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泉信纲脸上还是温和地笑着,安慰了一下柳生宗严道:“柳生君,看你最后使出了断水流的绝技,已经达到了以意御剑的程度,应该说这已经是九段高手的水准了。恭喜你,你很快就将是我们日本剑道第三个九段高手了!”
“那又有什么用,我刚刚悟出了以意御剑的神髓,却没有想到第一战就输了!”柳生宗严意志有些消沉!
“柳生君,胜负乃兵家常事!你这个样子,就失去了剑道的平常心,日后再难以寸进了!难道你还不醒悟吗!?”上泉信纲突然大喝道。
柳生顿悟,一鞠躬道:“多谢上泉君指点,我明白了!”脸迅速恢复了平静,一点也没有对上泉信纲呵斥自己的不满,这种胸怀也是很难得了。
上泉信纲满意地点了点头,缓步走入场中,脸上还是那温和的笑意,赞叹道:“没想到,柳生君这样强大的实力还是败在了李先生的手上!看来,我今天真是来对了,难得有李先生这样厉害的对手!”
问天直觉地感到这个上泉信纲要比柳生宗严更难缠,不禁头皮微微发麻,脸上却显不出什么,微微一笑道:“我正想见识一下日本剑道九段高手是什么样的水准,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我有这个自信!”上泉信纲温和地笑着,声音却是非常的自信:“噢,对了,我用的刀也是战国时的名刀——村正妖刀!不过,我不喜欢那个‘妖’字,就叫他村正好了!李先生现在还不用兵器么?”
一边说着,上泉信纲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拔出了腰下的战刀。
村正,是一把外表很清亮的太刀,整个刀身散发出水一般的波纹和光泽,似乎和上泉信纲的脾气一样很是温和!
问天的异能是不敢轻易使出的,这会惊世骇俗,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想了想,问天还是摇了摇头道:“到时候,我自然会使出来的!”
身份崇高的上泉信纲对此也不生气,微微笑了笑道:“好吧!不过比武之前我能问李先生几个问题么?”
问天愣了愣,点了点头道:“问吧!”
“李先生这么年轻,就踏入了武学顶尖高手的殿堂,真是难得。不过,李先生有没有想过,你练武的终极意义是什么?”上泉信纲缓缓地道,面孔上异常的平静与佯和。
“嗯——”问天沉吟了一下,心道:“要说我是被逼的,那也太丢人了些!”想了想道:“应该还是我们正常中国人的想法吧,修身养性,保家卫国!”
上泉信纲闻言笑了,微微摇了摇头。
“有什么不对吗?”问天不解。
“问天君,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你在眼前看到了什么?”上泉信纲微微抬起头来。
问天纳闷地看了看天空:漫天的枫叶在清凉的秋风中飘飘而落,殷红如血,凄美如画!
“枫叶,很多飘落的枫叶!”问天突然道。
“武学真正的意义在于超越自己的极限,追寻生命的意义!这些枫叶也是有生命的,当你能感到这些枫叶的气息,感受到风的轻盈,水的清凉,你才是真正把握到了武学的真谛:不是杀戮,不是争利,只是单纯的感受生命,感受自然!”
问天沉默了,眉头紧皱着,一时若有所思,忽然他出声道:“既然上泉君对武学有这样清醒的认识,为什么今天还要来和我比武呢!?这不是争利吗!?”
上泉信纲笑了笑:“呵呵,所谓的荣誉对我没有什么意义!我之所以接受浅井君的邀请来中国,只是单纯的想跟李先生比试一下,看看李先生能否在武道上给我以一些启示!毕竟中国武术源远流长,应该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东西。”
“噢,是这样啊!”问天点了点头,心中不禁暗暗震惊:“这是一个真正的武痴,无求无欲,心若止水,有的只是对武学极致的追求,一定是个难对付的人物!”
“那开始吧!”上泉信纲笑了笑:“我一向仰幕中土的武学,希望问天君这次不会让我失望!”
上泉信纲昂首而立,倒握战刀,一阵清凉的秋风吹来,白色剑道服微微鼓动起来,其脸色也似乎变得非常的平静、就像在沉思中一样!
霎那间,问天似乎有一种错觉:眼前的上泉信纲似乎跟眼前的景色完美的融合起来一样,有着一种可怕的沉稳与宁静。
问天瞳孔微微收缩,双拳忍不住紧紧握在了一起,手心霎那间满是汗水:这位号称日本剑道界百年不出俊才的年轻人,究竟有多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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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天君,我来了!”上泉信纲微微笑了笑,也不知怎的,脚步三迈两迈,竟已经到了问天面前。
半空中清亮的刀光闪了一闪,村正已斜斩而来。
问天有些奇怪:村正的刀势并不十分快,而且杀气也不重,似乎一点也不难躲,难道堂堂日本剑道九段高手就这个水准!?
问天惊疑不定,谨慎的他没有轻易还击,只是快速向后退了两步!
马上,让问天惊诧的事情发生了:半空中清亮的村正掠过一道半不十分迅急的弧线,竟诡异地出现在问天的腰际。
如果问天继续往后退,说不准就得狠狠撞在村正锋利的刀锋上。
问天大惊,身形向左一闪,左腿随即破空而起,挟起一阵暴风、直击上泉信纲头颅。
半空中闪过一道清亮的光弧,村正战刀竟诡异地又出现在问天左腿的攻击方向上。
如果问天仍然继续攻势,就等于将左腿送到村正锋利的刀锋上一样。
问天脸色一变,就势翻身、撤腿,向后再退。
上泉信纲尾追而来,村正每一次都异常准确地出现在问天下一步将要退却的位置上,而且还巧妙无比地封死了问天所有反击的路线,直逼得问天异常难受:退不能退,攻不能攻,只能狼狈非常的躲闪着!
场边的浅井庆次看得目眩神迷,惊叹道:“上泉君好精妙的刀法,李先生竟没有还手的机会!”
柳生宗严这时也一脸的震惊,叹服道:“上泉君真不愧是我日本百年难出的剑道奇才,他的剑术已达到返朴归真的境界,根本无须以快制敌!浅井君,你看,村正似乎每一步都能料敌先机,问天君根本就是在村正的控制下退却!竹下君现在不仅能够控制自己,甚至还能够控制敌人,这样的意境是无敌的!”
浅井庆次点了点头,惊叹道:“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柳生宗严微笑起来,顿悟道:“凭的是对生命的感悟!上泉君的感觉非常的灵敏,他可以感受到场中最细微的变化,从风儿的强弱、枫叶的落势,甚至声音细微的震荡中判断出问天君下一步的动作!他已经完美的和战场融为一体——大巧不工,大智若愚,上泉君再过几年,应该可以成为我们日本的一代剑圣!”
在浅井庆次和柳生宗严衷心的赞叹中,问天却已经要难受的吐血:一步一步的退却,每一次都被敌人抢到先机,这对问天心理上的打击是很巨大的。
渐渐的,问天气势被夺,形势越发被动起来,很快就要顶不住了!
半空中,村正斜斜掠来,速度依然不快,但精妙的角度仍然封死了问天所有可能的反攻。
这时,问天几乎已经无路可退,他的身后三尺就是场边的枫树,再后面就是木屋!
“问天君,如果你还坚持不出兵器的话,你就要输了!”战斗中,上泉信纲的平静的声音从刀幕中传出,透露出强大的自信。
问天怒了,他从没有被人逼到过如此尴尬的境界,猛地怒吼了一声:“刀来!”
金色的夕阳中猛然闪出一道暴烈的红光,一柄彷佛平空从异次元空间飞出的战刀燃烧着炽烈的火焰、突兀地封住了村正前进的路线。
“当——”村正重重地没入了‘八荒天火’中,发出清亮的铮鸣!
“蹬蹬蹬”上泉信纲脸色一变,一连退了三步,这才稳住了身形。
紧接着,上泉信纲平静的脸色变了,只见村正的刀身已经罩上了一层炽烈的火焰。
烈焰熊熊中,村正发出痛苦的铮鸣。
忽地,村正刀身射出一道清亮的水光,一股股清澈的水流竟然从刀身上泉泉涌出,意图浇灭刀身上的火焰。
问天一愣,暗暗称奇:这村正还真是神了,竟然会自己清洗刀身,怪不得得名‘村正妖刀’!可是没用的,‘八荒天火’不是凡火,凡水是浇不灭的,村正完了!
果然,‘八荒天火’一遇凡水,火势更烈,村正发出凄惨的铮鸣,从刀尖开始迅速融化,快速侵袭向上泉信纲所握的刀柄!
上泉信纲脸色终于惊愕起来,迫不得已,只能弃了村正,快步后退。
“当——”完全被烈焰包裹着的村正重重地掉落到地上,瞬息间就被‘八荒天火’消融,化为一阵白雾。
“呼——”土能克火,烧完了村正的‘八荒天火’熄灭了!
场中,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上泉信纲脸色一片茫然,喃喃自语道:“怎、怎么可能?”
问天缩了缩手,在众人一片惊愕的眼神中收回了战刀,微微笑了笑:“上泉君,你的刀已经没有了,还要比吗?”
“你赢了,只是……”上泉信纲似乎一时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李先生,据我所知,我国传世九大名刀,现仅存其四,村正是其中最具有灵性的一把。在以往所有的战斗中,从没有受过一点损伤。不知你的刀是什么刀,为什么可以轻易的摧毁村正?”柳生宗严快步走了上来,一脸的震惊和痛惜!
“是的,请问天君指教!”上泉信纲鞠了一躬,脸上只有诚恳,却没有什么痛惜和愤怒的意思!
问天脸色有些呆滞,他怎么可以将天镜的秘密说出,但今天好像不说脱不开身,心思快速转了转,傲然道:“和你们日本有传世名刀一样,我们中国也有!我这把刀无名无号,却是远古神器,相传是神仙用天火所铸,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人刀合一!”
“什么!?”柳生宗严猛吃了一惊,一脸惊羡的神色。
“原来是这样!”上泉信纲惊叹道:“有这样的神兵,怪不得连村正也不是对手,我输得不冤。中土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不!”问天摇了摇头,笑道:“要真论武艺,上泉君不愧是日本百年不出的奇才,我不如你,我只是赢在了兵器上。这场比试就算我们打和了吧。只是毁了你的名刀,比较抱歉!”
“没有关系!”上泉信纲脸色已然恢复了温和的笑意:“胜负对我来说不重要,刀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了我还不是最强的,看来我要继续努力了!人刀合一!?莫非这就是剑道至尊无上的意境!?”上泉信纲一脸的沉思。
“人刀合一!?有可能吗!?”柳生宗严也连忙沉思起来,唯恐错过了那灵驹过隙般的顿悟!
问天看着这两个武痴,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上泉君,柳生君,这个‘人刀合一’只是武侠小说中杜撰的情节,多少年来从没有听说过有人能达到,你们还当真了!?我不过是个意外而矣,其实或许该称之为‘异能’更合适。神器认主,自有天定,这不是有天份就能达到的!”
“是吗!?”上泉脸色有些失望,沉默了片刻,忽地笑了:“虽然如此,但武道是永无止境的,此路不通,另有它途,我还是需要继续努力不是吗!?呵呵,看来,这趟中土没有白来,我又有了新的动力!或许不久以后,我对剑道的认识会更上层楼!”
问天没有兴趣去追求那虚无飘渺的武道极至,转头看了看面无人色的浅井庆次,冷冷地道:“浅井先生,三场比赛结束了,好像我并没有输,你不会食言吧!”
浅井微微笑了笑:“李先生这般厉害,连上泉君都没有找到便宜,我还有什么话说!”
问天见浅井庆次似乎并没有什么不高兴,暗暗警惕,故意挤兑道:“或许你可以再找些异能高手来讨回面子!?”
浅井庆次大感尴尬:“李先生有这般强的武艺,还有神兵助阵,有什么样的异能高手能讨到便宜!?就算有这种高手,也被**网罗了,不是我们这些民间财团能动用的!其实,”浅井顿了顿,笑道:“这场比试无论胜负,我们浅井财团的用意都达到了!”
“怎么说!?”问天不明白。
浅井笑了:“如果上泉君三人击败了李先生,我们浅井财团自然有面子。就算没有赢,如现在一般,也没有什么。连上泉君这样日本数一数二的高手都胜不了问天先生,那么谁也不能再说我们浅井财团输给李先生是软弱了!”
问天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只是我答应比武,无论输赢你都达到了目的!”
“是这样的,问天先生,真是抱歉!”浅井庆次歉意地鞠了一躬。
问天感觉有些被人当猴耍的感觉,连杀了这厮的心都有了,咬牙切齿地道:“你知道吗,我现在越来越憎厌你了。看来,你的脸被打得还不够。”
浅井尴尬地笑了笑,陪笑道:“对不起,真是失礼了!”
“砰——”问天终于忍不住,照着浅井庆次刚刚止血的鼻梁上狠狠地又是一拳。
“唉哟——”浅井重重地倒飞出去,一时痛得是眼冒金星,鼻血再次汹涌而出。
“少爷,少爷!”酒井忠次慌了,忙上去扶起浅井庆次,一阵猛摇。
“哼,告辞了!”问天现在对这浅井庆次的印象是大大的坏,冷哼一声,就欲走路。
“等一等,问天君!”柳生宗严和上泉信纲走了过来,却看都没看痛得天晕地转的浅井庆次一眼。
看来,在他们二个武人的眼里,也是对浅井庆次这种政客类的卑鄙人物不屑一顾的。
“问天君,我和上泉君明天就回去了。日后如果有机会来日本,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想交您这个朋友,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柳生宗严微微笑了笑。
“是啊,问天君,希望我们以后能成为好朋友!”上泉信纲也温和地笑了笑。
问天看这两个人都是光明磊落的男儿,没有一般日本人的骄横、残暴和目中无人,淡然道:“我和日本人交朋友有个前提:他必须是能够正视历史的人,一个正直的人。否则,还是做敌人的好!”
柳生宗严和上泉信纲愣了愣,柳生宗严忙道:“对于几十年前的那场罪恶战争,在下一直是深感歉意的,认为日本是负有绝对责任的。日后,在下也愿意为中日和平而奔走,请问天君不要误会。”
上泉信纲也微笑道:“我和柳生君是一样的态度,日本黑龙会等右翼团体多次请我去担任剑术总教练,我都推辞了,就是不屑与这种狂夫毒贼为伍。问天君,请相信我们的诚意!”
问天笑了笑:“好,那我就暂且交了你们这两个朋友,日后如果有机会去日本,一定会去拜访。不过,日后也请两位运用自己在日本的影响力,让日本保持清醒。我走了,日后有缘自会相见。”
“明白了,问天君走好!”柳生宗严和上泉信纲一起鞠了一躬。
问天抱了抱拳,迈步就上了木桥,忽然木屋里快步闯出一人,大叫道:“哥哥,不要为难问天君!”
一人快步走出,面色苍白,却是浅井长政!
浅井长政迎面碰到问天,愣了愣,忙惶恐地鞠了一躬道:“问天君,事情我都知道了!很抱歉,我们浅井家族又给您添麻烦了!”
问天不屑地笑了笑:“没什么麻烦,只是让我热了热身而已。对了,听说你这两天在住院,伤势没大碍吧?”
“好得差不多了,多谢问天君的关心!”浅井长政歉意地鞠了一躬,猛然看见了柳生宗严和上泉信纲二人,不禁惊愕地道:“是、是两位前辈!?”不禁惊讶地看了看问天。
“呵呵,我们都输给了问天君!”柳生宗严笑了笑:“宏一少爷,问天君好的很,你不必担心!”
“什么!?”浅井长政脸色大变,一脸难以置信地道:“连两位前辈都输了吗!?问天君,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呵呵,一般般吧!你们慢慢聊吧,天黑了,我要回去了!”问天笑了笑,便大步走了出去。
身后,似乎浅井长政还在埋怨他的哥哥:“哥哥,为什么这样做!?这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浅井庆次似乎很尴尬,但鼻子歪了,说话呜呜的:“弟弟,对不起。我这也是为家族的荣誉考虑,李先生不也没有受伤吗!?”
……
听着身后两个人的吵闹,问天摇了摇头:奇怪的日本人!可恶的日本人!讨厌的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