一个个菸圈,身心好像得到了极大的放松,她抽完烟,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一扬手,将菸蒂扔在地上,淡淡的道:“我无法回答你们的问题,你们可以杀了我,但在我临死之前,请让我见一眼我的女儿方方。”
“你真是无药可救了!”李小红说着一甩手,转身走了出去,王小林本想劝几句,但见眼下的情形,她多说也是无益,一转身,跟在李小红身后走出了审讯室。
女军官与男军官对望了一眼,都摇摇头,表示无可奈何,“把她押下去!”女军官招呼两名卫兵,两名卫兵架着王清雅,走出了审讯室,女军官冲上去,站在王清雅对面,本想再问她最后一次,但一见到她决绝的模样,摆了摆手,“严加看管!”
两位军官没有撬开王清雅的小嘴,也觉脸上无光,他二人站在老总的办公室里,一副垂头丧气的狼狈模样。
“她一个字也不多说,只是哀求要见她的女儿方方。”女军官如实汇报。老总来回踱着步子,愁眉不展,突然停住脚步,啧啧感叹,“这个王清雅不简单,她可能受过专门的特殊训练,心理反应十分敏捷,我估计,她见女儿是假,而是为了转移你们的视线,将你们抛出去的绣球推在方方身上,绝对不能让她见到方方,以防她狗急跳墙,以方方的性命相要挟,来换取她自身的自由。”
“她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吧!”女军官还是不敢相信。老总叹一口气,“人心隔肚皮,最毒妇人心啊!方文山可是与她相濡以沫的丈夫,她都下得了这个狠心,更何况是女儿,恐怕只是她阴谋里的一枚棋子,别中了她的计,这个小女人,小觑不得。”
两个人同时点了点头,老总继续吩咐,“还要继续审,一日一次,风雨不误,只要她能扛得住,我们就奉陪到底。”
二人对望一眼,都表示已明白老总的意思,“还有!”老总还有要补充的,“方军长受伤的事,一定要严格保守秘密,从眼前的态势来看,国民党那边好像还并不知道方军长受伤的消息,王清雅可能是学生军内部的唯一卧底,她行刺虽然成功,但消息好像还没有传出去。”老总心思缜密,二人听了连连点头。
“还有!”老总还有事情要吩咐,“最重要的是绝不能让学生军的另一位军长---------刘连生知道,刘连生军长带领的学生军主力,目前还在敌人的龙潭虎穴,若让他们知道这个消息,必定会影响到学生军的士气,可能会造成毁灭性的后果,切记,切记!”
等待的日子是漫长的,魏大包他们在煎熬中度过了四五天,终于,传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经过党中央的多方联系,他们终于找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少将医生。
察可夫将军听了方文山的故事,深为感动,他表示不日便将来华,亲自为方文山主持手术。
现在这个时候,再没有比这个更振奋人心的消息了,漂洋过海几万里,一个年近八旬的老者,竟会惦记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这非比寻常,感人至深,耐人寻味。
在魏大包等三班人马的精心照料下,方文山的病情并没有反覆,罗爱民医生一天四五趟的来查看,虽说病情没有好转,没有恶化便是最好的消息,可以看的出来,方文山求生的欲望很强烈,不光是这些人在坚持,方文山也在坚持,他们一起努力,跟时间赛跑,等待察可夫医生的到来。
由于察可夫医生同意来华,这使得八路军山西总部得以暂时平静,人们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此时在两江山的深山里,刘连生坐在一块大石上,山风吹起他的头发,掀开了他的衣服,直往他脖子里钻,可刘连生全不在意,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现在整个学生军的担子都压在了他的肩膀上,但这并不会让他感到惊慌,也不会让他感到迷惘,他深信自己有这个能力,之前,他已指挥大军打退了敌人的几次进攻,对于身处龙潭虎穴,他并不放在心上,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他的老搭档方文山。
“军长!”冯小波递过一顶帽子,刘连生接过来,放在地上,冯小波看着刘连生苍白的脸,一丝愁云爬上了他的眼角,这是个不会轻易将喜怒哀乐写在脸上的坚强男人,他这几天如此失态,显得心神不宁,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刘连生的变化逃不过冯小波的眼睛,冯小波有心问一问,但话没出口,他又咽回肚里,他现在变得十分小心谨慎,以前正是因为他曾怀疑过方文山,才让方文山对他起了反感,现在他伺候在刘连生身边,不敢轻易做出举动,他不知道刘连生会怎么看他。
冯小波想着摇摇头,转身走了回去,刘连生的忧愁传染到了冯小波脸上,冯小波沉着脸,从人羣旁边走过。
“等等!”一个人叫住了他,冯小波转过头来,见是刘艳萍,“刘姐!”冯小波打个招呼,转身又要往回走,却不想被刘艳萍一把拉住,“怎么了?耷拉个脸,谁欠你钱没还啊!”
“哎-------”冯小波摇摇头,“军长这几天心神不宁的,不晓得出了什么事?”现在,方文山不在,冯小波所说的军长,自然指的是刘连生。
由于刘艳萍对方文山的感情很深,说句真心话,方文山当初将担子交在刘连生手上,刘艳萍多少有些不乐意,但经过这些日的相处,她发现刘连生也是一个胆大心细,心思缜密的家伙,渐渐对他起了好感,只是刘连生与方文山不一样,有什么话,他喜欢憋在心里,一般不会轻易向别人吐露,可以说,刘连生是一个心机很重的人,他不苟言笑,看起来很难让人接近。
“军长,喝口水!”刘艳萍没话找话的走上前去,刘连生接过水杯,放在地上,却是一口也没喝。
“怎么了?这满腹心事,愁眉不展的,是不是想小红妹子了?”刘艳萍的一番话,把刘连生说的面红耳赤,刘连生低下头去,不接她话,既不承认,也没反驳。
这时候,一阵山风刮过,吹起了二人的头发,刘连生迎着山风,喃喃自语,“山雨欲来风满楼,恐怕是要有大事发生!”
刘连生转回头来,见刘艳萍和冯小波还站在他身后,他点点头,自言自语的道,“我们得开个会。”冯小波看着刘艳萍,刘艳萍看着冯小波,二人一时不明白刘连生话里的的意思。
“你现在就去准备!”刘连生指着冯小波,“我们在山崖的石洞里集合,事关重大,你亲自带人站岗,通知一干机要人员,没有特殊情况,一律不准请假。”
刘连生说完转身走了回去,冯小波看着刘艳萍,“我去召集大夥。”刘艳萍点点头,她一转身,见武田医生站在她身后,刘艳萍心里有事,并没搭理他,武田医生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刘艳萍回过头来,怒目瞪了他一眼,她的头脑里可能正在想着什么,懒得张口跟他说话,刘艳萍白了他一眼,又若有所思的往前走去。
“刘军长到底是怎么了?”刘艳萍自言自语,一时想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她无意间一回头,见武田医生还跟在她身后,更是气的火冒三丈,“关你什么事啊!你跟着我干什么?滚!滚远点!”
刘艳萍没有好颜色,武田医生一时反应不过来,伸出手来,手里捧着个罐头,递给刘艳萍,“给。”
“拿远点!”刘艳萍心下烦恼,“你跟它一块滚远点,别再让我看见!”刘艳萍发着火,她看见武田医生还站在当地不动,正要勃然大怒,武田医生见事不好,将罐头放在地上,三步一回头的跑向远处。
刘艳萍进的石洞,见一大羣人都已围在了里面,独不见刘连生,一切守卫都由冯小波亲自安排,岗哨层层,非常严密。
冯小波一向行事谨慎,胆大心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虽然他失信于方文山,但在刘连生手下却得到了重用,现在,由他全权负责学生军的情报工作,在学生军里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见人已到齐,刘连生从暗处走了出来,坐在中间,李微,冯小波,李银梁,郑四喜,王志凯,刘艳萍和刚刚加入学生军的第三师师长马国章以及副师长韩连营都已到齐,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连生板着脸,一双眼睛并不在众人的身上,李微走上几步,提醒道,“表哥,人都已到齐了!”刘连生点点头。
“是不是中央军又要包围我们?”郑四喜见刘连生一脸愁容,猜想可能是战事吃紧。刘连生摇摇头,“中央军现在刚刚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