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还很长,可是李若文的力量在慢慢消失。
他伤得很重。内力练到深处,无论使哪种武器都可以将内力附入。一般称之为“剑气”,可是却又不止是剑而已。飞刀亦是如此。
李若文以长剑挡了飞刀,可是挡不住部分“剑气”,伤了气囊。现在他的内力使不出来,鲜血依旧在流。幸好秦枫引开了追兵,否则他的性命堪忧。可是就算没有追兵,他的命就能保住么?他不能回家,家里没人照顾,死了也无人知晓。那么他去哪儿?
鲜血顺着大腿流下,整个裤腿都湿透了,走起路来肯定是不舒服的。可是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是舒服了,意识已经开始迷糊。就这么往前走,坚持了好久,眼中依稀是一顶轿子。一顶粉红色的轿子。
李若文吃了一惊,挣扎拔剑,喝道:“你到底是谁?”话刚说完,脑袋一沉,倒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还是醒了。醒来时,眼中还是一片粉红色。李若文再度大惊,随手一抓,长剑还在手中,当即也不顾拔剑,连同剑鞘一齐刺出。剑出一半,听得一人惊叫一声,扭头看时,一名粉衣女子端着一个碗站在门口。李若文大喜,道:“是••••••是你?”胸口再塞,又晕了过去。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只是迷迷糊糊中觉得嘴里苦了四次。苦得自己都好想醒来,只是眼睛一直睁不开,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到得苦了第五次,李若文终于有了力气,闭着眼睛随手一推,道:“什么东西?”听得“啊”的一声,睁眼看时,一名女子坐在牀边,满脸惊讶的望着自己。李若文心头一喜,道:“燕子,是你?”这人正是徐灵燕。
徐灵燕喜道:“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李若文见一只小碗倒在牀上,徐灵燕的胸口衣服湿了一片,又回味口中苦涩,终于明白。忙道:“对不起,我••••••我不知••••••”徐灵燕笑道:“没事儿,你先躺着,我去换件衣服。”转身走进内屋。
李若文顿觉尴尬,原来自己躺在徐灵燕的闺房之内,这如何可以?便要挣扎起身。只是伤口又疼,只得躺下,想起被徐灵燕照顾,心里甜蜜无限。
不多时,徐灵燕走了出来,换上一件绿色衣衫,并没有任何饰品,普通得就像是寻常女子。李若文不由看痴了。徐灵燕噗嗤一笑,道:“看什么?”李若文脱口而出:“你真好看。”话出口,顿觉后悔。徐灵燕小脸一红,道:“瞎说,我哪里好看了?”面上却不自禁带笑。无论是哪个年龄段的女子,被人夸好看都是很开心的。尤其是徐灵燕这般十六七岁年纪。
李若文忍不住脸上发烫,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他要转移话题,免得尴尬,虽然这些尴尬也是他所乐意的。徐灵燕在他牀边坐了,道:“你就躺在墙外那棵大槐树下面啊,我在那里荡秋千,荡得高了就看见你了。”李若文心底一寒:“我记得清楚,晕倒时看见的是那顶神秘的软轿。如何就到了这里?难道有什么阴谋?”
徐灵燕笑道:“我太开心了。”李若文问道:“怎么了?”心道:“难道是因为跟我在一起开心么?”徐灵燕笑道:“翠姨不见了,爹爹这两天一直忙着寻找,都没空过来看我,所以你在这里躺了两天,他一点都不知道。”
翠姨是谁?李若文的心里顿时明朗,翠姨自然就是徐子清的小妾翠鸟了。翠鸟容貌倾城,又有一副好嗓子。这样消失,肯定是被什么人看中,夜里抓了去。李若文多年的捕头经验,分析的问题都有八成是对的。
徐灵燕又道:“我听说李若文也不见了,赵大叔在查,他说是李若文偷走了翠姨。嘻嘻,他可真大胆。”李若文大惊,道:“李若文?”徐灵燕见他面色大变,道:“他和你关系很好么?你别激动,说不定不是他做得呢。不过我想,除了他也没人敢做。”
赵无须为何诬陷我?他明知我对翠鸟夫人没兴趣。这是为何?有人逼他?
不对,如果是这样,软轿中的人为何把我送到这里来?他们是想做什么?马清他们又在做什么?这时候罗天力肯定已经护送他们的那样宝贝走了,如果只剩下马清一人,倒也好办多了。
胡乱想了一阵,一点头绪也没有。徐灵燕又道:“刚才丫鬟回来说赵大叔已经查清楚了,这会儿爹应该在升堂。”李若文忙道:“燕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徐灵燕笑道:“说吧,不用说拜托。”李若文道:“你能不能找个人去听听,我想知道赵无须是如何栽赃李若文的。”徐灵燕一愣,道:“栽赃?为什么?”李若文道:“凭我对李若文的瞭解,他不是好色之徒。”
徐灵燕点头道:“好吧,我相信你。既然你相信李若文,那我就相信李若文。放心吧,我的丫鬟在听呢,每次升堂她们都会去偷听,然后回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李若文想到自己被人诬陷,不知前路如何,即使洗刷了冤屈,以后的声名却是一定会有所损坏的了。不觉伤感。
徐灵燕道:“你现在很难过?”李若文奇道:“你为何这样说?”徐灵燕笑道:“别看我小,可是我懂得看别人的脸色。我看你现在肯定很难过,却是为了什么?你是怎么受伤的?有人打你么?”李若文叹道:“我受伤之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徐灵燕道:“好吧,我再去厨房叫人给你熬药。”拿着牀上的空碗走出,随即从窗口探进头来,道:“你要好好休息,不可以乱动。”李若文点头道:“好。”
望着徐灵燕走远,心头当真不是滋味,如今受了重伤,又被人诬陷,甚至不知敌人是谁,他出江湖这么久,不知遇见多少事,难有任何一件比得上这件。心道:“我既然被人诬陷,对方肯定不会就此罢休,这事终究难以善终。得尽快养伤才行。”当下在牀上盘腿坐下,心中默念功诀,气走全身,渐渐进入无我的境界。
天下武学繁多,若论正宗上乘武学,却在少**当。其余各派武功各有自己的长处,但习来风险也大,唯有一丝不苟的练习少**当的功夫方是正途。李若文本来身具武当内功,只是后来练了锦衣侯朱天聪的“寒冰箭”绝学。这锦衣侯的武功虽是外道,内功属阴寒之流,但其威力颇有超过武当少林之势。且论及治疗伤势,“寒冰箭”功夫却有不同寻常武功之处。
锦衣侯朱天聪的武功天下前三,可是最可怕的却是他和天下第一神医交好,第一神医也没有个名字,江湖上叫做“鬼手神医”。鬼手神医不仅医术了得,武功也自不赖。而锦衣侯的绝学经过他的改进,颇具疗伤定神之功。当年锦衣侯碰见将死的李若文,之所以传他绝学,其因自然是见李若文根骨良好,可以传其衣钵。其次却因他的武功可以治伤,当时鬼手神医不在身边,也只有让他修炼这武功才能有活命的可能。
李若文的伤势本也不重,只是流血过多,体内真气外泄。运功一周天,精神已经大好,思维也就更加清晰。料想别人将自己送来这里,并非没有理由,现在自己被人诬陷,当要出去查个究竟。随手将长剑插在腰上,起身便走。他既不想再麻烦徐灵燕,这一走也就十分迅疾。见窗户大开,当即跃出,手在地上一撑,一个筋斗跃出。跃出数丈,脚在树顶一搭,又跃出数丈,这下便稳稳站在墙头。回身一瞧,依稀见徐灵燕捧着药碗走来,心中颇有些感动,但想自己现在毕竟危险,万一给徐灵燕惹祸上身终归不好,当即后栽一个筋斗,稳稳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