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们已经出了北城,逐渐进入位于北城和东城中间,整个北影市最繁华的西城。
“哥们,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小七问道。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我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些……我都能听懂,只是我不愿意去想,去想……想这些事情,究其根源会让我这么难过。”
“你不需要难过,因为你问心无愧。那些人才是需要难过的,因为他们在内心里面对自己时,会发现自己虚伪、可悲,根本得不到真正的宁静。而你则不同。对得起自己,才是最好的回报。”小七安慰我。
我摇了摇头,本来想对小七说一声谢谢,但是纠缠了好一会,终究只是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
“既然你明白了哥们的意思,那你就告诉我。以后,还打算不打算管闲事了?”小七问道。
“我……”
我沉默了。虽然道理我是明白的,但是要我这么快做决定,我还是很难说清楚我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刚才已经说的够明白了吧?那帮人怎么对你你也看得很清楚,别告诉我你还打算继续帮忙!”小七皱起眉头,盯着我的目光很严厉。
“我……”我迟疑了好一会,想到那些人拒绝我的时候那么干脆,终于下定了决心,把心一横,说:“好!既然你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那我也表个态。从今往后……”
话刚说到一半,我忽然注意到眼前的人行道上路过的一对母子。
此刻公路上已经亮起了红灯,我和小七正在等待。那一对母子看上去关系特别好,似乎是刚从超市采购物品回来。儿子比母亲高半个头,主动替母亲提着东西。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过了人行道。
那一刻,我想起了红未冰和游机兑这对夫妻,和他们的儿子。这是我来到北影城帮助的第一户人家,我们灵异调查社也是这么得到的第一面锦旗。
“……你倒是说啊,怎么说一半不说话了?”小七还在等我发话,但是没想到我忽然就出神了。
“……抱歉,我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定。”我摇了摇头,暗自叹息。
“你说什么?”小七吃了一惊,脸上的表情逐渐开始有了一丝怒火:“你下不了决定?你还是打算继续去管那些事情,对吗?”
“……对。”我点头。
“你他妈……”小七气的喘了几口粗气,然后转过头来瞪着我:“我告诉你,你已经惹到了很多人你知道吗?在你没来之前,道家协会就靠这个过活,那是天大的利润!如今你办这些事情办的不比道家协会的人差劲,却一分钱不收,好多人已经盯准了你,根本不去照顾道家协会的生意了!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道家协会在这座城市里结交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对你动手,你还不明白吗?”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我微微低下头。
此刻已经亮起了绿灯,小七还在瞪我,根本没有开车的意思。后面的车不断地鸣喇叭,小七却根本不理会,那些人没办法,只好从我们身边绕过去了。
“小七,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所以才会生气。但是请听我说。刚才我看到人行道上那一对母子,我想到了我们帮助过的第一户人家,你还记得红小姐吗?”我的语气很平淡。
“……记得,怎么了?”小七皱着眉。
“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他们能够为自己的儿子妥协到什么地步。”我叹了口气,“他们可以放弃一切,连房子都拿去抵押,不惜代价,只是为了救活自己的儿子。我还记得他们打过电话来时的那种绝望和悲伤,如果没有我们的帮助,可以预见他们会被道家协会那帮黑心道士敲诈走多少钱,很可能房子和车子、半生奋斗的一切都会消失掉,难道在我知道了这一切以后,我还能做得到眼睁睁看着这些事情发生,而束手旁观、毫无作为吗?小七……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我的语气很诚恳,也带着一丝难过。小七楞了一下,然后表情慢慢的从愤怒变成了纠结。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帮助别人时候的那种开心吗?我们奋斗的一切不是没有回报,像是那次在城郊帮助村民摆脱妖狐纠缠、帮助西城的那几位钓鱼的老人唤魂,等等等等,这些事情你都是和我一起去做的,我们都很开心,很开心能够帮助到别人,难道不是吗?”
“我……我当然开心,但这不是现在我要和你说的事情!”小七连连摇头,脸上的表情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他有些痛苦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嘴里一个劲儿嘟囔:“哎呀,这个……跟你说点事儿,怎么就这么费劲啊?”
我安慰他:“你别觉得费劲,其实我都明白,但是我还是不打算改变。”
小七停止了撕扯自己的头发,转过头来看了我好半天,最后叹了口气,摇摇头:“你真行,我服。哥们话已经说到了,你还是不打算改变,我也没办法。但是我警告你,道家协会结交的人大多数都是些社会闲散人员,这些人根本不在乎什么犯罪、进监狱,各个也基本都是有案底的主儿,以前不是没人来干扰过道家协会的生意、尝试断过道家协会的财路,但是结局都不怎么样,有些甚至直接消失了,你清楚我说的话吗?”
我点点头,叹了口气:“我当然明白,我也知道你说的这些事情的严重性……可是我还是放不下那些人。要知道,有些人本身就是穷人,根本就没有能力支付道家协会开出来的天价,除了我,还有谁帮助他们?”
“唉……”小七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发动了汽车。路上,我们两人没有再说话,车里显得有些沉闷。
在家门口,我下了车,回头关上车门时说了声再见。小七对我竖起了中指,然后开车离开了。我看的摇头失笑,转过身走进了小区。
裤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我想了想,就接通了:“您好,请问是哪位?”
“请问是除灵英雄苏弦雪吗?”手机对面传来一个略显焦急的声音。
我暗暗咋舌,“除灵英雄”这几个字我现在光是看着都觉得要犯尴尬症了,现在一听别人用这四个字称呼我,我简直是……算了,总不能一个一个去计较吧。
“是我,请问找我什么事情?”
“呜呜……”对面的女孩子竟然直接哭了起来,我一愣,连忙劝道:“女士先别哭,请问打电话过来是要找我帮忙的吗?”
对面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哭声,女孩哽咽着道:“是……是这样的,我父亲,他是个渔民,他……他遇到了麻烦,前几天,父亲去捕鱼的时候,捞到了一具尸体,父亲把它放在了离家不远的一个空屋子里,想等到警察来的时候让他们接手这件事情,但是半夜里我们听到了很凄厉的惨叫,我父亲不信鬼神,去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
“失踪了?”我心里一沉。
“是的,他……他再也没有回来,母亲不让我出门,我们两个报了警,结果警察来的时候,除了地上的血,什么都没了……呜呜呜……我好害怕,求求你,你是除灵英雄,一定可以帮助我们的……”
我立刻掏出了外套口袋里的小笔记本和圆珠笔,劝道:“别慌张,我会过去帮助你们的。现在告诉我你家里的地址吧,我晚些就会到。”
“好的,我们,我们家在C省高兰市……”
“什么?你们家不在北影市吗?”我楞了一下,难道我这个什么“除灵英雄”的名号已经传到了北影市以外了吗?竟然有外地的民众向我寻求帮助?
对方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想:“是的,我们……我们家不在北影世,但是我们村子里都知道你,你不会……”
“放心,就算是你们家不在北影市,我也会过去帮忙的。”我听出了对方犹豫之外的那层意思,连忙承诺。对方明显是放心了,千恩万谢以后就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笔记本上记下来的地址,心里已经提起了几分警惕。这次的情况似乎不太对劲,没了一个大活人,还见了血,看上去事态可能比较凶。不过这也加强了我要去的决心,因为这种情况下,普通民众是绝对不可能自己解决得了问题的,已经是轮到我们道家人出手的时刻了。
“这个地址好像在黄河流域附近哦。”
旁边传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这才发现小悠姐姐居然在我旁边,可是她怎么做到的能够不声不响的接近我身边?
“小悠姐姐,你……”
看着我惊愕的表情,小悠姐姐笑眯眯的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下,然后拉着我的手向房子门口走去:“别傻站着啦,先回家再说!我可是给你准备了很多很多好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