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外指导方浩然觉得自己一定脑袋被门挤了。他关掉短消息，把精力集中到公会任务上。经过一个下午的奔忙，在上线人数达到高峰之前，冲霄公会终于是无惊无险地完成了驻地任务。从此以后，太平城就是冲霄的主场。
会员们进入了公会大厅，其实里边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多了一个安全区域，多了一个集合地，却让人产生一种归属感。
十字追魂剑的消息管理器一直在闪，之前他一直不看，现在对周围太过热闹的环境有种说不出的烦躁。又看看时间，他点出短消息。
这一看，眉毛不由得又皱了起来。十几条消息都是由十字萝卜发来的。
“我见到了一个隐藏npc。”
“你知道怎么跟鬼魂沟通吗？”
“我试过了说话，撞上去和用技能，回覆的伤害的都试过了，还是不行。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你在吗？这个npc肯定有故事，肯定有隐藏任务，你知道怎么触发吗？”
“名字已经变成黄色了，希望在变回白色之前，我能找到方法。”
“还是不行……”
……
七点二十多的时候，十字萝卜最后一条消息，“我死了……”
方浩然看看表，眉头拧的更紧。下午三点到晚上七点，至少四个小时的时间都泡在网吧电脑前，他不是医生也可以断定，罗染肯定没有脑震荡。
为了印证自己的判断，次日他在医生查房前赶到罗染病房。当然，空着手。
罗染今天没有出去买早餐。因为她有种甜蜜的预感，方浩然会带来，就像昨天他做的那样，那么周到体贴。然而，这份笃定和甜蜜的预感在看到神清气爽、毫无挂碍走进病房的方浩然时，一下子变成了窘迫和讪讪然。
“我想，你今天应该能出院了。”方浩然远远地坐在沙发上，目光直视着坐在病牀上的罗染，“我参加学校组织的创新项目，这段时间很忙。要是你还不能出院的话，我恐怕也不能来照顾你了，如果有必要的话，还是联系你同学来更好。”
罗染对上他坦荡荡的目光，心头一抖。
医生带着护士走进来。
在检查了罗染的瞳孔，又看了临牀记录之后，医生下了诊断：“嗯，看来是没有脑损伤，不错不错。今天你可以出院了。高兴吧？”
高兴吗？罗染不知道，她偷偷地看向方浩然，不经意地在后者的嘴角中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笑意。心头又是一抖。
医生和护士出去了，方浩然也站了起来。
“既然医生也说没什么问题，那出院这类简单的事情你就自己办吧。我一会儿还有事。”
罗染呆呆地点点头，今天的方浩然有点怪，让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她的目光落在桌子上，昨天的这个时间，他们就坐在这张桌子的两边，其乐融融地吃着早餐。那时的方浩然是什么样的呢？
罗染能清晰地描绘出他那时的样子：嘴角微微翘着，斯文地咀嚼着食物，认真地听她说一些无聊琐碎的事情。方浩然的表情，声音和说话的语调，甚至是点头的样子和坐着的姿势无一不向她证明一点，那就是自己还能给他带来快乐，他还关心在意着自己。而这种发现给了罗染莫大的自信。这种自信让她相信她可以做成任何事情。
但只是经过一天，所有的事情都变了样。
悉心的照料没了，剩下的是疏离的言语；温柔的微笑没了，成了嘴角隐藏的讥诮；略有闪躲却温柔的注视也不见了，只留下坦荡的目光。
方浩然说完那句话就转过身去，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却又停住。
罗染屏住呼吸。昨天的方浩然回来了吗？
方浩然一边走回来一边说，“差点忘了这个，”他递过一张纸，“这是我的手机号。”
罗染惊讶地看着这张写了一串数字的纸条，听他继续说道，“住院押金应该有剩余，今天我没时间，后续的事情过几天你再跟我联络，好吧？”
后续的事情……
罗染的视线缓慢地挪到方浩然的脸上，这张脸没有任何表情。
面无表情的方浩然说完就走，这一次，没有回头。
罗染的目光又落在手中的纸条上，这上面的数字原来就是方浩然的手机号啊。她这几天做梦都想要得到的东西不就是这个吗？
可是真的拿到了手中，却完全没有预想中的喜悦，反而觉得它像铅球一样沉重，握在她手中，压力在胸口，压得她胸闷不已。
返回学校，回到寝室，终于躺回了自己的小牀上时已是下午。
棉花他们大概都有课，屋里没人，只有一室阳光。罗染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被太阳暖融融地照着，却仍旧觉得冷。她觉得自己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看到了如画美景，却还是回到原点。
写着方浩然手机号的那张纸条已经被她攥得皱巴巴的，她紧抿着嘴，看了一眼又是一眼。终于再也忍不住，呼地一下子从牀上坐起来，啊啊大叫几声，双手用力揉搓，直把这张纸揉成一个纸团，大力往地上一掷。
纸团落在地上，跳了两跳，骨碌碌地滚到了门口。
这一起一叫一扔，好像耗费了她不少力气，胸脯剧烈起伏。她想了想，又跳下牀去，趿拉上拖鞋就又冲到门边，抬脚便踩，使劲儿踩。把一个圆溜溜地纸团给生生踩扁了。
门开了，棉花大米高粱出现在门口，看到罗染的脸和披头散发的样子都吓了一跳。
“怎么啦？”棉花率先回过神来，一马当先地跨进门，扭头看罗染，“谁欠你钱了？”
大米高粱跟在后面，也放下背包，一个调侃道，“前脚刚帮你请了假，后脚你就回来了。”
另一个则说，“怎么脸上还受伤了？不会破相吧？”
罗染谁也不理会，兀自生着闷气。过了好一会儿，她弯腰把脚下的纸片捡了起来。
……既然给了电话号码，又有了还钱的理由，这下一次的见面总比上一次更顺理成章吧？
她手上小心地展开纸片，把它还原成一张皱得无以复加的纸条，纸上一串数字依稀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