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文和唐天香心里均觉得暖洋洋的,各自浮想联翩。影无踪也是在想如何才能撮合他们。三人一路无话,一直行了半个多时辰。
影无踪忽笑道:“来了,这老贼婆找了我们六天,终于找到了。”李若文凝神一听,果然隐隐传来马蹄声,但又如何确定便是金鞭银枪?影无踪道:“怎么还有帮手?嗯,该是羽衣教的教徒。我和那老儿有旧,可不能下手伤他的人。”李若文从未听说有个羽衣教,正要发问,影无踪从长袍里拿出凌霜剑,道:“你拿着御敌。就老夫看来,他们不是你的敌手。”随手将长剑抛来,身子一闪没入树林中。
李若文接过长剑,奇道:“影前辈怕什么?”跃至另一匹马上。二人前胸贴后背待了半个小时,这时分开,均是心中一阵失落。李若文听得敌人渐近,道:“妹子,待会儿有人向你动手你就施展轻功逃。”唐天香点头道:“你要小心。”李若文听这话,心中一甜,道:“我会的。”话刚说完,拐角处出来四骑,为首的是一个六十多岁老妪,腰间缠着一条耀眼的金鞭。身后便是银枪,他见了二人,叫道:“就是他们。”四骑同时勒住了马,李若文看时,他们身后是两个汉子,一个人身着黑衣,约三十多岁,另一个五十多岁,是个清瘦老者。
李若文见这二人,心头回想旧日在成都府停尸间一战。那老者正是当年的那位碎心手罗天力,另外那个却是被他断了一臂的黑衣人。回想此景,往事历历在目,忍不住低叹一声。罗天力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李大捕头。你当年杀了本教马清马护法,此仇未报咧。”金鞭一听,心道:“难怪他能打败银枪,马清的功力不一般,居然也败在他手里。”李若文道:“你们害了十多条人命,我只是替天行道,何来仇恨?”金鞭怒道:“大胆,怎敢这么对我们少主和护法说话?”李若文喝道:“我管是什么主,杀人须该偿命,此乃天理王法。”金鞭笑道:“我杀了一个村子的人,怎不见得你杀我报仇啊?”李若文飘身下马,道:“就在现在报仇。”金鞭也跃下马背,道:“我领教你的功夫。”
李若文暗暗聚气,右手握住剑柄,双眼盯着金鞭全身,但见她右手欲去腰间拿鞭子,迷踪步踏出,只见寒光大动,金鞭吓一大跳,她听银枪说这人功夫不怎么高明,没怎么在意。这一剑出,她已然不知躲避,后面那黑衣人见状,手中马鞭卷了银枪手中的短枪激射而出。但迷踪步何等的快捷,短枪未至,凌霜剑已经刺入了金鞭喉咙。
李若文一招得手,甚是得意,见短枪来势甚疾,不敢大意,挺出长剑便刺出。剑尖与枪剑一触,李若文只觉长剑便欲脱手,着实吓一大跳,慌忙运足十成功力,挑飞短枪,那黑衣人和罗天力均是“咦”了一声。银枪见李若文杀了金鞭,大怒之下便要上前拼命。那黑衣人沉声道:“退下。”银枪心中极是畏惧,连忙后退,抬眼间看见了他的长剑,惊道:“那是凌霜剑。”黑衣人早觉得那柄剑不寻常,听他这么一说,心中恍然,道:“都是你和金鞭保护宝剑不周。她死有余辜。”银枪心中畏惧,再不敢说话。黑衣人道:“二叔,你去还是我去?”罗天力道:“他两年前胜过你,现在已经不是你的敌手了。给你练练手,活动筋骨。”黑衣人大喜,道:“好。”右掌在马鞍上一按,身子如一只大鹰落在地上,李若文心中权衡:“两年前他的功夫不怎么高强,现在不知如何。”那黑衣人冷笑道:“我给你两条路。第一,把凌霜剑物归原主,自断右臂。”李若文冷笑道:“物归原主?你懂这个词的意思吗?”黑衣人笑道:“两年前我们在成都抢了这宝剑,这柄剑就是我们的了。”李若文心道:“原来他们抢的便是这把剑。却不知后来怎么到了锦衣侯朱天聪的手里?”笑道:“既然你都说是抢来的,那他的主人就不是你了。”黑衣人道:“第一条你不选?好,第二条便是你留下凌霜剑,我要你这小妞。”李若文大怒,道:“看看你有没有这等本事。”黑衣人笑道:“且让你见识见识。”将伸在背后的左手伸出,见他的左手居然被人接了一副铁抓。
李若文不敢大意,迷踪步踏出,斜斜刺出一剑,黑衣人钢抓一挡,右掌拍出,李若文步法再出,绕到黑衣人身后刺出一剑。黑衣人往前跃出丈远,李若文剑随身动,追击过去。
二人以快打快,只见凌霜剑剑影和爪影飘忽,人影却看不清了。过得片刻,李若文剑法大变,黑衣人只觉对方一剑幻做三剑,正在想哪剑为实,忽然三剑各自又分三剑,九剑向他迎面刺来,黑衣人大惊,正欲举爪格挡,忽地李若文到了他左面,又是一剑变九剑的刺出,这一来,前面和左面十八剑。
黑衣人临危不乱,双足一点,向后退出丈余,李若文大喝一声,剑交左手,一剑刺出,右掌拍出,两招力道非凡,黑衣人不敢硬接,又向后跃出丈余。二人接招不到三十招,黑衣人便退了三次。李若文向前斜踏一步,提剑又刺出一剑,黑衣人怕他那一剑化九剑之术,正欲再退,忽见那剑尖颤动凌霜剑竟然发出光来,李若文也是吓一大跳,但剑已刺出,只得硬着头皮迎上。
黑衣人这一惊之下,右臂被划开一道口子,凌霜剑沾了鲜血,光耀大作,李若文不明就里,见黑衣人受了伤,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当即调转剑头,幻影剑法再次展开,黑衣人退无可退,只得举爪迎上凌霜剑,但见剑光霍霍,每一剑又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刺来,三招便又挂了彩。那清瘦老者见黑衣人败了,喝道:“我来领教。”但他和二人本就隔得远,黑衣人又退了四丈多。等奔到中途,已经传来黑衣人的惨叫,看时,黑衣人的一条右臂被凌霜剑斩下。
唐天香也是吓一大跳,惊呼一声。那老者心中怒极,见唐天香距自己近,猛地一掌拍出,唐天香慌忙展开轻功跃开,但反应慢了,仍是被掌力所伤,身子如一只纸鸢飘出。那老者勿自不肯罢休,身子快速跃出,双掌奇发,竟将唐天香打下长江。这条大路傍着长江,此地地势甚陡,江水翻滚,唐天香一下子不见了影子,没入江水中。李若文反应不及,见唐天香飞向江河,慌忙展开轻功想要抓住她,但二人隔得远了,怎及得。
这一下他看着唐天香落入江中,心中大恸,一口鲜血喷出,那老者冷笑一声,又是一掌拍出。眼看正呆呆望着长江的李若文便要毙在他掌下,忽地一声大喝,那老者只觉耳膜嗡嗡直响,回头看时,只见一灰衣老人怒气冲冲的站在路上。他识得是影无踪,心中快速反应,掌势不弱反而更强,李若文正想随唐天香而去,忽的背心中了一掌,胸中苦痛难当,心道:“天香受了他两掌,只会比我更痛苦。”眼看自己飘向江中,嘴角上扬,心道:“我要和天香死在一起了。”忽的又觉脚踝一紧,身子被人提起,这时心中无限痛苦:“我不能和天香死在一起,难道是天意?”口中喷出几口鲜血,就此人事不知。
原来影无踪见那老者仍是拍出一掌,要救已然不能,心中狂怒,一掌将那老者击飞,另一手抓住李若文脚踝,将他提了上来。低头看时,李若文已经晕了过去,探他脉息,已经命悬一线。当即大怒,喝道:“你敢对我的人下手?啊啊啊啊!”那老者接他一掌,胸中正五味翻滚,这时稍定。道:“影无踪,我家主子就一个儿子,多年前被他斩了左臂,现在却又被这小子斩了一条右臂,难道我不该报此仇吗?”影无踪大怒道:“他是凌霜剑在当今天下唯一传人。杀个人又怎么?便是他要做皇帝,我和朱天聪也帮他抢天下。可是你居然杀了他,我非灭了你不可。”那老者大惊,心道:“锦衣侯和影无踪是凌霜剑的守护者,若他说的是真的。那我可真惹了祸了。”嘴上说道:“那又如何?你曾经是我家主人的手下败将,又……”话未说完,影无踪一掌已经拍来,只觉劲风扑面,顿时塞住了口鼻。那掌重重拍在他胸口,身子向后滚了数丈,鲜血大口大口喷出,倒地便死。
影无踪转身怒视银枪,道:“你传话给羽衣教的那几个老不死的,他们害死了凌霜剑传人的老婆,打得凌霜剑传人半死不活。我今天杀这了这几个人,以示惩戒,日后我和朱天聪定当上门拜会。”银枪连忙称是。影无踪怒气未平,啊啊大叫两声,举掌拍向晕死的黑衣人,那黑衣人适才断了手臂,只是晕过去,再受这一掌,当真便死了。影无踪将凌霜剑负在李若文背上,点了他人身大穴封住心脉。然后抱起他疾奔而去。
影无踪抱了李若文一路向西,见了药店便抢来人蔘等补药给李若文喂下,但他仍是不见好转,反而心跳越来越慢,心中甚是惊慌。眼看已进湖北境内,心中忽见到了一丝光明。抱着李若文狂奔向武当山。他内功深厚,轻功又高,知道李若文此时不能受颠簸,将他平平托着,他的速度快捷无比,在大街上奔过,人们往往只见了一团雾气,却是什么也看不清。他饥了便顺手拿路边店铺的东西吃,老板见他抱着个死人,哪里敢说声“不”。又过了三日,李若文的气息更加微弱,他急得只想大哭,但仍加快速度向武当而去。
第四日终于到了武当山下。抬眼看着武当山,心道:“小娃娃,若你能再坚持片刻,武当五老和我定能救你。”抱着李若文快步上山,山门守门弟子看见一道灰影飘来,还没反应过来,只听一人喘息大叫道:“灵虚老儿,快来见我。”只见一老人抱着一人坐在地上,原来他这拼命跑了数日,体力不支,又狂奔上山,哪里经受得住,这时索性便不跑了,坐在山门休息。那弟子喝道:“什么人?”一剑刺来,影无踪随手一挡,那长剑寸断,那弟子大惊,连忙奔上山。
影无踪又喝道:“灵虚,死灵虚,快来见我。”话音刚落,只见一人飞身下山,却是个面如冠玉的公子哥,只见他上下打量影无踪片刻,又看向李若文,惊道:“大哥,大哥怎么是你?”原来他正是秦枫,刚才他在半山腰练剑,听见有人大叫掌门名讳,当下大怒道:“是谁?”却不见人回答。于是沿着声音跑下,一直跑到山门才见生人,心中大惊:“怎么这人功夫如此之高?”见李若文面色苍白的躺在他怀里,心中怒极,也不管是什么人,喝道:“你……你害我大哥,我非杀了你不可。”挺剑便刺,影无踪冷笑道:“就你?哼,再练一百年。”却不料这公子哥的功力也非同小可,比李若文只差了一点。他随手的一挡,竟弹得他手疼。秦枫却更是惊惧:“他用肉体挡我全力一击,这种人还是人么?”但见大哥在他手上,说什么也要抢回。挺剑又刺,却听一人道:“枫儿住手。”抬眼看时,只见师傅不言道长远远奔来。忙道:“师父,他杀了二师兄。”不言奔到近处,见是影无踪,忙躬身道:“原来是影师兄驾到。”影无踪点头道:“这是你的徒弟?嗯,不错。”不言道:“快给影前辈请安。”秦枫怒道:“他害了二师兄。”
不言看时,见那人果然是李若文,奇道:“这是怎么回事?还望影师兄告知。”心中却道:“影无踪前辈如果真的害了他,我们五老誓死与他周旋。”却听影无踪道:“我怎么会害他,你看他背上那柄宝剑。”不言一看,惊道:“凌霜剑?他是凌霜传人?”影无踪怒哼一声,道:“老子为了救他,七日七夜不吃不喝奔来。居然成了杀人凶手。”秦枫慌忙跪下,道:“前辈原来是我大哥的恩人。晚辈刚才多有冒犯,请前辈恕罪。”说罢,恭恭敬敬扣了三个响头。
影无踪道:“罢了罢了。一会儿二师兄,一会儿大哥。怎么回事?”秦枫正欲解释,影无踪道:“算了算了,这会儿没空听。”大喝道:“灵虚老儿,跑快点。”却听远远一个声音道:“来了来了,吼什么吼。”却见远远奔来四人,正是灵虚,不平道人,不凡道长和不奇道长。四人见了影无踪,施了一礼,不凡一眼看见李若文,忙上前道:“若文,若文。”他因为将李若文逐出师门一事耿耿于怀,疯了两年,后来秦枫回来说李若文一切安好,他便慢慢好了。但心里面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李若文。灵虚见李若文面色惨白,忙上前搭脉,半晌方道:“嗯,内脏受了极严重的掌力。该是江湖上传言羽衣教四大护法之一的罗天力的碎心掌。”影无踪骂道:“那还用说。幸亏这娃娃内功深厚,不然早碎了心了。”灵虚忙道:“快带去静心堂。”
武当五老参悟武功之处便是静心堂。灵虚接过李若文,也是平平托了,迈开步子奔向山上。不凡向影无踪跪倒,道:“多谢师兄救我徒儿。”影无踪怒道:“武当什么时候成了磕头派了。快背我上山。”不凡忙背了影无踪,跟着灵虚上山。其余几人也施展轻功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