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已集结好军队。
桑罗帝国的军队在护城外安全的地域驻扎,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带着末日的压迫感,直面,让人心悸。
“霍”字军旗已挂了起来,张扬的飘舞在城墙之下,昨天还把酒言欢的人,摇身一变成了敌人,刀剑相向,性命相侵,多么可笑。
王糊和木琅王子赶到的时候,正好碰上桑罗帝国的使臣送来战书。
谁都知道,这一战再所难免,如今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个形势罢了。
可木琅王子还是平静的接过身旁将领递来的战书,挥手让他离开。
他的手攥紧了那白色丝帛,用力丢进了火盆里。
王糊站在他身后,看着那火光燃烧,将那丝帛吞噬销毁。
抬起头来,天边,已泛起太阳的晨光。
木琅王子嘱咐着将领们各就其位,分别检查物件的配置,士兵的准备情况,看上去俨然是个老道的将领。
只有王糊知道,这是一个曾经拿刀砍向恶狼都会颤抖的少年,忽然之间,长大成人。
王糊低头看外城墙下黑压压的士兵,每一个都屏住呼吸等待,焦躁,不安,兵器摩擦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回声,回头,内城墙里百姓正在撤退,马车,家什,准备退进辽阔的草原。
西离国曾经以征战闻名于世,因为他们有着最优良的战马和最骁勇善战的军队,可数十年前接二连三宝藏的发现,让他们的国家一夜暴富,不再需要靠征战和游牧来维持生计,人民个个富足,安逸生活,奢华度日,长时间的修生养息,让他们早已忘记危险,更没有看到这宝藏带来的除了财富与安乐,还有威胁和苦痛,放低了警惕,终于使西离国成为周边各个国家都觊觎良久的肥肉。
西离国国王曾经试图改变这样的局面,每年进贡大量的珠宝给紫沉国和伯牙国来企求他们的庇护,近年来,甚至准备和桑罗帝国联姻,可是,这些似乎都没能改变西离国的命运。
王糊想起走出王宫时国王的侧脸 “我已派人传书与紫沉国和伯牙国,如两国派兵来救,我国将分别奉送他们矿藏一座,你们要做的,就是拖延,拖到援兵来到。”
“你和这个国家有莫大的渊源,这一战,无论如何,你必须参加,流血或死亡,你都要承受,如果你活着回来,我就告诉你其中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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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国家,看起来是如此的华丽,又如此的空洞。
战鼓鸣,攻城。
无论多么绚烂辉煌惨烈狼狈的战争,在日后的史书记载中,都只有寥寥数字而已。
谁胜,谁负,什么时候。
战争总是这么冷漠,不会给人喘息的机会,不会给人成长的空间,不会允许人犯错误,更不会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
于是,战场是能让人迅速成熟长大变化的地方。
在城墙上用力挥舞沉重的□□,不断的刺穿翻墙而上士兵的身体,不断挑断陌生人的咽喉,不断的拔刀刺穿来人的心脏,不间断的近身肉搏,眼睛和身体粘满了粘稠的血液,感受其从滚烫到冰冷的过程,在耀眼的阳光的暴晒下,烈日和极度兴奋所带来的晕眩中,机械的撕杀,感知自己还有生命,还活着,还要拼命,这就是战争。
一次次的打下桑罗帝国发起的数次进攻后,傍晚终于来临,桑罗帝国偃旗收兵了。
残阳如血,西离国城墙下尸横遍野,血染护城河。
双方的伤亡都很惨重,城池依旧在,城门虽未破,可援军还没到。
木琅和王糊看着外墙下所剩无多的士兵,心里都清楚,他们真的坚持不了太久了。
他们都不会忘记,当对面军营吹响收兵号角的一刻,他们的眼中同时迸发出的欣喜光芒,拼命的寻找着对方的身影,在茫茫的撕杀挣扎之中,寻找对方还活着的迹象。
木琅背部和手臂都受了伤,所幸不算很重,王糊唤来军医给他诊治,出了外墙想找点东西吃,刚走到城墙脚下,就听到那边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嚷:“我是来找人的,让我进去。”
他不由大喜,朝转角冲去,大喊:“宁夏!”
宁夏听到王糊的声音惊喜万分,挣脱士兵的阻拦跑了过来,紧紧将王糊抱住,重重拍打他的后背:“臭小子你跑去了哪里,害老子好找!”
王糊也把宁夏抱得死紧,笑道:“这不还是让你找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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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略的讲述了分别后的情况,宁夏就直接把话题引到这次的战争上,他问王糊:“你为什么要留下来打这场仗?严格算来,我们还是桑罗帝国的子民,你为什么要帮西离国?”
王糊沉默一阵才道:“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的父亲是西离国人,我留下,是因为桑罗帝国的征战动机不对,他们不能这样,肆意践踏他国的土地和尊严。”
宁夏愣愣的看他:“王糊,什么时候,你一个江湖卖艺的小混混,开始谈论土地和尊严了?”
王糊苦笑:“怎么啦,这样你就不愿意和我做兄弟啦?”
宁夏拍他的肩膀:“说什么呢,我只是,只是觉得,你和从前不一样了,好象变了一个人呢?”
苦苦坚持五天之后,桑罗帝国忽然停止了进攻。
此时,西离国的城墙已是千疮百孔,留下来守城的士兵只剩寥寥千人,能抵挡到这个时候,已是极限了。
现在,所有人等待的,不过是个结果。
王糊在城墙下临时搭建的小帐篷里和衣闭目休息,他的手边放着□□。
忽然他听到响动,睁开眼,看到木琅王子走了进来。
王糊撑起身来问他:“有事吗?”
木琅看着他摇了摇头,径直坐到他身边。
战争开始后,他们两人都没有好好梳洗整理过,盔甲上到处都是凝固干涸的血块,还有厚厚的尘土,面目被其他颜色渲染得模糊,狼狈得很。
两人对视一眼,木琅的眼睛依旧美丽非常,正望着王糊闪动光芒。
王糊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挪了挪身体问:“你怎么还不抓紧时间去休息?”
木琅又摇了摇头:“我想和你说说话。”
王糊看着他问:“说什么?”
“说说我的故事。”木琅张了张嘴:“我的真实身份。”
“你的真实身份?!”王糊有些疑惑的重复。
木琅点了点头:“那天在花园里夏天蓝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我的确不是西离国国王的孩子,我的父母是街头艺人,很早就去世了,国王见我乖巧领养了我,把我交给夏天蓝照顾教导,这件事也只有几个人知道,那时的夏天蓝比我大不了多少,却对我很好。”
“他教会我很多东西,照顾我的生活,我受了委屈,都是找他倾诉,我那时,非常的依赖他,因为父母亲的关系,我很怀念街头艺人的生活,常常偷跑回去帮叔叔阿姨们表演赚钱,可夏天蓝不喜欢我这样,我也就经常躲着他跑出宫。”
。。。。。。。。。。。。王糊这才明白,为什么会在街边的卖艺人班子里发现木琅王子的身影。
“可是有一次,我偷跑出宫卖艺,被夏天蓝发现了,他很生气,打了我,然后在我的寝宫里。。。。。。。。。”木琅说这些的时候面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对他来说,因为这事情太过久远已经不能激起他的情感,还是本来他就不在乎这事情的发生一般平静。
“我从来没想过,原来男人和男人,还可以做这样的事,我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人能
帮我,可除了对我做那样的事外,夏天蓝对我一直都很好,有时我看到他在我身上满足的表情,好象很高兴的样子,当时我想,反正我也没有什么来报答他,如果做这样的事情能让他高兴,那也很好。”
“在我成年后,这样的事情越来越频繁了。。。。。。。。我变得更喜欢朝皇宫外跑,我越来越喜欢皇宫外的生活,可他的脾气却越来越可怕,只要被他逮到,一定会折磨我好久,每次都让我难过得想死,虽然这样痛苦,可我还是忍不住。”
“皇宫里,只有查查姐姐待我很好,常常来看我,她是唯一一个,没有任何目的和我相处的人,我很喜欢她,她真的把我当弟弟看,可因为没有血缘,国王和夏天蓝都把我们看得很紧,生怕我们做出什么事情来,而我因为和夏天蓝的关系,也不愿意她来我宫里,只是我没想到,国王竟然决定让她嫁去桑罗帝国。”
“这事是瞒着我订下的,我知道这一定是夏天蓝的主意,可我没有改变的能力,我当时以为,只要赶走了你们,查查姐姐就不用嫁走,所以我赶到城外去拦你们,却正好撞上了他,那天晚上,我被他打得半死,整整一夜没睡,也是在那天晚上,他告诉我,他一定要让我做国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被他捉回后才知道,当时我和你一起被那怪人带走被他看见了,他正好趁机抓了查查,把她藏了起来,嫁祸到你的身上,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他没想到桑罗帝国的霍将军这么快就到了,还要他把你交给他审理,他更没有想到,你的真实身份。”
说到这里,木琅王子的眼里泛起异样的光芒:“或许我早应该改口叫你,月繁星。你的父亲月守
桑,是桑罗帝国的驸马,声名显赫的人物。”
王糊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人“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木琅看着他苦笑:“你们来后的第二天,父王的暗卫们接到了一个任务,他们拿着你少时的画卷,潜入桑罗帝国找寻你的消息,最后才探到,你竟然已经来到了西离。”
“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父王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找你,因为你的父亲,他还有个身份,是你一定不知道的,他还是西离国的大皇子,西来。”
“你说什么?”
木琅看着他:“你不相信?那你如何解释皇宫里供奉着你父亲的画像?父王他为什么对你那样的态度,说的那些话?因为你是西离国唯一的皇室血脉,保卫西离国的国土和子民,是你的责任!而你的父亲,却逃避了这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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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里?!”
木琅伸手去抓,却落了空,眼睁睁看着王糊跑了出去,他追到门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痴痴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