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海豚与申贺成的婚期已定,少不了要时时与申贺成在一起,试婚纱,拍照,婚前程序彩排,其间也见过林岩皓几次,如果有申正韩在场,他总是神情恬淡的站在申贺成的身边,如果申正韩不在,他即刻无声息的消失,等海豚遍寻的时候,已无踪影。他在的时候,有时海豚视线在半空中与他相对,他急促躲避,海豚再寻找的时候,他眼里的难过又是已经无迹可寻。海豚体会到心里的绝望,她始终放纵自己任性的去一点一点剥开那层面纱,之后她触及的还是这个世界的再一次的虚无。她知道他们只能如此了。她开始有些厌恶自己的任性,到底。
申贺成还是偶尔会跟朴津碰面,海豚是知道的,只是不作任何表露,因为她看清她和申贺成的关系,除了一个庞大盛形的仪式以外,他们不会有任何交集,以后也不会涉及对方的领域。他有他爱,她有她痛。如此般淡然。
海豚亦知道申贺成还没有和朴津提婚期的事,不然以朴津那个男人的性格,这个婚礼还能如此堂皇的进行。海豚只是害怕朴津得知婚期的那一天,申贺成隐藏在最底层的那些细碎流动的悲伤,会是以怎么惨烈的姿势爆发,他一直是那种保护欲望很强的人。申贺成和朴津,在旁人看来,他们的相遇太过无奈,这样的结局,本是注定的。只是没人能阻止一些注定要发生的事情。
如同天黑前日要先落。自然规律。
凌宇放了三天假以后,回到车房上班,依然如以前那般少话,做事的时候神情专注,笑容淡然。眯着眼睛弯弯的暖暖的。
只是他偶尔会主动和海豚交淡,聊海豚的国外生活,聊他的生活,他们的话题像达到共识般,绝口不提蓝林。
凌宇有时在车房和文政碰面,会笑着和他打招呼,工作需要的时候,也和他稍作交谈,他的态度释然,彷佛那些暴风雨未曾来临,也不会再降临。
一切都很平静,平静得嗅不出灾难的气息。
很多人不明瞭,灾难来临之前,都是有一段过度期的,而这段过度期,却恰恰平静得像个美丽的谎言。让人轻易妥协。
七月是夏季的**,把夏季的迷乱和骚动不安展露得淋漓尽致。导致太多东西总在这个时节夭折。
文政,与他的每次亲吻,总是清醒而激烈,结局早就预见,时间只不过刚好给始与终一个过渡。
蓝林这样放肆的把幸福挥霍了大半个月,时光如水,而她与文政之间的隔阂就渐渐的浮出水面。
文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焦躁,沉默。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不着痕迹的提起凌宇,凌宇今天又和海豚做什么了,凌宇今天又对他说什么了。蓝林知道,这只是他表达不安的一种方式,只是他选用的这种方式,刚好击中她的痛处,把她封存的过往,一寸一寸的从坟墓里挖出来鞭尸。
蓝林对它们有惶恐,开始的时候蓝林还能应付,等到愈挖愈深的时候,蓝林就拒绝接受有关凌宇的任何字眼,她常常在文政说话的时候沉溺在某件事物里,更多时候她对着墙上相片里的女人眼角下那颗泪痣失神,直到杯子被倒满了水溢出来,流到文政身上。文政就看着她,一言不发的走进房间,关上门。
蓝林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彼此不再为这段下坠的感情谋求一些出路,只是相互冷眼观望对方的疼痛,仿似事不关已。
终于在一个傍晚,他们有了第一次争执,那次晚饭过后,文政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蓝林兴起在院子里摘了一小束花簇拥着走过来,把桌面上的大玻璃花瓶拿下来,插在里面。
文政本还坐着看电视,不知什么时候从身后把她手里的大玻璃花瓶抢过去,把里面的花束疯狂般扯出来,摔在地上,他的神情冷漠,眼睛里的绝情让人误以为他的血液都是冻结不流动的。他说,“蓝林,你疯了?”
蓝林的思维里向来不接受这样的逼迫,她抬高下巴,逼近他,表情鲜明。她说,“我觉得我很正常。”
文政的声音稍稍抬高,“很正常吗,那为什么做这种无聊的事情,把他们摘下来放在花瓶里,这些无根的植物,你以为它们能活多久?为什么你也和她一样无知?”
她的笑声沉闷的从鼻腔里发出来,她说,“我无知?原来在你看来,我是无知可笑的?难怪你敢堂皇的带我走,在我眼前保留一些不为人知。”
文政眼晴里瞬间闪过疼痛的逃避,嘴角露出嘲弄的微笑,他把手里的大玻璃花瓶高高扬起,在高处用力掷下来,花瓶掉落在地上,破碎发出空洞荒芜的声音。那些碎片四处飞溅,慌忙而零乱。无可回避。
蓝林在不明亮的光线中默默的注视着文政,他脸上是剌痛她的阴鸷不羁的轮廓。
他们就是在那一刹那看到彼此的底限。大半个月的温馨与快乐,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文政转身走进房间里,他走得很急,连背影都不愿意留给她。而她背对着他,靠在沙发边上蹲下去,脸上亦没有丝毫留恋的表情。
她知道,这是注定来临的日子,可是他们依然不知道如何去承担它。所以只有彼此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