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繁星看着他,沉吟半晌,一字一句:“这再明显不过,你还不明白?!”
“我捏碎你的踝骨,你便不能走路了,你便永不能再追我左右,跟在我身边。”
乔非眼中瞬间蓄满泪水,颤抖嘴唇道“你,你这是为何?”
“因为我不喜欢你这样整天追着我,跟在我后面,时刻都监视着我,你总带给我难堪,从未让我快活过。”
月繁星沉声继续道:“你立刻走吧,走得远远的,我早厌烦了你,根本不想再看见你。”
乔非像是听错一般:“你,你,你说你不想见到我?”
月繁星用力点头:“再也不想。”
乔非不由想站起来朝他走去,脚踝却巨痛无比,让他几乎无法站立。
他只好伸出双臂用力,朝月繁星爬去,好容易摸到月繁星的大腿弯处,手腕立即被月繁星握住扣住脉门,冷冷道:“你听不懂我说话么?是否还想尝尝手腕碎裂的滋味?”
乔非睁大一双眼睛,面前之人何其陌生,带着他从未见过的冷漠与残忍,连说话的语气,都是冰冷得让他心惊。
“你还不快滚!”
“你为何要这样待我?!”乔非忽然大叫,疯了一般仰起身子,朝着月繁星大喊:“你怎么这样狠心?”
他空着的手啪的一巴掌打上月繁星的脸孔:“我待你如何你是知道,我从未害你伤你。”
他啪的又是一记:“可你又是如何待我?”
月繁星没有反抗也不躲避,只是一声不吭的默默承受。
乔非咬牙切齿再次挥起手掌,可看到月繁星脸上痕迹深深的五指印子,不由握住了手,收拢,指尖颤抖不已。
他满面泪水,悲伤绝望:“我不过是想和你一起,可你怎么要如此。。。。。。。。。。”
目光哀戚之极,这样的眼神,任谁都无法与之对视。
月繁星不禁松开乔非的手腕,默默转过了头,闭上眼睛,不愿再看他。
乔非哭泣许久,月繁星也没有转过头去看他,更别说如从前一般出言抚慰,当真铁石心肠一般纹丝不动。
乔非的哭声渐渐小了,颤抖着看着月繁星的侧面很久,才一把握住他的手道:“你看着我罢。”
他神色悲凉,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从今以后,你便再看不到我了。”
闻言,月繁星眼睛睁开了,眼中眸光一闪,瞬间黯然。
“你说,我是你的累赘,不想再见我么?。。。。。。可是,我舍不得你啊。”乔非的手扳过他的脸,轻轻凑上嘴唇,细细含咬住他的嘴角支吾道:“我舍不得离开你啊,一想到要和你分开,我的心就痛得受不了啊,月繁星。”
他小心的朝月繁星嘴里探进舌头,月繁星僵持一阵,便也放任自由,与之纠缠起来。
两人各怀心思,一人哀伤至极,一人重伤难受,吻得也不甚舒服,可乔非却也不愿松开唇舌,忽然,月繁星觉得喉咙一阵腥甜,不由睁大眼睛。
乔非退开唇瓣,轻轻道:“你让人解了我身上的虫蛊,却忘了解自己的,走之前,我便给你解了罢。”
说完,他撑起身子,扶着牀沿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朝门口走去,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每一步,都回头望一眼月繁星,眼中依恋之情如此强烈。
过了好久,他才站到门口,停住了脚,扶着门转过身来。
忽略他身上血迹斑斑,他依旧是有着让人惊艳绝伦的容貌,妖娆风流魅惑人心的蔓藤花。他的双眼依旧灵动非凡,透着绝世的美丽,只是如今依稀多了几分黯淡无光的灰暗与哀戚之色。
他看着月繁星,轻轻道:“当年在叠采屋,我以为亲我的人,是个仙子。”
我以为,我能留在他身边。
我以为,我追遍天涯海角也能追到他。
我以为,我能和他在一起。
我以为,他能带给我幸福。。。。。。。。。。。。。。。。
“月繁星,你不要忘了我,就算是死,也不要忘了我。”
乔非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许久,月繁星都靠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一阵,他才朝躺在的上的夜东离道:“太傅,你能动吗?”
他的手摸到地上刀柄:“我现在把刀给你。。。。。。”
夜东离的声音远远传来:“不必了。”
月繁星愣住了神:“什么?”
“我已不想杀你。”语气淡淡,已没了之前的杀气。
月繁星心中一片酸楚难耐,不由撕声道:“那你肯原谅我吗?”
夜东离沉默半晌才轻声道:“你何苦骗他。”
月繁星面色一僵,发不出声。
夜东离道:“他脚踝明明未碎。你却偏要说些让他伤心欲绝的话来伤他,你骗走他,只是为了让我杀你?”
夜东离挣扎着坐起,看着月繁星道:“这么些年,你怎么还是如此荒唐。”
月繁星看着他,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夜东离看了看乔非爬起时借力的牀沿道:“你看,你如此对他,他对你还是极好的。”
月繁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白色的瓷瓶稳稳放置在牀沿,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月繁星不由湿了眼眶,失声喊道:“小乔。”
月繁星兀自呆了半晌,没有一点声息。
夜东离手臂被划伤,身体也因耗尽力气而动弹艰难,眼看天色渐暗,寒气更重,他不由朝靠在牀边一动不动的月繁星道:“快把你的伤口重新包扎。”
他却不知,此时的月繁星已因伤口出血太多,变得奄奄一息,连意识也格外淡薄,对他的话似乎没有听到一般无感。
夜东离见他没有反应,不由又叫了几声他的名字,依旧得不到回应。
照这样下去,月繁星必定会鲜血流尽而亡。
夜东离全力挣扎,试图挪动自己的身体,却不过是手脚能动,身体却停滞不前,半天使不上力。
正在这时,他忽然看到自己脚踝上的链子,不由勉强的拉长手臂与脚踝,扯下那链子,朝月繁星掷去。
正好,那链子重重砸到月繁星的头上,让他立即如同惊醒一般直起身子,睁大了眼睛:“怎么了。”
“快给自己换药。”
月繁星这才明白他的意思,目光移到夜东离脸上,呆呆问道:“你不要我死吗?”
夜东离轻道:“现在不要了。”他语气淡然,似乎听不出有何意味在里头。
月繁星来不及细想,听话的伸手去拿牀边的药瓶。
一番折腾之后,月繁星总算马虎着为自己换好了药,勉强包扎好伤口。
夜东离赤身躺在地上已久,身体早已被冻得僵硬,月繁星挣扎着扯过两牀被子爬到他身边,一牀铺到地上,费力将夜东离移上,又着另一牀将他盖住,倒在他身边。
陈楚此时依旧面色苍白,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月繁星,也不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
月繁星见他未出言相拒,便也安然躺在夜东离身边,半晌,才揣揣不安的出言道:“太傅,你睡了吗?”
旁边的人没有回答,只有淡淡鼻息传来,似已睡熟。
月繁星转过头看他一眼,良久,叹出一口气,也闭上了眼睛,兀自睡去了。
两人都有伤在身,加之体能消耗过大,很快,鼻息便融入这夜色中。。。。。。。。。。。
忽然,熟睡中的月繁星自梦中惊醒,满面汗意的牢牢抓住一旁夜东离的胳膊,一下睁开了眼睛,他环顾四周,一片漆黑。
转头看了看旁边依旧熟睡的夜东离,他又凝神听了听。
面色不由有些慌乱,抓住夜东离的手微微用力,喊道:“太傅,太傅,快醒醒。”
夜东离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丝迷惑:“何事?”
“我听见有人朝官驿方向而来,不少于三十骑。”
夜东离微微皱眉,道:“不管来者何人,我们如今模样,都不便相见。”
月繁星懂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翻身坐起。
一则夜东离奉苏秦之命送木琅前来乃是桑国之机密;二则月繁星身为西离国国王不应出现在这里;三则两人都有伤在身,不知来人意图,不能贸然相迎。
思及此,月繁星费力站起,从一旁为夜东离找来衣服穿戴,自己则到前院,牵过日前骑来的马。
他将夜东离放到马上,又翻身而上。
听到马蹄声越来越近,立即打马朝一旁小路上跑去。
两人策马急奔,一直来到山峦一侧,正好能居高临下看见之前的官驿全貌。
果不其然,官驿里多了许多火把,藉着火光,依稀能认出是些兵士,他们四下散开,似乎在搜索
着什么,很快,有士兵发现了新近被掩埋的尸体,在大声的汇报着。
月繁星不由问道:“不知是不是附近州郡的官兵?我前几日还放出飞鸽求救。”
夜东离扭头看他:“你放过飞鸽?”
月繁星点了点头,又道:“太傅能认出是隶属哪里的官兵,我们能否下去相见?”夜东离摇头道:“我已久未听闻朝中事务,兵士们的着装等级也不甚清楚,不过,现在还不能下去。”他看着火光道:“这实在太容易惹人误会。”
月繁星同意道:“那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天亮再做打算。”
说着策马朝山顶上跑去。
因只为躲开士兵,两人也不加急赶路,到了山顶,立即下马休息。
夜东离身上的伤没有月繁星身上的重,可因为本身体质的单薄虚弱,反而比月繁星显得更虚弱,一会儿工夫,已开始喘气。
月繁星扶着他在山顶找了块大石坐下,如同变戏法一般从马上扯下一牀毯子将他细细裹住。
两人沉默一阵,都不开口,月色皎洁,将山林之物照耀的光华万分。
渐渐,两人更觉得山上寒气更重,月繁星忽然惊醒一般,从马背上摸出火褶子,开始四处找寻拣着枯柴。
夜东离看他走来走去,手掌一直按住伤口一侧,知他必定是扯了伤口,不由出言阻道:“你快坐下罢。”
虽然身怀武艺身体强健,却也不过是个凡人,受了如此重的伤,还在妄自支撑,真不知道是为了哪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