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起了眉头。
眼前的他实在是不像个说谎的家伙——至少他的表情无比认真,而且眼神一丝不对劲的感觉都没有。说出这句话后,他和我对视了一会,眼神里绝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这代表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难道,你也是穿越到这里来的?”我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因为我心中的疑问实在是太多。
“我不是。”他耸耸肩,“我呢~和你不一样,你是的的确确穿越过来的,而我,是自己搬来的。”
“什么?”我吃了一惊,“自己搬来的?请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既然有人能够搬进来,那就意味着这里和外界相通。能进来,肯定就有路可以出去。虽然不知道我距离昏迷前所在的人鱼岛距离多远,但是我肯定不会选择留在这里。
他好看的黑眸凝视着我,就像是黑宝石一样闪耀着美丽的光泽。我从未在其他任何一个男人或者女人身上,看到过这么美丽的黑眸。注视着我的目光中,蕴含着一种特殊的情感,就像是哥哥对弟弟的那种关怀一样。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随时都可以出去,只要你想。”他说。
“想?用想的就可以?”我心中起了疑问。要真是这样,也太容易了吧?而且我刚才走的那么远周围都没变化,心里上火的时候想了至少几百遍了,怎么没出去呢?
“只是你目前还没摸到诀窍罢了。”他笑了起来。
“能不能……那个,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我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实不相瞒,我现在有点慌,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因为什么才会来这里,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睡梦中,还是……”我心里有点着急,偏生眼前的这个黑眸黑发的英俊青年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相当自在的样子。
“可以,不过,在那之前……我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英俊青年的笑容依旧平和温暖。
“帮忙?请讲。如果是我能帮上的,我会尽力。”我点头。
“看到这片麦子了吗?”他回过头,指了指那一片茫茫的金色海洋。美丽的麦浪在阳光下,一层层的泛起波浪,闪耀着迷人的光辉。
“看到了。”我点头,废话,这能看不见吗?
“帮我收割完,怎么样?我一个人要花的时间有点长。”英俊青年笑着从后腰取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镰刀。
……你在开玩笑吗?
我明显感到意外,还感到一丝好笑,只不过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眼前这些……全部?”
英俊青年的眼神看不到一点玩笑的意思:“对,全部。可以吗?”
“这么多?”我的好笑变成了惊讶,他不是在开玩笑吗?难道他是个神经病?这么多麦子,别说是两个人,就算是二十个人开着收割机也得花好几天吧!他居然想凭藉一把生锈的镰刀割完?我可不打算花费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陪他割麦子!
“看样子是不愿意咯?没关系,我就料到你会这么说。现在看来……时候还未到啊。”
英俊青年笑着收起镰刀,然后走上了田埂道,伸手示意我跟上:“既然不愿帮忙,那我也不勉强了。走吧!我带你去村子,路上好好聊一聊。你暂时不能凭藉自己出去,那就找人帮你一把。”
“我可以提问吗?”我紧紧跟在他后面,满腹的疑问急需解答。
“可以!我这个人很爱聊天的,你想问什么我都会想办法回答你。”他一边走在前面,一边回过头微笑着说。
“想办法回答我?……”我心里划出一个问号,这个回答有点奇怪,难道他已经预料到我可能会提一些不好回答的问题了吗?不过我也并不指望他能回答我的所有问题,我只是想出去而已。
“好,那么……我第一个想问的就是,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问道。
“这里是镜村,退休后的守望者们养老的地方。”英俊青年爽快地回答道。
这个回答真的让我始料不及。我的问题的确被解答了,但是却引发了我心中更多的疑问。
“呃,什么是守望者?”我又问道。
“你就是守望者啊。”英俊的青年哈哈大笑,然后忽然又饶有兴趣地停下脚步回头上下打量一下,然后摸了摸下巴,笑容满面:“嗯……不过还差点,还没完全觉醒,也没有立下意志之证,不过算是相当优秀的准守望者了。”
“我……我是……”我又一次被他的回答弄得思绪混乱,我是守望者?我什么时候成了莫名其妙的守望者了?他的回答也算是个回答,却再一次引发了更多的问题……
“我想知道,守望者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说我是守望者……凭据又是什么?难道,我之所以会来到这片区域,和你说的“镜村”有关系吗?”
“哎呀,我这个人虽然爱聊天,但是不太擅长言辞……”英俊青年抓了抓头发,耐心的给我解释:“那我这么说吧!所谓守望者,其实并不是什么特定的身份,它只是一个称号。任何时间、任何空间、任何地点的任何人,只要能够连续九百九十九世守住三样东西,就能够被镜村赐予“守望者”的称号。而你呢~就是这样的人。现在的你,正是第九百九十九次转世后。”
我完全被弄懵了,不等我发问,英俊青年就继续解释道:“我上面所说的这种人,不论身份为何,不论所从何事,不论受到何等不公平对待和如何为难的困境,都能做到“守住自己,守住信念,守住正义”,坚持不懈的为自己心中的正义做出牺牲和奉献,不论遇到什么困境都不曾放弃希望和理想,不论处境多么难熬都不向邪恶妥协,永远静静注视着自己所守护的方向和人民,为了崇高的理想和目标持续奋斗。连续九百九十九世,都能从一而终的守住自己,从首至尾,终于证得大道,获得“守望者”的崇高称号,这便是守望者的来源。”
我听得倒吸一口冷气,他如果是骗我玩,那么我不得不说我听到了一个很美好的故事。任何一个地区只要有这么一位坚持散播公平正义、坚持守护人民的“守望者”,那必然是人民之福。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未免有点太不现实也太难让人信服。什么人才能崇高到这种境界?用功德无量来称呼都不为过了吧。
他继续说道:“准守望者们其实有很多,每个时空都有很多很多,其中不乏一些很强大也很优秀的守望者,但是能坚持到九百九十九次轮回都坚持正义的,却很少。这也是镜村至今人数仍然不多的原因……其实,由第一任守望者创建的镜村,就是一个为了让能够坚持自己、历尽艰辛到达终点的守望者能够好好享受福报的地方。还有一个用处,就是接待那些在旅程中感到迷茫、感到绝望的准守望者们。在这里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但却不会替对方分担痛苦和劳累。因为替人民抵挡风雨、独自消化痛苦和悲伤、孤独,这都是守望者的本职工作。我们能做的,就是直白的告诉对方,你走的路注定悲伤,注定难过,注定就是这么操蛋,反正你就是得受苦受累受委屈,你要不要放弃?”
前面听的我心潮澎湃,但是最后面的几句话听得我差点笑出声。诸君试想一下,假如他说的“守望者”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他行走的路必然是独自一人抵挡无尽的邪恶,很可能注定亲、情缘皆是淡薄,那样的人生想想都难以忍受。然而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让这种孤独的旅者可以歇脚的所在,里面的人干的却是给他泼冷水的活,告知他你这样下去是对的,但就是不会有好果子吃,你要不要放弃?
那你说对方本来就是历尽艰辛受尽折磨,现在又被你们泼冷水,万一放弃了怎么办?那岂不是又折去一名守望者的苗子?
英俊的青年彷佛看出了我心中所想,正色道:“兄弟,不要觉得我们做得不对。坚持正义,本身就是一件在和大多数人为敌的事情。守望者们所行所为,其实就是独自一人坚守在最高的一处山峰,注定要比其他人吹到更多的冷风、淋到更多的雨水,没有更高的山峰挡在他前面为他遮风挡雨,反倒是他要站在最高的山峰上,挡在所有人的面前,先一步用自己的身体为大家抵挡、削弱风霜雨雪。这样的路,无疑是很痛苦的,早一些放弃,等于早一些去享福。卸下这等重担,也是自己的选择。守望者真的太苦了,如果不是真正意志坚定的人,很可能会受不住苦难半途而废,那么前面的所作所为又算得了什么?难道不是白吃苦而一无所得吗?所以我们的话,实际上是在让准守望者们考虑清楚,自己到底要不要坚持下去,自己是否能守住信念。如果不是,就算放弃,也并不丢人。因为放弃也是智慧的一种,与对错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