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飞不晓得女人们又在乱腾什么,但他绝不容徐鸿儒生离这间屋子,口中爆出一声大呼:“宰了他!”话音未落,一记火拳已是轰了上去。
徐鸿儒身法奇快,斜窜着躲开火拳,怆然拔剑,迎着一羣高手作垂死挣扎。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奇迹。什么越级挑战,什么以一敌百,都是万里无一的运气。徐鸿儒没有得到上天的眷顾,于是他死了。
一羣人如同野狼一样,蜂拥而上,没三秒钟就把他给分了尸。屋子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徐鸿儒的尸块和血污,真的是连一块完好皮肉都没留存下来。
铁嫺仍旧与刘雪相对而立,咫尺间的残杀她好像没看见一样,一直在眼中带笑的看着刘雪:“喂,玉兔,你以为守口如瓶,就能把秘密守到天荒地老么。”
刘雪紧紧攥着拳头,有些无助的望着她:“为什么要回来。”
铁嫺耸耸肩:“谁知道呢,屋里这么多人,镜子怎么就好巧不巧的照在我身上了。有些事有些人,就算我不去争不去夺,命运也会把一点点推过来,这也许就是宿命的安排吧。”
刘雪从椅子上站立起来,双拳紧握,神色如临大敌:“你要争?”
“说不上争,本来,就是属于我的吧?”铁嫺幽幽一笑,突然侧过身来,将归元镜瞄准了凌飞。
“你干什么!”刘雪飞身上前,一旁冷眼旁观的扈若失也轰出了一记飞踹。
铁嫺不慌不乱,左手食指冲着二女连连虚点,声如糖酥般娇嗔:“烟云飞散!”
两道神光从她嫩藕般指尖窜出,落在二女身上,两人身形同时一晃,滞留在了原地。
扈若失惊道:“怎么回事,我的力量消失了。”
刘雪面容苦涩的回道:“没事的姐姐,这是她的拿手绝技烟云飞散,能够短暂封印对手的力量。半个小时内,你我就只有这具身体的本来力量了。”
铁嫺动作极快,阻住二女之后,口中立时大喝一声:“万象归元!”镜子里遽然射出一道光,落在了凌飞身上。
凌飞一直在看热闹,心想打去吧,闹腾累了就不闹了。作为一个好男人,是不应该介入女人间争斗的,掺和进去就是一身骚。他万万没想到,看个热闹也中枪,还没法应过来,光便击中了身体。
“死也!”凌飞惨叫一声,向后便倒。
夭夭说,归元镜对凡人无效。问题是,自己是凡人吗?哪家的凡人能轰出一个火球来啊。
完蛋了,这下百分之百死定了。
怀揣着对人世间的留恋,凌飞安详的闭上了眼睛,仰着头对着天花板嘶声狂吼:“死前未能一尝孟婆滋味,我不甘啊!”
刘雪冲到铁嫺面前,咬牙切齿的说:“他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帝俊当年庞大的力量和神魄,你一下子让他返本归元,就不怕他爆了么。”
铁嫺摊开双手,笑吟吟的说:“我又不傻,怎会让他冒生死风险呢。你忘了吗小玉兔,对于力量的精微掌控,即便是当初的帝俊也不如我。”
刘雪喉咙一塞,颤声道:“难道说,你……”
“没错,我把归元之力精细分配了。他只会觉醒一些和我相关的片段,比如说,我们曾经的浪漫,曾经的恩爱,曾经的至死不弃。”铁嫺得意的说着,手中归元镜咔嚓一声,毫无征兆的破碎了,化为一地的玻璃碴子:“哎呀,归元镜无法承受帝俊庞大的神魄,碎掉了。这么好的宝物,真是可惜了。”
刘雪眼圈泛红,怒喝道:“胡说八道,明明是你故意弄坏的!”
“嗯?没证据的事可不要乱讲。真要动手,别说你被我封印了力量,就算……”铁嫺的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她忽然感觉到,体内的力量犹如瀑布一样,正飞快的从她体内流走。一开始,她还以为是中了谁的招,被人把力量吸出去了。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过来。
当年她的力量,可是十分磅礴的,以她现在这具羸弱肉身的承受力,完全不可能承载那强大的力量。短短的几分钟,身体就以不堪重负了,于是身体自作主张,开始分流她的力量,使之外溢,以免爆体。
当然,力量虽然流散在了空气中,只要她勤于修炼,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掌握昔年的力量。也许是五年八年,也许是十年二十年,看起来挺长,可一个人若想从头修炼出她当初的力量,恐怕一千年都未必做得到。
三皇五帝时的天地元气,何等充沛。现在的天地,也就尾气够充沛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遗憾。
刚才应该给凌飞返本归元的,两人情形差不多,都是投胎转世。她死不了,凌飞肯定也死不了。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慢慢修炼,真不知要练到何年何月才能重现帝俊的强大。
凌飞喊出了人生遗言,闭着眼躺地上等死。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归元镜的效果,他迷迷糊糊的,居然就这么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他回到了那个浩瀚苍凉的年代。那时,他是名震天下的部落首领,当时还没有三皇五帝的说法,但人们已经开始称呼他为:帝俊!
在一场势如破竹的战役中,他率领族人轻松的灭掉了一个小部落。
帐篷前,跪着惶恐不安的俘虏,他缓缓的从俘虏羣前走过,目光驻足在一个女子的脸上。他只看了她一眼,就决定让她作自己的女人。胜利者享有失败者的女人,在当时乃是天经地义的事。但他的决定受到了常羲与羲和的强烈反对。
“此女乃是克夫之命,所嫁之人若非死于非命,便是破家亡国,王是万金之躯,不可为了一个女子,损碍气运。”
“王,天下女子多得是,为何定要钟情一个不祥之人?”
第一次的,常羲和羲和意见一致,他却没有半点欢喜。
因为他心里知道,自从第一眼见到她的脸,他便逃不掉了。
她的容貌身材,并不比常羲羲和出色多少,但是他知道世上有一种命叫宿命,一见便爱,一爱就死。
于是他力排众议,纳她为真妃,百般疼,万般宠,朝夕不忍分离。他的王图霸业搁置在了脑后,他的壮志雄心消磨在如雪肌肤。
他在冰冷的雪地上,看她赤足起舞。
他在北方的原野上,与她无尽云雨。
只因她眉头一蹙,他不惜灭掉一个不落。
只为她盈盈一笑,他愿以江山来换。
他成了一个昏君。
颛顼抓住了时机,向他发起了最终攻势,百姓因为帝俊的荒淫,纷纷叛逃,他终于众叛亲离。
常羲死了,她一个人冲进了数万大军之中,杀了个血舞漫天,乱军中被践踏为泥。
羲和死了,她在天上力斗四十九名高手,杀了其中的三十一人,最终耗尽体力身死道消。
滂沱大雨中,帝俊怀中抱着一只兔子,手拉着真妃,惶惶如丧家之犬一样奔跑在山野间。天上地下,数不尽的敌人在咆哮,活捉帝俊这四个字简直被唱成了一首歌。
两人逃上了山巅,再也无路可逃。
真妃拉着他的手,柔声道:“俊,我再最后为你舞一次吧。”
帝俊点点头:“好。”
山上山下,天上地下,遍布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擂鼓声,号角声。真妃的舞却华艳犹如一朵绽放的牡丹花。她尽力的舞着,舞着,美艳不可方物。帝俊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有妃如厮,虽死,何憾?
真妃的脚越来越靠近山崖的边缘,帝俊却没有出声提醒。他知道她的心意,他们原本心心相印。
于是真妃跌下了万仞悬崖,伸展开的美丽躯体,犹如一只回味花香的蝴蝶。
“生生世世,愿再为王的妃。”
帝俊望着怀里的小兔子,柔声说道:“小兔兔,我们一起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好不好?”
凌飞醒了过来,眼中噙满了泪水。
他望着铁嫺,前世今生缠绕不断的爱,犹如一张网,将他缠的无法挣扎。
其实铁嫺长得不像真妃。真妃的美,倾国倾城。铁嫺则只能勉强够得上美女二字,从脸到身材,都不是一个级数的。
但凌飞只看了一眼,便晓得铁嫺就是真妃了。
一样的妩媚,一样的眼神,一样的气息。
望着两人四目相对,无限柔情,刘雪脸上的神色渐渐黯然。她看了一眼气鼓鼓的宫云枝,心中不禁一片凄伤。
曾经,常羲败给了真妃。曾经,她甚至还没有资格参与争夺。如今她已可以入围,对手变成了铁嫺和宫云枝。
有时候想起来,真的觉得很累。天下有那么多举案齐眉恩恩爱爱的妖,为什么到了自己,就要无休止的为了一个名分焦头烂额。为什么那个男人已经跌落神坛不再拥有排山倒海的力量,她们仍然要来和自己争呢。
房间里静的针落可闻。扈若失半跪在地,轻轻抚上了李忠圆睁的双目。
无论水浒时代还是成魔之后,李忠都是水泊最底层的存在。他没有非凡的力量,也没有盖世的豪情,甚至交个朋友都被人嘲笑吝啬。
但是今天,他用生命守护了同伴。从此,无负打虎将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