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之后,刘叶就像失踪了一样,任何消息都打探不到。这样的没有动静,小满到底还是害怕,叶氏的子公司高层全部重新洗牌,刘叶被踢出局,原先大院里几个朋友,也愣是打听不出来。刘叶,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虽然小满和乔约翰相处的很好,可是她还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果然,女人的直觉是正确的,SA的总部忽然给每一个中国区的员工发了一份婉转的邮件,说一周之后,会有新的高层上任,乔约翰调任至台湾区。
这个消息像重磅**一样,在SA公司掀起了一股风暴。SA公司将把未来的发展中心转移至中国,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中国区的老大,那么诱人的一个职位,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担当的。乔约翰上任之后,中国区的业绩节节高升,上面并不是不知道,可是忽然之间就做了那么大的人事调整,一时时间弄的大家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开刀的就是自己。
可是,就算是处在风口浪尖,乔约翰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丝毫没有看出他的情绪有任何的波动。只有小满才明白,这样的调动,意味着什么。
SA想在中国大展拳脚,就一定要和上面的高层打交道,而分管这一块的所谓的领导,就是她的姑妈。叶子清是那么多年以来,第一个坐到如此高位的女性领导,再加上新官上任三把火,手里握着那么大的权利,想要动一动,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情。
看着整天都忙的不可开交的约翰,小满再也忍不住了,她决定回一趟北京,回那个她离开了那么久的家,开诚布公地和叶子清好好谈一谈。她不想让乔约翰,成为她的替罪羊。
她让杜莎莎给她买的票,然后告诉乔约翰,自己要回一趟北京,家里的亲戚病了,要看一看。乔约翰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再加上她就去一个晚上,也就批了。
她才一下飞机,刚出国内到达大厅,远远就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奥迪停在那里。她在心里感叹,叶子清真是料事如神,她本来就是去找她的,她那么大面子,把家里的车都开来了,她也没有不上去的道理。她才打开车门,就愣了。还是老吴,那个给他们家开了那么多年的司机。
老吴并没有把她送回她爷爷奶奶的那个家,而是开去了叶子清办公的地方。一切都很通畅,她被安排在一个小房间里等着叶子清。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小满都快要睡着了,叶子清还是没有出现。她呵欠连天和玩着包里的psp,心想这个女人也真是够能折腾的,存心想整她就明着说,何必来这一招。
终于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叶子清才出现。她显然是刚刚见过什么客人,因为是精心打扮过的。她看见几乎要横在沙发上的小满,不满地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但是小满立刻就被激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强作镇定地开口。
“姑妈。今天我过来,就是希望能和你好好的谈一谈,我不希望因为我自己的关系,让所有的人难堪。”
“哦?怎么个谈法?”叶子清没想到小满会这样和她说,她一挑眉,像看着那些不爽的下属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等着她说完,她再挑刺的姿态。
“我只想问一句,你到底想怎么样。刘叶现在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一点关系都没有?”叶子清忽然大笑了起来,“叶小满啊叶小满,想和我谈条件,你还嫩了一点。想知道你的好哥哥,我的好儿子在哪里么?说出来你会吓一大跳的。”
“哥哥他在哪?”小满也不管现在是什么状况,脸上流露出焦急的神色,让叶子清更是痛恨。当年是她把她带进这个家庭,所以,所有的罪孽,也应该由小满一个人,来替代所有人承担。她冷哼,乔约翰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从小耳濡目染在政治斗争中长大的叶子清,看透了人情世故,世间冷暖,扫清障碍的时候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只为了爬的更高。她的生活除了权利,已经没有了任何其它的意义,就连曾经最让她骄傲的儿子,如今……
想到这里,她更加愤恨地紧紧盯着小满,恨不得这个女人立刻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她看见她焦急的神色,反而更加想吊起她的胃口。她不说话,任凭她这样焦急地看着她。小满看着她的眼睛,一点一点的绝望,一点一点的绝望。
小满应该猜到了,刘叶过的非常非常的不好,甚至有可能已经被她软禁起来。她忽然想起了她最后见他的那个晚上,他问她,还愿意等他吗。也许那个时候,刘叶就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结局,他那样执着地爱着她,可她却……
想到这里,她恨不得把自己大卸八块,但是,这样恨自己是没有用的。她应该为刘叶做一些什么。也许没有来北京之前,她觉得自己对刘叶只是心怀愧疚,可是,来了之后,才彻底认清了自己的感受。刘叶在她心里的位置,始终无人能替代。
她还记得自己念中学的时候,第一次在操场上看他踢足球,在22个人里,他是那么的耀眼夺目,不过是随意的跑动,都能赢得那些暗恋他的女孩子们的尖叫,可是他一下场,偏偏就往躲在最后的,她的方向走来,低下头,轻柔地问:“满满,哥哥踢的好不好?”她的心瞬间就化了。那样一种温暖,只怕是以后也未必能找的回来。只有刘叶,才能给她这样的温暖。
“姑妈,请你告诉我,哥哥到底在什么地方!我要见他!立刻!马上!”小满一字一句,说的极为犀利,就连叶子清也被她的表情给吓到了。然后,她说出了这一辈子当中最后悔的一句话——青岛。
是的,刘叶在青岛,在八大关的某疗养院里,接受有关抑郁症的治疗。从他在美国开始,就已经有了抑郁症的前兆,回国之后,症状日益明显,终于在一个晚上集中爆发,所以被叶子清强行送进了疗养院进行康复治疗。
从叶子清的办公室里出来,小满就开始不停地哭,她先是给乔约翰打了个电话,说最近有紧急事情要处理,要请长假,乔约翰只淡淡地说了一声好,就挂了电话。小满来不及多想,就飞奔去机场,买了一张最快到青岛的机票,飞去那里。就算大海捞针,也没关系,她一定要找到他,不管再多的困难,也要找到他。
一到青岛机场,小满就迫不及待地打车,去了八大关。她知道,那个地方的疗养院很多,虽然没有一点眉目,可是她必须要找。青岛的路,大部分都是那种高高低低的坡,上坡走起来会很吃力,可是她不管,就算是把青岛翻过来,也要把刘叶给找出来。
终于,在八个小时之后,那家疗养院的医生,再也看不下去小满这样的疯狂行为,长长地叹息一声,把她领了进来。这个疗养院很大,以前都是国家领导人之类的人,才可以有资格来这里。以叶子清这样的身份,送刘叶进来是轻而易举。当然,她碍于面子,自然是不会说是刘叶的母亲,只是派了人,和那里打了个招呼,说这个病人需要多多关照。
大夫带着她穿过一个小树林,然后在一幢独立的小楼前停了下来,指着二楼一个靠海的窗子说:“就是这里了。”
小满抬头,看那扇窗子。窗户是打开的,里面有淡淡橘色的灯光,窗边好像还有一个人影。刘叶的这个房间,是整个疗养院里风景最好的,推开窗子就是海,还是独立的一个小楼,每天可以在小楼的四周散步,吹吹海风,看看美丽的海景。
他的情况经过治疗,已经大有好转,可是他心里始终有一个无法解开的结。他目光空洞地看着窗外,因为四周过于安静,所以大夫和小满的脚步声听的很清晰。他忽然有很强烈的预感,那脚步声是小满的。他心情激动地看着远方那两个人越挪越近,当终于发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小满的时候,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只要是她,只要她在,什么抑郁症,完全可以一扫而空。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下楼,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小满看着满脸疲惫,但是眼神却那么坚毅的他,内心的那根弦再也把持不住,嘭地崩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