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那这件事应该禀报刑部吧?”
王怀玉看了一眼张德贵,慢悠悠的说道:“目前还不确定白塔的失火是意外还是人为,如果是人为,那自然是要禀报刑部,但若是意外,那就是一般治安案件,理当有西京府衙负责,好了,张营长,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奉陪了,告辞!”
王怀玉说完,钻进轿子,挥了挥手命令轿夫起轿,虽然今天的学院大街被中央警备营接管,但西京府衙也有着它独特的行事原则,押送囚犯这种事,还是由西京府衙自己负责。
朱红色小轿后,三十多个从衙门临时抽调过来的官差紧紧跟随者马匹拉动的囚车,距离始终不超过三米。不远不近,右手也始终放在腰间的刀柄上,以便随时应付突发情况。
张德贵眯着眼睛目送着王怀玉一行离开,嘴角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大火一直持续到下午才被扑灭,围观的人羣也渐渐散了,张德贵留下了一队士兵清理火场,就带着其他人离开了,回到军营,张德贵没有丝毫停留,褪去身上的铠甲,换了一身儒袍,命人被了马车,朝着皇宫驶去……
李恪坐在囚车里,郁闷的想要骂娘。妈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好不容易疯狂了一回,却无意之间招惹了一个自己惹不起的人物。
感受着街道两旁百姓好奇的目光,李恪此刻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吧,太丢人了,怎么搞的跟前世扫黄打非似的,不过幸好没人朝我扔臭鸡蛋!
事实上李恪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西京百姓虽然好奇囚车上的少年到底犯了什么事情,值得西京府衙出动这样大的阵势。但也仅仅是好奇,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屑做也不想做!在明月帝国百姓的心里,犯了事的人,就应该交给朝廷处理,律法自然会惩戒他。
朝廷不会轻饶那些犯人,而他们,也不需要往这些犯人身上丢一些臭鸡蛋、烂菜叶子以表示自己对他们的鄙视,难道谴责坏人,就能证明自己是好人?不能!所以骄傲的明月人不屑这样做,更何况就算是囚犯,也有着他们应有的尊严,任何人也没有去践踏尊严的权利。
所以当囚车穿过一条条大街的时候,百姓只是好奇的看了看之后便去忙着自己的事情,这一行队伍,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骚动。
李恪揉了揉微白的脸颊,把身体里的疲惫驱散些许。昨晚一夜没睡,再加上今天早上那个高强度的运动,李恪已经有些疲惫了,靠着囚车四周的粗木,想着有的没的的事情,不知不觉间,李恪竟然睡着了。
梦里面,他看见了老人,老人和往常一样佝偻着身子站在院边,修剪着那些杂草,偶尔还会用衣袖擦掉那些雕像上的灰尘。那把生满了铁锈的大剪刀在老人的手里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上下翻飞,不停地剪掉杂草多余的部分。见到衔接出不时发出酸涩的摩擦声,“吱呀…吱呀….吱呀……”响彻一路……
明月乃天下第一雄国,西京城乃天下第一雄城,明月国的皇城用天下第一雄奇宫殿——皇宫用雄奇二字形容,或者有些不妥贴,但明月皇宫禀承着千年明月人的壮阔气度,朱墙坚厚黄檐似剑气象恢宏肃穆,不似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清晨流脂汇聚成的风流贵地,而更像是一座矗立在明月中心的雄关。
秦默晨仰头望向气势**的皇城,目光顺着极高的朱色城墙望向城头像黑点般明月羽林军士卒,表情平静异常。
皇宫,对于秦默晨来说,就是一个家,一个无比熟悉的家,这个家里的一草一木她都熟悉无比,但不知为何,今天当辇车行驶至御花园的时候,秦默晨的心里莫名的波动,似失落,又似彷徨……
宫里的生活虽然优越,但却并不自在,规矩严苛,条条款款无时无刻不充斥在这座天下间最美、最大的宅子里。
相比起珍奇的菜肴,漂亮的衣服,承载秦默晨童年回忆最多的还是这座御花园。
那时候,她还是个孩子,那时候,母亲会带着她来御花园赏花,那时候,她们三姐妹亲密无间,那时候……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原本纯洁美好的亲情也不断被利益、权利甚至金钱所**,姐妹之间开始猜忌,母亲陪伴自己的时间也越来越少,甚至为了保护这份珍贵的亲情,自己和妹妹不得不远走他乡。
在虎威山前遭遇刺杀时,秦默晨很失望,为什么姐姐会这样对她?但更加让她失望的是自己的母亲。三年前,自己请旨离京,她准了,当拿到圣旨的那一刻,秦默晨也曾失望过,其实……她真正希望的是自己的母亲能挽留自己。
但那次失望也远远抵不上虎威山遇刺时自己的失望,为什么?我付出了这么多,牺牲了这么多,仍然换不来一丝安宁?
三年前我要离京,你准了,我不怪你!三年后,我被自己的亲姐姐刺杀,我也不怪你,因为你当时或许不知道这件事!但我回京后,你应该知道了。可为什么连这件事提都没提过?哪怕只是一个安慰,也足以让我平息内心的愤怒,可没有,为什么,为什么!
站在御花园旁边,秦默晨看着满园怒放的梅花,无声的嘶喊着、咆哮着,释放心里的屈辱与不甘!
良久,秦默晨回到辇车上,轻轻挥了挥手,说道:“走吧!”
车辇再次动了起来,在那些并不宽敞的车道上缓慢行驶,不知转了多少道弯,视线全部被车旁的高墙飞檐所遮挡,只看得到被檐角切割成碎片的天空。
车辇穿过一道道宫墙的,渐渐地周围站岗的御林军愈发多了起来,守卫也逐渐森严。
终于,在穿过最后一道小门之后,车辇来到了一处宽阔。如同拨开云雾见日升,又如同柳暗花明又一村一般。正前方有一座宏伟的宫殿,“御书房”几个大字高高悬挂在宫殿上方,苍劲有力的大字似乎在宣示着它的不可侵犯!
秦默晨下了车辇,整了整有些褶皱的宫裙,缓缓走上台阶……
回收阻挡了想要前去禀报的太监,秦默晨来到朱红色大门前,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吧!”一声威严却不失温和,坚毅中却略带着些疲惫的女声从房里传出。
推开房门,入眼处依着墙壁是极高的一排书架,书架横平竖直,样式极为普通简单,但用的木料却是极名贵的东屿黄花梨,书架上密密麻麻阵列着各式书籍,摆放参差不齐,但却都是极名贵的孤本珍品。书桌上铺放着几张书纸,一枝毛笔像清潭细筏般搁在砚中,浸在墨里,另外的数根毛笔则是凌乱的搁在笔架上,纸是宣州芽纸,笔是横店纯毫,墨是辰州松墨,砚是黄州沉泥砚,无一起眼又无一不是珍贵的贡品。
玉柱上缠着蟠龙,金帘上绣着天女散花,御榻左手坐着位美貌宫装妇人,约莫四十多岁,眉眼秀丽,顾盼间妩媚而不失度,极显温婉,略有些厚的双唇紧紧抿着,又添了丝坚毅之色,眉宇间竟与秦默晨有七八分相似。
她就是秦默晨的母亲,明月国的皇帝,月干女皇!!!
“坐吧!等我把这个奏章批完!”女皇抬头看了一眼秦默晨,微微笑了笑,露出一口齐整洁白的牙齿。
接着低头继续批阅奏章,一双秀眉时而舒展,时而仅仅拧在一起……
秦默晨盯着自己的母亲,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看着她绝美的脸庞,不知不觉间彷佛回到了小时候,母亲带着自己在御花园玩耍,指着一种种珍奇的花朵告诉自己它们的名字,儿时咿呀学语时母亲哼唱的儿歌也不由回响在脑海里。
真怀念那段日子啊!
一缕夕阳从门缝射进屋里,照在女皇的发丝之上,反射出夺目的光彩,也照出了女皇眼角那几丝淡淡的皱纹……
三年间,秦默晨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回来后也由于种种原因很少和母亲见面。偶尔想要见母亲时,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日虎威山前的情景。那些四处乱飞的残肢,四溅的鲜血,还有一支支呼啸的羽箭。
想念便不由变成了责怪,责怪着自己母亲的偏心。于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责怪之中,秦默晨两个月间基本上没有怎么建国自己的母亲。
可这一刻,看见母亲眼角的皱纹,一瞬间,秦默晨的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射中了一般,疼的无法呼吸,这一刻,秦默晨觉得自己似乎错了,错的很离谱!
思绪至此,秦默晨站了起来,缓缓走到书桌前,让一边伺候的小宫女退下,自己站在书桌前,替母亲研其墨来……
女皇听下手里的笔,抬头看了看秦默晨,欣慰的笑了起来,接着又再次低头,仔细的审阅着奏章!
御书房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耳边缭绕。
(这几天思路不怎么清晰,需要调整,暂时一天三千更新,另外求下收藏和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