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糊连夜朝镖队的路线追去,终于在两天后赶上了镖队。
压尾镖的人见到他欣喜万分,下马前来相迎:“王糊你总算回来了,没事吧?”
王糊点了点头问:“宁夏呢?”
“二当家去找您了,没和你遇到吗?”
王糊沉吟,天下如此之大,宁夏哪能那么容易和自己碰上,他又问:“郭大哥呢?”
“在前面领队,你被人带走后,二当家就去找你了,这几天都是大当家一个人撑着。”
“我去找他。”王糊说完,骑马朝队伍最前面跑去。
当马经过小爵爷马车,王糊看到那窗帘微微拉开,他侧头看去,见那小爵爷正托着腮望着窗外景色发呆,当他出现在小爵爷视野里,小爵爷的眼睛在他脸上停了半晌,依旧没反应过来的呆。
王糊不由出声喊道:“爵爷?”
小爵爷才如同惊醒一般,愣愣看着他:“王糊?!”
王糊点了点头,道:“是我,爵爷,我回来了。”
小爵爷看着他,神色变幻极快,立即伸手用力拍着窗桓大声道:“停车,快停车。”
马车停下了,王糊已下马站在一旁,垂手恭候。
小爵爷从马车里钻出来,站到马前横踏上道:“你怎么回来的?”
王糊张了张嘴,答不出来。
“带你走的人是谁?”
“你和他什么关系?”
王糊抬起头来道:“没有关系。”
小爵爷怒道:“王糊,你好大胆子,睁眼说瞎话,本爵爷亲眼看他对你亲热有加,你们会没有关系?好,就算没有关系,可因你区区一人,致使我整个镖队在那茶楼瘫痪了整整一日,倘若正好有贼人路过起了歹心劫了这镖,那该是如何下场,你说你该当何罪?!”
王糊垂下头来“我也不知会。。。。”
“不用说了,错已铸成,去刘长卫那里领二十棍责吧!”
小爵爷朝旁边的人道:“快带他去。”
说完,小爵爷一甩袖子,钻进了马车,重重的拉下了窗帘。
郭辰凯赶来,听到棍责的惩罚,大惊,忙跑到马车旁求爵爷从轻处置。
小爵爷在马车里冷哼一声:“谁都不必为他求情,快带他去,打完再回来见我。”
二十棍很快打完,王糊的屁股大腿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趴在凳子上。
郭辰凯忙唤来医生给他上药,要士兵抬他回马车休息,经过爵爷的马车时,小爵爷忽然掀开窗帘道:“且慢。”
他打量着王糊的灰暗莫明脸色,问道:“他没事吧?”
那医生不知该回答有事还是没事,嗫喏着嘴唇迟疑,担架上的王糊睁开了眼睛,咬牙扯着嗓子开
口道:“我没事。”
小爵爷眉头微微一紧,道:“把他抬到我车上来。”
爵爷的马车要比一般的马车宽敞,铺着厚厚的毛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气。
王糊趴在那爵爷平时躺卧的软塌上微微出气,不想理人,身上的的伤被药浸得发烫,就合上了眼睛,小爵爷在一旁守着他,也看着他身上的伤痕,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你这个笨蛋,你连蹴鞠都不会你还和我一队,你害得我老是输老是输,你害得我把金弹子都输光了!”一个满脸泥巴秽土头发紊乱衣服破烂不堪面上伤痕累累的小男孩正用力的推着一个同样狼狈的孩子。
那孩子只会顺着那小男孩的推打顺从的退着步子,一双黑黑的眼睛水汪汪的望着面前的男孩小声的道:“对,对不起。”说着,他眼睛眨了眨,忽然伸手去摸那小男孩破了皮的嘴角,那小男孩哆嗦一下吼他:“你干嘛?!”
小孩的手惊得立即从他嘴边拿开道:“你的嘴,受伤了。”说着,他从怀里摸了很久,摸出一张雪白的手绢来,想要给小男孩擦,小男孩一把挡开他的手:“少来这套,每次都是你防守不利才害我输了,我不去抢回金弹子能和他们打架吗?你就会像个女孩儿一样给我擦伤口。”
“可我看你老是被他们打。。。。”
小男孩立即发飙,声音又高又尖:“那还不是为了救你,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不会打架不要冲过来添乱啊,我和他们打架还要顾着你,最没用的就是你了!”
“我是躲到边上的,可是,我看他们都把你撞倒了,我才。。”少年小鹿般的眼睛眨了眨,有些委屈的翘起了嘴巴,彷佛随时会有泪水从那对眼睛里涌出。
小男孩看他这模样,有些心软,虎着一张脸一把拉起他的手道:“好吧好吧,那你快给我把伤口擦干净吧。”
小孩的眼睛亮了亮,狠狠的点了点头,歪着头,小心的给小男孩擦起伤口来,一边擦一边熟练的吹着气,扑哧扑哧的鼓着小腮帮子。
小男孩在他的手底下痛得皱着眉昂起了头:“你快叫我声哥哥。”
小孩子拿手绢的手松了松,疑惑的小声道:“可你明明比我小。”
小男孩立即推开他的手道:“可哪次不是我保护你?哪次不是我帮你忙,你还不该叫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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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爵爷从梦中惊醒,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他又梦到他了,还是那么小小的一个,凶巴巴的对着他大呼小叫,高兴的时候就叫他明明,不高兴的时候就叫他笨蛋或胆小鬼,他梦见他又受伤了,额头上的伤口还流着血,自己拿着手绢为他轻轻的擦伤口,一口一口的吹着气,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
他终于从梦境和记忆里清醒过来,眼睛落到趴在一旁睡得正熟的王糊身上,他撑起身子微俯下身来打量他的侧脸,越看越觉得那眉眼和那人有些相似,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
他的目光停在王糊的背上,才发现他的背上衣服被汗水浸湿透了,不由的伸手想替他换下衣服。
小爵爷从来没做过伺候人的事,甚至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他的手指摸索好久才摸到王糊的衣领打结处,将那起头的结子解开后顺着往下解那几颗内扣,他不敢去翻动王糊的身体怕触碰到他的伤口,只好扭曲着手腕手指艰难的在他胸前摸索,动作越发的小心翼翼。
好容易解来那排难缠的扣子,将那层外衣服脱了下来,露出完全被汗水汗湿的后背,他的手指又伸到王糊胸膛下去解里衣的扣子。
王糊的体温透过里衣传到他手指上,那热烘烘的感觉让他的鼻尖沁出了汗来,好容易解开一颗,他的指尖摸到了里面光滑潮湿的皮肤,手指不自觉的在那皮肤上失神停留片刻,又努力的扩大侵略着其他的扣子,终于将那胸前斜斜的几颗扣子都解开,小爵爷的手指顺利滑过那片温热着被汗水濡湿的胸膛,轻轻一抹一片水珠摊上手掌,他将手伸出来看,一片水亮,轻轻的擦到一旁的毛巾上。
他开始褪王糊的衣服,衣服一点点离开王糊的身体,露出纯白无暇的左肩,小爵爷忽然有些呼吸不畅的紧,继续拉下那衣服,他忽然看到王糊的右肩上有一处明显的巴痕,那疤痕呈原形,不难看出是箭矢的痕迹,小爵爷皱起眉头,这王糊不过是普通百姓,如何招来这模样的箭伤?
看这伤痕似乎上了段年月,淡漠的旧旧痕迹,凸显出肌肤努力融合磨平的记录,成了块高出皮肤的疤,小爵爷的手指摸上那痕迹,轻轻的摩擦一阵,手指才渐渐往下褪去衣服,忽然,他的手停住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双眼睛似乎已经睁到了及至,让他变作这个样子的,是王糊腰上的印记。
那印记不仔细看很难辨认出来,大约拇指大小,泛着青色,侧着头看去,那印记就像一弯初月牙儿般透着品青的浅淡。
小爵爷的呼吸急促得很,颤抖的手指摸上那淡淡的印记,指腹摸上那抹月牙儿,在那印记上强烈的颤抖着,连带着他的全身都抖动起来,他的面上神情说不出的诡异,不知是怀疑,惊奇、欣喜、痛苦,还是其他什么。
那双黑黑的眼睛瞬间潮湿了,如刚磨好的上好黑砚,浓厚中不失幽然,泪水如泉涌而出,奔波在他俊秀帅气的脸上。
他的脸孔轻轻贴在王糊腰间那隐约的印记上,泪水清缓的流淌过那印记,做着温柔清洗,他微微张开了唇,露出两瓣牙齿,闭上眼睛呢喃:“小星,原来你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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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哭什么哭呀,不要哭了,不就是生病吗?躲在被子里干什么?”小男孩趴在小孩的牀前生气的扯着他的被子一头,“你出来啊,我专程来看你。”
小孩躲在被子里发出呜咽之声:“我不要你看,你走吧。”
小男孩火了,用力去扯那被子一角,无效,猛的跳上牀去踢那被子里的人,一下一下的踢:“出来,快出来。”
小孩在里面把牙关咬得死紧,手脚努力的压住被子边缘,任由身子随着男孩的踢打而剧烈摇摆晃荡。
小男孩踢了几下发觉徒劳,干脆整个人扑上那被子用力压住又抱住:“云子明,明明,你快点给我出来。”
“不要,你走吧,小星,我得了好重的病,我要死了,我不想传染你。”
小男孩一头雾水,什么要死了啊?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咕碌碌的转,猛伸出手去挠被子里人的腰杆,里面的人挣扎起来,软了力的躲,压住被子边缘的手脚松懈了下来,小男孩顺势一把掀开被子,得意的道:“哈哈!”
掀开的被子下,露出了穿着薄薄衣服的小孩儿身体,小孩的被子刚被掀开便一声尖叫抬起手来遮住了自己的脸,猛摇着头喊:“小星,不要看我,不要看。”
小男孩好奇的去拉他的手,用力扳开道:“给我拿开!”
小孩的手被强行拿开了,他黑黑的眼睛里已经流出眼泪来,肆虐过他的脸庞,原本白嫩的脸上,裸露的手臂上都起了好多红红的小疙瘩。
小男孩笑了起来:“这是什么啊,明明?你脸上长的是什么东西?”
小孩的鼻子一抽一抽,用手去遮:“谁准你进来的啊,我不要你看。”
小男孩发横叉腰:“哼,他们能拦住我?我从窗子爬进来的,他们说你病了,我就来看看你。”
小男孩伸出手指准备摸那些小疙瘩:“就是因为长了这些点点么?”
小孩躲过他的手:“不要碰!”
小男孩收回手:“为什么?会疼吗?”
小孩摇了摇头:“不知道,大夫说不许碰。”
小男孩点了点头,认真道:“明明不怕,很快就会好的。”
小孩从来没有听到过男孩这么温柔的语气跟自己说话,黑黑的眼睛里泛起了光,用力的点了点头。
小男孩见他好了便道:“我的玉兰花要开了,等你好了,我送你一朵最大的,好吧。”
小孩刚点了点头,门吱的一声开了,几个婢女走了进来,一见小男孩立即惊慌失措的道:“月少爷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啊,少主子是传染病。”说着,她们一涌而上,抱脚的抱脚,抱头的抱头将小男孩抱了出去,小男孩在那羣女人手里用力挣扎:“明明,别怕,我还会来看你的,明明。”
小孩看着小男孩被抱了出去,门重重的关上,眼里的泪水又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