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的时候, 艾杰发现除了冉奶奶与惜雅对他有说有笑外,其它人一律都是板着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活像他欠他们钱似的。但不管怎么说, 能够不被哄出去已经算是不错了, 所以艾杰也乐得自我安慰。
饭桌上一片祥和的场面, 大家都非常认真地执行孔老夫子的教诲:食不言, 寝不语。
而冉尘轩一如继往地给艾杰夹菜, 这么祥和的画面让艾杰以为又回到了自己的小窝,因而也一如继往地将自己不喜欢吃的菜扔在冉尘轩碗里。
偶然间抬头,发现全桌的人都怪异地看着自己, 才发现刚才自己与冉尘轩的动作在外人看人是多么的不寻常。当下大骂自己不小心,怎么就忘收敛一下呢?
于是在冉尘轩再次夹菜过来的时候, 艾杰在桌底下偷偷给了他一脚, 不停地给他使眼色, 示意他不要夹了。
冉尘轩见他如此不由得有气,都说了不要管别人怎么看, 自己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他倒是一点没听进去。心下一恼夹得更起劲,直把艾杰气个半死:哇靠!还真一点默契都没有,明明是让他不要夹了,他倒夹得更勤了。我哪个表情告诉他我要他这么急着给我夹菜来的?
气归气, 艾杰到底没敢在大家面前表现出来。只得硬着头皮在众人怪异的目光中, 尴尬地埋头苦吃, 偏偏碗里的饭菜, 越吃堆得就越高。
一顿饭下来, 艾杰直撑得肚子溜圆,又不敢在碗里剩了饭菜, 直觉得都已经吃到嗓子眼了。不禁脱线地想:我不会被撑死吧?那可就成了咱中国,不,恐怕是全世办第一个被撑死的警察……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总算是结束了他有史以来最漫长的一次晚饭。
一脱离众人探寻、好奇的视线,艾杰便气呼呼地丢下冉尘轩到了他们下午呆的天台。冉尘轩也不介意艾杰的小脾气,径直端了点心凑上前去。
要在以往,艾杰看见色香味俱全的点心肯定直扑了过去,但现在他已经快撑的反胃,再好吃的东西也没了吸引力,反而有些恶心地扭开了头哼一声。
“怎么了这是?”冉尘轩明知故问,知道他是因为自己没顾他的意思给他夹菜的事情不爽。
“……”艾杰没有说话,再次哼哼。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气生的有些莫名其妙,两人没默契怎么能单单怪轩哥呢?可因为没默契让自己吃了不少苦头,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怨谁。自小受到的教育又让他觉得大男人不该因为一些小事情而耿耿于怀,更不应该因此迁怒别人。所以也就只是哼了声,没再作声。
冉尘轩再次将点心放到艾杰面前,只见他眉头一皱,便将盘子推开了,忙问道:“怎么了?胃不舒服?”
艾杰点点头,现在撑得胃确实有些不舒服。
“怎么回事?今天没吃什么不能吃的啊?”冉尘轩疑惑,虽然他不停地给他夹菜,可也是根据他平时的饮食习惯来的呀。
“没事,今晚有点吃多了。”
“今晚也没吃多少啊,跟平常差不了多少。”虽说是按照平常的饭量给艾杰添的饭,只是冉尘轩所不知的是:在饭前,在惜雅的推荐下艾杰已经吃过很大一盘的点心了……
“……”艾杰不语,他总不能说饭前偷偷吃了一大盘点心吧?
“起来吧,咱们出去走走,消化消化,这么坐着也不是办法。”
想想也对,出去走走,运动一下有助于消化,艾杰也就跟着站了起来准备出去。
“你大伯好像,怎么说呢,就是感觉他很讨厌我……”慢慢在家门口的街道上踱步,艾杰主动说了第一句话。
D市这个小县城虽然没有M市的繁华,在这时候却也灯火辉煌,三三两两的年青人在外面玩耍。鞭炮声更是此起彼伏,不少的小孩子在家长的陪伴下玩着火荧花。
“你不用管他,他对我爸也这样,挺古板固执的,不过人还是挺好的,跟爷爷最像。都是老顽固,一条道走到黑的主儿。”冉尘轩劝着,再三强调:“来之前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们这次来只是见见爷爷阿奶,其他人怎么想是他们的事,你不要在意太多,我们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你管别人那么多干什么?”
“可是、他们都是你的亲人……”
“他们是我们的亲人长辈,我们尊敬他们就是。我们在一起并没有不尊敬他们的意思,是他们自己想不开。我们没必要为了迎合他们的想法去勉强自己,懂不懂?”
“嗯,我知道,可是有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顺应他们的心情……”艾杰小声道,道理都清楚,可是还是希望可以尽量得到别人的认可,即使有些委曲求全也甘愿……
冉尘轩苦笑,说到底艾杰还是做不到自私地不顾别人、只为自己活。说实在的这样没什么不好,只是这样会让他自己过得很辛苦,在谅解他人与自己的期待之间左右游离,以找到平衡:“没事,慢慢来,把他们的反应当空气就好了。现在怎么样了?胃还是难受么?”
“比刚才好多了。”被撑成这样,艾杰有点不太好意思,还好现在是冬天,穿着的衣服比较多,倒也看不出肚子被撑圆了。
“你把手在胃跟腹部轻轻按摩一下,促进消化。”冉尘轩建议道。
“哦,好。”艾杰听话地照做,忽然想起来:“轩哥,你小时候是在这里长大的么?”
“不是,我爸年轻的时候出来混的时候被爷爷赶出来,虽然后来阿奶又让爸回去了,但是和爷爷关系一直不和。所以爸与我妈结婚后就很少回来了,住到了我外公外婆家。外公外婆去世的比较早,老妈的生意又很忙,所以我平常都是跟着爸爸混的,也就是放寒暑假的时候偶尔会回来住一阵子而已。”冉尘轩耸耸肩解释道。
“咦?哥?艾杰!”艾杰还没来得及说话,路边便传来了冉惜雅清亮的声音。
“你男朋友?”冉尘轩挑挑眉问道,驽驽嘴示意惜雅身旁的男孩。
“对啊,我给你们介绍,这是李铁,我的BF。李铁,这是我哥冉尘轩,这位是我哥的亲亲爱人,艾杰。”惜雅笑眯眯地对男友道。
不意外地看着一向藏不住事的脸上出现了惊异的神色:“你、你们好。”
“喂!你不会是歧视同性恋者吧?”惜雅大咧咧地问。
“没、没有,只是……”李铁口吃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只是没办法理解对不对?不过没关系,不会排斥就好。”看见李铁的冏态,艾杰帮他解围道。
“咦?艾杰你肚子怎么了?有了?”见艾杰一直不停地揉着腹部,惜雅一脸坏笑地打趣道。
艾杰当场黑线||
“小雅,你别捣蛋!”李铁严肃的声音传来。
“开个玩笑嘛。我们要去逛夜市,你们要去哪?”冉惜雅挽着李铁的手问道。
“我们随便散散步。”将李铁他们打发走,两人再次慢悠悠地沿着街道往前走。
虽说大冬天的,小风一吹有点冷,艾杰却始终不愿意就这么回去。肚子还撑得难受,回去可咋睡呢?
“轩哥,咱们在一起现在也算是第三个年头了吧?”突然艾杰停下脚步问道。
“嗯,怎么想起问这么来了?”冉尘轩也只得停下脚步。
“轩哥听说过‘七年之痒’没?”艾杰没有理会冉尘轩的问话,转而继续问道。
“应该是指正常夫妻经热恋而结婚,婚姻进入第七个年头时,随着夫妻双方的熟悉,浪漫与潇洒随着生活的压力而荡然无存,婚姻进入第一个危险期吧?”虽然有点疑惑,冉尘轩还是把自己对“七年之痒”的理解说了说。
“现在已经不用七年了,一般三年就够了,所以又有了个新的叫法‘三年之痒’,意思和‘七年之痒’差不多。只是快节奏的生活,让夫妻之间已经不用经过七年来熟悉、厌倦一个人了,三年足已。”艾杰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着冉尘轩,而怔怔地看向远处的街道的尽头。
听他这么一说,冉尘轩就明白了:艾杰骨子里的不安又出来了,只是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促动了他不安的情绪。
“你有厌倦我吗?”冉尘轩扳过艾杰的脸逼视着他问道。
“怎么可能……”艾杰与之对视片刻之垂下眼帘,轻轻地喃喃道。一个自己喜欢的心都痛的人,怎么可能会厌倦?
“我该信你吗?”冉尘轩轻声问道。
艾杰抬起眼帘,直直地望向冉尘轩,眼里写着满满的肯定。
“我信你,同样的你是不是也该信我?”冉尘轩低沉而极具磁性的声音带上了淡淡的无奈。
“轩哥,我做不到你那样毫无理由的信任,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试着去相信。”艾杰伸手握住冉尘轩的手认真地道。
冉尘轩静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人,知道不应该再逼他。就艾杰的性格与现在的心理状态能做出这样的承诺已经很不容易。冉尘轩不停地对自己说:没关系,我们在一起,而且想要一直在一起。我们的路还很长,有一辈子的时间证明彼此的认真。
灯火阑珊的街头,两条长长的影子在深情的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