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羊肉架在烧烤架上,然后端起锅走了过去:“我再给你加点吧。”
她此刻恢复了不少,脸上不再是单纯的悲伤了。听到我的话,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摇摇头:“不用了吧?我看你都没吃。”
“羊肉还有好几十斤呢,相当足够了,不用担心我。这羊肉汤原本就是给你准备的,喝吧。”
一边说着,我一边接过了她的野战饭盒和筷子,把锅里面剩下的野菜羊肉都倒了进去。她接过重新装满的饭盒,认真的看了我一眼:“真的很谢谢你,我……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原本要拿着锅离开,但是她这句话却让我愣住了。并不是因为其他的,而是我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么个问题,要不要告诉她呢?
“……不方便就算了吧,很抱歉让你为难了。”她很善解人意,一看到我犹豫不决的样子,就立刻放弃了请求。
“不,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没想到罢了。”我笑了笑,说。“我叫苏弦雪,琴弦的弦,下雪的雪。”
“谢谢你告诉我,我……我叫雪芊芊,再次感谢你救了我一命。”眼前美丽的女孩,也就是雪芊芊主动坦白了她的名字。现在看来她似乎比之前平静了不少,但是眼眸深处的悲伤仍旧没有消散。
“嗯,认识你很高……很……”我刚想说认识你很高兴,但是忽然想到了我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刚见面的时候她扒光了衣服,被一个强盗压在身子底下,我杀了那个人,还溅了她一脸一身的血……
我顿时怎么也说不出那句“认识你很高兴”。
雪芊芊看出了我的口误以及后悔,明亮的笑容简简黯淡下去,忽然抽搐了一下,放下饭盒哭了起来。
我靠过去想要安慰她,手臂却被她紧紧扯住。我明白了她没有说出来的请求,就坐在了她身边,轻轻地揽住了她。雪芊芊伏在我的怀里,哭的声嘶力竭,悲伤无比。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雪芊芊,就只好这样抱着她,任由她哭湿了我的衣服。
好一会,雪芊芊止住了自己的哭泣,坐了起来,擦了擦眼角,脸庞有些发红:“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没关系,我能理解你。白天的时候……我听见你喊哥哥,山洞里的人质中,也有你哥哥吗?”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雪芊芊柔弱的身躯颤抖了一下。
“是我问多了吗?对不起,我是在想……假如心里难过,说出来会好很多。我也是被困在这里的,我们可以互相安慰。”我脸上都快烧着了,万万没想到我能说出这么烂这么没高度的话,不过这也没办法,我毕竟不擅长安慰人啊。
可是雪芊芊很给我面子,居然点了点头。我扶着她离开了大青石坐在了火堆边,我取下了烤好的羊肉,她则捧着热乎乎的饭盒,两个人一边吃着一边聊了起来。
今年刚刚二十岁的雪芊芊,经历比我还要悲惨不少。她是个私生女,从小不被家里待见。好在哥哥很疼爱她这个妹妹,出去工作以后便带着她来到了外面居住。这次来到人鱼岛,是想带着妹妹一起旅游,没想到却遭遇了这种事情。雪芊芊原本是有婚约的,但是这一下全都完了。
“我都不知道将来该怎么办,没有哥哥,我自己一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生存。出了这种事情,未婚夫肯定也不会要我了……”雪芊芊说着说着,又要流眼泪了。
的确,雪芊芊遭人强暴失去了贞洁,未婚夫有着极大概率是不会再接受她的。正如她刚才所说,在工作的哥哥是她的主要经济来源,她还在上学,自己没有多少生活能力,将来的生活要如何继续?更别提家里原本就不待见她,这回哥哥也死在了贼人手里,少不得又要迁怒于她……
“那你……以后怎么办?”我试探性的问道。
“我不知道。”雪芊芊悲伤的摇摇头,“父母……可能会把我卖出去吧,家乡有很多四五十岁的单身汉娶不到媳妇的,我……可能就会那样子度过以后的日子吧。”
“什么?这年月了还有卖女儿的吗?”我心里吃了一惊,却想到了以前和师傅去乡下给人做法事的时候,也会偶尔看到一些秃头挺肚的庄稼汉抱着一些明显年龄小上许多的女孩子,我刚开始还以为那些漂亮姐姐们是那些中年人的女儿,后来才知道是从别的村子里买来当媳妇的。那个时候我就很好奇的问师傅,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
师傅笑了笑,说:你从小活在太阳底下,没见过的事情太多了。
那个时候我并不懂师傅什么意思,除了鬼界众生,谁不是活在太阳底下?但是现在我懂了。
看着雪芊芊娇媚的容颜,以及说着这些话时的平静表情,我不由得感到一阵痛心:“难道你准备接受父母的安排吗?”
“我反抗不了他们,我……我不敢。哥哥之所以带我出来,是因为每年他都会寄回去一笔钱,父母拿了钱便不会多说什么。以我的年纪,在村子里早就可以结婚生孩子了,天天都有本村、邻村的一些大叔们委托媒婆上门说亲,提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丰厚。父母原本就不想要我,如今出了这种事情,我没了贞操,他们更不会疼我,会抓紧时间逼我嫁出去的。少一个令人烦心的女儿,而且还可以换回更好的物质条件,对他们来说是一举两得。”
雪芊芊说这些话时,口吻相当平常。似乎在她的内心里,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接受这种对于平常人来说感到悲哀又可怖的事情,来主导自己后半生的命运。但是我却听得眉头紧锁:“那如果……你也可以每年寄回去一笔钱呢?”
雪芊芊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犹豫道:“……我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的,我还没上完大学,就算是出去打工,我这样低学历的也只能每个月拿到两三千块,扣除了生活费,根本就不够。哥哥每年都往回寄好几万的。”
“我可以帮你找工作。”我说,我已经决心帮到底了。
“……不用了,我已经欠了你一条命,若是你又帮我太多,我……我这辈子都还不起你的。”雪芊芊低声道。
“我只是不能接受,拼着命救出来的人又要被迫回去接受火坑一般的命运罢了。而且我也不是欺骗你,我的确可以帮你找到工作,请相信我绝对没有恶意。”
一边说着谎话,我一边飞速运转自己的大脑,想着有什么方法可以安置雪芊芊。想来想去,我在北影市帮助了那么多人,虽然大多数是平民,但其中也不乏一些老板级别的人物。虽然到不了龙先生那种能呼风唤雨的级别,但是我相信给一个打工妹子安排一份能够还得起“债务”的工作,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嗯,看来就是这样了。如果我们能够活着逃出这里,我就带着雪芊芊去北影市,然后准备找人帮助她。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们明明……才见面不久的。你这样我……我很不安,对不起,我不是说你不好,我是……我……”
雪芊芊有些慌乱,说话语无伦次起来。我安慰她道:“在这里我们也算得上是相依为命,共同抵抗敌人,那么出去了以后,光凭这份经历就不算是萍水相逢。你就当……嗯……这么说虽然有点自恋的嫌疑,但是如果你心里不安的话,就把我当成是你命中注定要遇到的贵人吧。”
说完这句话,我脸上有点发烫,连忙低下头去吃烤羊肉。雪芊芊差点被逗笑了,虽然还没有完全放松,但是明显轻松了不少:“真的吗?如果你可以帮我避免回老家结婚的话,我什么都可以答应的!”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并不是要向你索取什么,我只是想帮你一把。今后的路,还要靠你自己的力量往后走。换句话说,我只是给你一个机会,如何发展,就靠你自己了。所以你其实并不欠我什么,如果你发展的好了,也是凭你自己的力量。”
到目前为止我自认我安慰人的工作还算是进行得不错,因为雪芊芊的神情和语气不再那么悲伤了,好转了很多,虽然还到不了有说有笑的程度,但至少目前,我们过得很愉快。
吃完了羊肉汤,雪芊芊又望着烤架上的羊肉。我心里暗暗吃了一惊:“她吃的东西都比我多了,还没吃饱吗?”
我拿起了烤架上的羊肉递给她,雪芊芊脸一红,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吃饱了。”
我说:“我不是在和你客气,敌人随时都可能追上来,我们要随时预备逃命,下一顿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饱,所以不论你想吃多少,现在都可以吃,因为要储存体力。”
雪芊芊雪白的面颊上泛起了红晕,那可爱的样子看得人心动。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就接过了我手里的烤羊肉:“我从小就比较能吃,你不会笑话我吧?”
“怎么会?”我笑了起来,“我羡慕你还来不及呢,能吃又不会变胖,身材还这么好看,说出去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会羡慕嫉妒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