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忧之母当年身死之时,君无忧尚未记事,自然是不清楚母亲是如何死的,只是隐约听人说是死于奸人之手,但又不能确认。
年幼之时,君无忧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爷爷及二伯,但两位长辈一见他提起此事,不是避而不谈,就是推说不知。
因此,时间一久,母亲的真正死因,在君无忧心里也就成了一个解不开的谜团。
却是没有想到,今天从君如渊这番状似疯狂的话中,竟让君无忧得知了一个哽塞在他心头十几年的症结。
“你……再……说……一……遍……我娘是你迫害死的?”
君无忧手提灵剑,双拳暴握,发出咯吱的声音,在此时此刻,他看向君如渊的目光,竟也是充满着如此之重的仇恨与杀意。
而这种仇恨的杀意,则是他以前完全没有过的。甚至是君如渊几度想要杀死自己,他都没有对之真正动过杀心。
直到此时,他竟然从君如渊口中证实,十几年前,自己的娘亲,就是死于君如渊之手!
杀母大仇,不共戴天!
更何况,君如渊当年杀死母亲,竟然是为了要让父亲尝到痛失至爱的痛苦。
“说了又能怎样?不错,你娘,也就是木绣雯那贱人,正是我杀的。”
面对君无忧的咄咄逼问,君如渊竟然毫无惧色,眼中更是绽射出道道轻蔑地冷笑,大声道:“当时她生下你没多久,身体正虚弱,我便收买了她身边的丫环,长年给她的饭食里下慢性毒药,一直到将那个贱人积毒身亡。”
“三弟,不要再说了!”
起初君如渊放言是自己杀死君无忧之母时,君若海与君似水两人就已经面色大变,现在又听他亲口承认,两人更是面色惨白,竟然异口同声地大喝一声,试图阻止君如渊的说话。
“哼,我既然做了,又有什么好抵赖的。我就是恨君濯,恨他所钟爱的一切。
他爱木绣雯,我就杀了那贱人。他爱他的儿子,我就一定要杀了君无忧这小畜牲。
甚至是,他爱这个家族,我也会不顾一切地摧毁掉这个家族!”
君如渊神智显然已经疯狂,根本就不听君若海与君似水地喝止,手舞足蹈地大声嘶吼着。
“今天,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以告慰我娘亲的在天之灵!”
此时,君无忧心头之怒,已然达于极点,就算是倾尽东海之水,恐怕也难以熄灭他心头仇恨的怒火。
“啊!”
君无忧再难遏制满腔的恨意,举剑仰天发出长声悲鸣,而后竟然一剑划伤手掌,让自己的热血一点一滴地落于剑尖之上。
铮!
灵剑饮血,发出如巨龙咆哮般地嘶吼。
剑若有灵,当也体悟君无忧心头狂怒。
杀!君无忧今日要以血的杀伐,来平息心中贲张的怒意!
“无忧,不要冲动,爷爷在他的手中!”
一看君无忧已然被仇恨包了心智,不顾一切就要手刃君如渊为母报仇时,君似水却是急得如热锅中的蚂蚁一般,额上已是汗如雨下。
“受死吧!”
而就在君似水试图冲上前去阻拦君无忧时,君无忧已然集储起全身所有的罡元力量,挥剑向君如渊斩到。
虽说君无忧目前只有炼骨境第六重的实力,但这积怒而发的一剑,却是完全超越了他的真实修为。
那道被火红色罡元包裹的凌厉剑气,不要说同级别者难挡其锋,就算是修为在变身境后期的君如渊,也难挡其锋。
“小畜牲,敢对我出手!很好,我现在就送你到地府与木绣雯那贱人团聚!”
若是君似水出手,与之实力旗鼓相当的君如渊或许会拿君成规当挡箭牌。但对于君无忧的攻击,君如渊却是丝毫也没有放在心上。
也难怪,一个修为只在炼骨境后期,几个月前还被公认为废物的小子,能有多大的力量,敢向自己动手?
“小畜牲,我会连刺你十八剑,让你在痛苦与折磨中慢慢死去。”
眼见君无忧一剑逼射而来,君如渊却是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口中发出一声厉啸,竟然一手抓着君成规,一手持剑就要去破开君无忧刺过来的剑芒。
咻!
以变身境后期对战炼骨境后期,如此这种大境界的差距,对于君如渊来说,自然不是问题。
而实际上,君如渊一剑击出,的确很快地便破了君无忧攻来的剑势。
然而,就在君如渊一剑破掉君无忧之攻势,正准备对之发出一波更加强悍的攻击时,意外却倏然发生。
本是穴道被封,全无动弹之力的老爷子君成规,突于这千钧一发之际,倏然惊醒。
君成规不但全无征兆地惊醒过来,而且还做了一件让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畜牲!”
君成规喉中暴出一声怒吼,同时一掌猛击而出,一道环挟着无穷金属性罡元的掌风,狠狠地击在君如渊的后心。
嘭!
君如渊本待可以一举将君无忧拿下,甚至能够将之完虐至死,对早已沦为自己阶下囚的君成规哪有半点防备?顿时被这一掌击在实处,整个身体便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倒地吐血不止,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家门不幸,竟然出了你这样的败类!”
一掌击飞自己的儿子,君成规犹感痛心疾首,戟指君如渊怒骂不止。
其实,君成规虽因一时不查着了君如渊的道,但凭着他的功力,早已冲开了受制的穴道。
之所以久未道破,只因他还想看看君如渊还有何图谋而已。
而亲眼见证了君如渊为报私怨,竟然全然不顾家族利益,勾通外敌,暗算同宗,君成规更是心如刀割,几次三番想要倏发奇招,杀了这个叛徒,可就是一时心软,下不了这般狠手。
直到君如渊丧心病狂,竟然要下毒手杀死君无忧之时,老人这才一狠心,倏然发难打伤自己的儿子。
“爷爷!”
“爹!”
……
一见君成规清醒过来,君无忧,君似水,君若海三人顿时喜出望外,一起围了过来。
“爹……难道……您真的……要狠心杀了儿子吗?”
君如渊受得这一掌,乃是君成规含怒而发,已然将之的五脏六腑都已击碎,就算是大罗金仙,也绝难救他一命。
此时的君如渊,早已面如淡金,咳血不止,但看着君成规的眼神,居然反而是一种平静与解脱。
哇!
君如渊再次狂吐一口鲜血,再以颤抖的手擦掉嘴角的血迹,一字一顿地道:“当年,君濯知道我是杀死木绣雯的凶手,却没有杀我,我知道,这并非他心怀仁念,而是他不忍看到您老人家看到兄弟相残,更不愿您老人家承受老
年丧子之痛。所以,他才选择抛弃家族,一个人远走天涯!”
“你这畜牲,既然知道,为何还不收手?为何还要将家族带入深渊?”
君成规目眦欲裂,神色已是悲伤欲绝,跳脚痛骂不止。
“不!我是不会收手的!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收手,更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被老父厉责,君如渊却还是没有一丝悔意,犹自发狂般地放声大笑道:“自君濯离开的那一日起,我就知道,爹,迟早有一天我还是会死在您老人家的手中……
但就算这样又能如何?死,对于我而言,却是比这样承受痛苦折磨的生,还要自在……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今天,爹,您老人家终于还是忍不住对我出手了……好!太好了!哈哈哈……”
对于君如渊临死之前的疯狂咆哮,全场君家之人竟无一人反驳,大家都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可恨又可怜的人,心情更是低落到了极点。
“我要死了……哈哈哈……我终于可以比君濯先行一步去地下见绣雯了……这一生我赚够了,但我的恨却还远远不够!”
君如渊吐血不止,整个身形早已如枯木般萎顿在地,但他的神态依然疯狂而嚣张,那双看着君无忧的深眸中,竟然还闪烁着邪恶之光。
终于,这个早已被罪恶与仇恨浸蚀得体无完肤的人,终于在生命弥留之际,用起最后一丝力气吼道:“君无忧,我是不会让你这样好过的!不要以为我对你的报复就到此为止了,我们之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哈哈哈……你永远都不可能想到,为了对付你,我究竟做了什么,哈哈哈……你就等着我对你和君濯的报复,一步步在你身上实施吧!”
“无耻!”
君无忧怒极,奋起一剑削掉了君如渊那犹自狂笑的头颅。
嘭!
一腔热血带着君如渊的头颅飞上高天,直到君如渊那颗狰狞的人头滚落地上,竟然还暴睁着双眼,显然到死都没有瞑目。
“哼!”
君无忧收剑,冷眼狠狠瞪着那双死鱼般地眼睛,冷声道:“日后我的命运如何,你这样心胸狭窄之人,就算睁着眼,也绝对看不到的。”
此声如九天炸雷,振聋发聩,终于震得那颗头颅缓缓闭上了双眼。
“爷爷……”
君无忧蓦然转身,看到君成规正神魂落魄地站在那里,不禁心中一痛,轻轻地扶住了正身如风中摇烛的爷爷。
君成规紧闭双眼,但还是难以掩去眼眶外逸落的泪痕。
确实,君如渊虽然可恨,虽然该死,但他终究是君家之人,终究是他君成规的儿子。
而今天,一个年迈的老父亲,百般无奈之下竟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这种人伦惨剧,又岂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更何况,是君成规这样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爹,儿子一时糊涂,受了三弟的蛊惑,犯下大错,乞求爹以族规惩罚。”
君若海垂头走了过来,一下子跪在君成规的面前,决然请罪。
君成规拭去眼角泪痕,却是未看跪伏地下的长子一眼,只是沉声说道:“你既已悔过,我便不再追究,只希望你好自为自,用后半生的努力来赎你今日之过,切勿再学你这无良三弟。”
说罢,这位孤独的老人,便不再说什么,而是一个人寂寞地向远方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