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的微笑,李恪心里的那根弦在那一刹那间被拨动了,无声,却震撼!
“崩”
弓弦拉动的声音响起,李恪一惊,想要推开这个少年侍卫,却始终是来不及了!弓箭穿过马车相交处的缝隙,射进了少年侍卫露出盾牌之外的脑袋,巨大的穿透力在一瞬间贯穿了少年侍卫的两鬓,血顿时飞溅了出来,将少年侍卫两鬓的黑发染得紫黑一片。
李恪此刻一惊呆住了,眼睁睁的看着少年侍卫向旁边倒下,想伸手去接住他,却怎么也动弹。
此时李恪的脑海中只有少年侍卫脸上的微笑和那双清凉的眼眸,前一刻还在对自己微笑的侍卫,就这样死了?
李恪不是没有见过死人,相反,他见过很多,那些将死之人的眼睛,他也看过很多,无不充斥着绝望、哀求和一丝丝侥幸!
可他从来没有被那些眼光震撼过,或者说感动过,但现在看着倒在地上的侍卫,那双清亮的眼睛以及侍卫脸上还挂着的微笑,李恪忽然生出一种对生命的尊重,当然,这种尊重是对自己人而言!
“大家小心!”
回过神来的李恪看着那些马贼手里的弓箭,赶忙提醒车阵中的人。其实根本不用他提醒,那些侍卫早已用大盾堵住缝隙。
“崩崩崩…….”马车车厢上传来一阵闷响,马贼的弓箭尽数被挡在车阵之外,偶有飞进车阵之中的,也被大盾挡住,没有带来一丝伤亡。
那些马贼见弓箭没有给车阵里的人带来伤亡,纷纷丢掉弓箭,更加用力的鞭打马匹,响亮的鞭子声在一下一下的传入朵,大如闷雷!彷佛拿鞭子鞭打的不是马匹,而是车阵里面人的神经。
李恪抽空看了一眼被丫鬟团团护在中间的秦家姐妹,又看了看倒在地上已经气绝的少年侍卫,嘴角忍不住划出一道讥讽的微笑,车阵破了,就算被保护的再好,又能怎样?
旁边的战斗还在继续,申队长他们已经被拖住了,眼见着那些马贼就要冲到车前,申队长却没有一丝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解决这边的战斗,过去增援。想到这里,申队长手里的长达挥舞的更加起劲,雪亮的刀锋在微弱的星光下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寒光。
“嘭!”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巨大的撞击力让李恪觉得似乎是在耳边响起了一道惊雷,五脏六腑好像都移了位。
还好,车阵没破!
这种喜悦仅仅只维持了片刻,当李恪看见那些马贼手里拿着的怪异玩意儿时,李恪就知道今晚这车阵是守不住了,甚至可能会在瞬间就被攻破!
马贼每人手里拿着一条绳子,绳子前段带着铁制的勾子,此刻他们正把自己手里的绳子努力抡圆。
绳子前段的钩子在空中划着优美的圆圈,发出“呼呼”的响声,煞是动听,但车阵里面的人却充满了绝望。
李恪起身丢掉手里的大盾,捡起少年侍卫的长刀,走到马车跟前,用长刀三两下便挑断了链接拉车的马匹的马车间的绳索,考虑着一会儿一会儿从哪个方向冲出去才最安全,受到的攻击最小。
“想跑吗?”秦默晨看见了李恪的动作,原本心里对李恪的那一丝好感在转瞬之间便化为乌有,原来,他不过只是个懦夫!
“是,那又怎样?我没有义务为你去拼命!”
“懦夫!”
“懦夫只是你给我的定义,在我看来此时我逃跑并没有什么不对,相反,我要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丢掉性命,那可真是傻的透顶!”
在李恪的世界里,他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活着,活着才是他最重要的目标,他还要活着重新踏进李宅,他还要把那些曾经对不起他的人踩在脚下!他还要活着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听着李恪冰冷的回答,秦默晨心里对他愈发鄙夷,真不知道当初自己怎么会收留他!
“对方至少有六十个人,你认为你跑的出去吗?”
“再次说明一下,我的事情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我能不能跑出去是我的事,而你,这个不识人间疾苦的女人是不会理解的,当你看着这些侍卫为你流血牺牲时,在你的心里是否有过一丝不安?就在刚才,这个和我一般大的少年被弓箭穿透脑袋的时候,你可曾有过一丝悲伤?当你被这一羣丫鬟护在中间时,你可曾有过一丝不忍?没有!你没有!”
说完,李恪也不再去管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眼睛紧紧盯着车阵外地马贼,计算着最佳的突围时间。
秦默晨满脸苍白的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少年侍卫,她自以为已经捶打的坚强无比的心此刻早已翻起了滔天的巨浪!自己从小到大被灌输的思想就是自己的性命最宝贵,这些侍卫丫鬟的命运就是保护自己,这是他们的使命,可是……他们也有父母,他们死了,他们的父母该怎么办?
这一刻,秦默晨的心被李恪的一番话彻底搅乱了。
“公子,救……救……救救两位小姐,咳咳咳……”
李恪看着那只抓住自己脚腕的手,又看了看躺在地上满脸哀求的少年侍卫,感慨万千。叹了口气,李恪悠悠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已经奄奄一息的少年侍卫放佛没有听见李恪的话,依旧不断重复着“救救两位小姐”之类的话。由于受的伤过重,少年侍卫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几乎听不见,可他却始终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李恪说道:“好吧,我尽量!”
李恪无法拒绝少年侍卫的请求,因为在他的内心里,少年侍卫和自己是一类人,都属于一个小人物,他可以理直气壮的拒绝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的“命令”但他却不忍拒绝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最的请求,更何况还是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
这或许是一种仇富心理,又或许是他对这些小人物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既然答应了别人,他就会尽力做到,这是小人物的原则!
少年侍卫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也许是老天被这个普通的小人物感动了,已经停了几天的雪又再次下了起来,纷纷扬扬的雪花飘洒在大地上,衬托着不远处厮杀的场景,气氛无比压抑!
“怎么样?看着这个到死都没忘记自己职责的小侍卫,你有何感想?”
也许是被少年侍卫感动了,亦或是李恪此时已经把自己和少年侍卫归为一类,总之,此时李恪又再次忍不住嘲弄起秦默晨来。
这一次,秦默晨没有反击,只是呆呆的看着已经死去的少年侍卫,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年纪略微小一些的秦洛洛,此时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伤,哭出声来,显是小声啜泣,然后嚎啕大哭,肉呼呼的脸蛋儿上挂满了亮晶晶的泪水,煞是可怜。
李恪
转身用长刀又从马车上解下两匹马。对秦家姐妹说道:“一会儿你们跟着我突围,我会尽力保护你们,跑不跑的出去,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马贼们手里的铁钩终于甩了出来,“嘣嘣嘣……”铁钩子密密麻麻的钩在马车车身上,然后马贼们打马向后跑去,藉助着马匹的力量,绳子越蹦越紧,渐渐地,结实的马车开始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显然已经不堪重负了!
“就是现在!”李恪大叫一声。
话音刚落,马车便被拉扯的四分五裂。
秦默晨和秦洛洛在李恪那声“就是现在”叫出声时,就已经翻身上马,李恪也已经坐在马上,伴随着漫天飞舞的木屑,三匹马驮着三人向虎威山方向跑去,只要进了山,就安全了!
“掩护小姐!”
剩下的侍卫大吼一声,抽出腰里的长刀,向对面的马贼冲了过去,虽然他们只有寥寥几个人,虽然他们是步兵对骑兵,但是他们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
九个侍卫呈自杀式的攻击姿态向马贼冲了过去,掩护着李恪三人,但李恪知道,他们能争取的时间是少的可怜的,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冲过马贼的封锁。
寒风在耳边呼呼作响,但此时李恪彷佛没有听到一般,高举着手里的长刀,直直向马贼冲去,而身后的秦家姐妹不知从那里摸出两把长剑,紧随着李恪的步伐向外突围。
察觉到了李恪三人的意图,这六十个攻破车阵的马贼又分出一半前来阻拦立刻三人。
眼看着与马贼越来越近,李恪却彷佛没有丝毫的慌张,握刀的手不曾颤抖,也没有向其他人一样在冲锋前大喊大叫给自己壮胆,就那样直直的、平静的冲向对面的马贼,彷佛对面的三十个马贼并不是马贼,而是院子里的大白菜,只要他愿意,分分钟就能砍下一样。
秦默晨察觉到了李恪的平静,心里不禁有些疑惑:“这个男人,到底是干什么的?面对着如此之多的马贼,他竟然没有一丝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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