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征的大军排开阵势,如是三头雄狮般,浩浩荡荡,气势摄人。渡过黄河后,岳飞思量大军跋涉远征,后勤保障困难,唯有保持旺盛精力,方能克敌于野,于是传下号令:每日只行六十里,便要安营扎寨,埋锅造饭休息。此令一下,大军人马欢悦,虽纵横千里,亦觉神清气爽。
大军甫一出师,捷报便接二连三的传来:沿途城池守军但闻岳元帅之名,无不见旗而降。由是大军兵不血刃,逢州得州,遇关收关,在北地如入无人之境。
大军连克州县,元帅府就异常的忙。因为岳飞心里比谁都清楚,要想巩固已得之地,就得有官吏和百姓的支持,即所谓“人心向背,决定胜负”,所以对各地降将一一给以抚慰,仍就委以任用,令为原来之职,大军绕道过境,对百姓秋毫无犯,使生产能正常进行。于是军民感恩戴德,箪食壶浆迎送王师。岳家军一帆风顺,无多交战,轻松进入金国纵深。
这一日,兵至燕山脚下,哨马回报:“禀元帅:山上有金国四王爷完颜兀术屯重兵阻住去路,先锋牛将军请令定夺。”岳飞知道牛皋非是兀术对手,便道:“传令牛将军,不可贸然行动,静候本帅将令。”探子应声:“得令!”驰去前军传令去了。
岳飞手中马鞭朝天一举,叫道:“大军停止前进,就此安营扎寨!”数十名近卫分散开去传令,大军很快便在离山五十里处安下营盘,前后左右共扎四个小寨,中间为中军大寨,整个营盘明按五行,暗合三才,是为众星捧月的阵势。
晚饭后,岳飞叫来李若虚,问道:“若虚,安营扎寨的时候没见到你的人影儿,上哪儿去了?”李若虚赧然一笑,道:“元帅果然是明察秋毫,凡事都瞒不过你的双眼,末将折服。”岳飞道:“本帅不要你的马屁,只要你的破敌良策。”李若虚呵呵一笑,道:“趁着大军安营扎寨的空隙,我摸到燕山麓下去看了看,只见燕山羣山连绵,壁立千仞,端的是陡峭滑溜,非常人难以逾越也,除了正面的几条羊肠小道可以出入外,再无他路可行。”岳飞道:“如此说来,燕山脚下终免不了一场恶战了?”李若虚道:“避无可避。”
岳飞起身,端来两杯茶,给了李若虚一杯,然后说道:“也好,正可一举歼灭金兵主力,荡清北上之路。”做个请的手势,送杯一饮,赞道:“好茶!”
李若虚知道他给自己出了一道难题,就跟着一饮,道:“元帅,兵法云:‘十则为之,倍则分之’,现在咱们只到了中军,恐怕难以力敌兀术,末将建议,可等左右两军到齐后,再行定策攻山。”岳飞诡异地一笑,道:“言之有理。”
当下岳飞传下话来,说最近几日无有战事,众将士只管安心养息。各营将士听了,也不管三七二十几,都大起了胆儿休息,时闻鼾笑之声。
第二晚三更后,岳飞约了诸葛英,由王横、施全等数名精干卫士保护,藉着夜色明朗,摸到金兵寨前,观察了足足两个时辰,直到朝阳初生,都未发现一丝破绽,只得无功而返。
左、右两军进展也是十分顺利,不过数日之差,亦先后到达燕山,与中军汇成一路。众将小别重逢,自有一番分离的话要说,一时营中鼓乐喧天,热闹非凡。山上金兵听得鼓响,以为宋军来攻,急急传令各山头戒备,搞了个手忙脚乱。
岳飞见三军已齐,便召集各路将领到帅帐,商议破敌夺关之策。
作为元帅府参军,李若虚首先介绍燕山的敌我情况,然后诸葛英出面作了一下补充,岳飞才开口道:“兀术乃是金国第一等的大将,虽曾屡败于吾手,但其人深谙兵法,武艺高强,性子又是极其坚韧不拔,堪称本帅宿敌,此次起倾国之兵而来,志在复仇,不可小觑了啊!燕山的情况刚才若虚已说的很清楚了,众将可否想到什么破敌之策,尽可说来听听。”
言犹未了,闪出一员将官,乃是左军大将余化龙也,说道:“元帅,以末将之见,若是兀术出兵与我正面交战,要想胜他并不困难,所担心者乃是他据燕山之险阻住我大军去路,再派奇兵断我粮道,如此不出一月光景,我大军粮草就会用尽,势必陷入前有天险、后有堵截的两难之地,到时候,不劳兀术一根手指,只需再多等上几天,二十万人马就自会化作一片白骨。”
经他这么一分析,众将蓦然看到了不曾看到的一面,纷纷道:“难怪一路上会这般顺风,原来是要诱我等到此两难之地呢,兀术老贼用心真是险恶啊!”“我立刻就去抢山,看他的天险拦不拦得住我!”“元帅,请给我一队人马,我去把住来路,看他兀术的奇兵怎么断我岳家军的后路!”
岳飞见众将斗志昂扬,心里很是欣慰,叫众将安静安静,问余化龙道:“化龙,你可有对策?”余化龙斜睨了何元庆一眼,何元庆会意,跨前一步,抱拳道:“元帅,末将有!”岳飞道:“噢?说来听听。”何元庆道:“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末将请令:明日往金营去走一遭,见一阵!一者杀他几员大将,挫一挫金人的锐气,二者也可寻隙打探金营的虚实。”岳飞不置可否,反而去看余化龙,心道:“好啊,两个家伙合夥儿糊弄本帅来了!”余化龙故意避开岳飞的目光,一拉王贵衣襟,上前抱拳说道:“末将等愿助何将军一臂之力!”
岳飞没有表态,而是面向众将问道:“关于何将军之策,大家可有异议么?”
余、何二将乃是军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众将当然没有异议,有他俩出马,自是马到功成,便集体附议道:“末将等依何将军之计。”
岳飞道:“那好,尔等三人小心行事,去吧。”
三将齐声道:“得令!”互望一眼,露出了狡猾的笑意。
入夜。
月色有些昏暗,横亘百余里的燕山,平日总是沉沉如睡,但此刻无论是山上还是山脚,都是灯火通明,照耀的如同白昼。
晚风吹拂中,兀术独立小楼,已有半个时辰。
又过一会儿,一黑衣人出现在他旁边,说道:“王爷,夜深了,您身体要紧,早些歇息吧。”
“军师,你看,山下人马翻翻滚滚,如是排山倒海一般,用何法子才能打败它呢?”兀术手指山下,忽然这般问道。
那黑衣人见兀术没有要歇息的意思,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王爷又拿属下开心了。我军虽然丢失多处城池关卡,可若不是您事先知会沿途守将可以便宜行事,岳家军岂能如入无人之境?刚刚得到报告,岳家军三路人马已齐聚燕山,岳飞终于入毂了,但此战是否成功,还得看龙虎大王的三万精骑。”
听完,兀术微点一下头,似是对那黑衣人一番话的肯定。那黑衣人就在他身后,再不发一言,只看着手里捧着的那件貂裘披风,是拿来给兀术御寒的。
“依军师所见,本王此计如何?”
那黑衣人沉吟道:“这……”兀术道:“直言无妨。”那黑衣人道:“恕属下多心,王爷此计虽可说人不知鬼不觉,恐还是瞒不过岳飞的双眼,此人用兵诡异,行事常有神来之笔,心思变幻如天际风云,叫人难以揣摩。”
“噢?”兀术终于转过头,看向那黑衣人:“军师也是这般看法?”
那黑衣人心中一凛,忐忑道:“属下不敢有瞒。”
兀术没有再说话,转回了头,看着远方的暮霭,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他笑的是那般的开心,那般的自信满满,那般的胸有成竹。
那黑衣人站在他身后丈余处,默默地注视着他,一个心机深沉的主子。
次日,三千人马饱餐已毕,结束停当,前行到燕山脚下,列成阵势,摇旗叫战。
余化龙勒住坐骑,放眼望去,只见羣山连绵,旌旗遍野,竟是每个山头都屯驻了不少的人马,心想:“似此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逐次攻打,就是最后拿下了燕山,我岳家军也已伤亡过半,再难北上了,看来唯有调虎离山,中途埋伏,方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何元庆一马当先,白袍白甲,手持一对四十斤重的烂银锤,豁喇喇冲出阵来,高声叫道:“呔,里面的人听着,会事的快去报与兀术老匹夫知道,大**北大元帅岳少保麾下大将在此,着他快挑有本事的出来交战!”
王贵听了他狂妄的口气,暗暗好笑:“都到人家地方来了,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对面三通鼓响过,寨门大开,冲出来一彪步兵,约有千余,个个面目狰狞,虎体狼腰,活像是酆都城里放出来的鬼差。为首一将健步如飞,手持两把开山大斧,脸似黑炭,一道八字胡儿,头上歪盖个铁盔,吼道:“大金四王爷麾下大将巴不离在此,是哪个不怕死的家伙在叫阵?”
何元庆心道:“巴不离?巴不得离开,还有这样好耍的名字,鞑子们可真有意思,好,我就成全你离开。”见那巴不离摇头晃脑的样子实在滑稽至极,忍不住就想要戏弄他一番,眉头微皱,很快就想到了一条计策。
何元庆双脚在马镫上一蹬,腾身而起,空中再一个筋斗,轻飘飘地落在巴不离身前,拱手道:“巴将军请了,请问将军,想知道本将军我的名字吗?”他将“本”与“我”二字故意说重,既重且慢,“将军”与“名字”则说的既快且轻,极尽戏谑,惹得王贵“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余化龙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
巴不离瞪了何元庆一眼,不好气的道:“废话!不知道你的名字,我怎么上功劳簿?”何元庆暗道:“我当然是拿你上功劳簿了。”故意清了清嗓子,又重力咳了两下,双手叉腰,摆足了架子之后才不紧簿缓地道:“听好了啊,本将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李,名老子是也。”李音谐你,合起来便是“你老子”,大大占了巴不离的便宜。
王贵听他报出“李老子”三个字,“啪”的一声,已从马背上摔下来,笑骂道:“好你个何元庆,这种阴招都想得到。”余化龙连忙下马,一边扶他,一边道:“王哥小心,小心。”
巴不离听不出其中弦音,问道:“什么?”何元庆道:“嗨,就是你老子我了,明白了吗?”巴不离只道他说的“就是李老子我了”,就道:“哦,就是你啊。”他略涉中华文化,知道汉人们有一个叫老子的圣人,李乃是汉人中的一个大姓氏,这时听何元庆报了个“李老子”的名字,心中不免嘀咕:“老子是中原人的圣贤,怎么会有人以此命名?中原人真是怪哉。”一瞥眼间,只见何元庆背后的几个将领忽然滑下了马,好像还在笑似的,而且笑得都流出了眼泪,几千岳家军将士更笑得弯腰驼背,拍肚捶胸,巴不离又泛起了嘀咕:“他们怎么忽然之间就笑得这么厉害了?”
何元庆见他兀自蒙在鼓里,便叫道:“乖儿子,他们在笑你见了老子不磕头呢!哈哈……”
巴不离这下子算是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只气得三尸神暴跳,一股无明业火直窜上脑门,厉声骂道:“他妈的南蛮子,敢戏弄本将军!看老子不把你大卸八块!”左臂一甩,斧头砍了过来,气势猛恶异常。
何元庆叫道:“啊哟,乖儿子打亲爸爸啦,要遭雷劈啊,要遭雷劈啊。”还在喋喋不休,斧头已至近前,他向左滑开些许,右手银锤反打转去。
当!
两般兵器一撞,何元庆身子微震,心道:“看这番奴笨头笨脑的,竟还有几分狠力气!”身子一翻,左手银锤往他下盘击去,丝毫不敢怠慢。这一初交手,巴不离则是惊得没了勇气,使右手斧下封,借力后跃。何元庆呼呼两锤连环进击,跟着追上。
余化龙和王贵见何元庆招招进逼,已然胜券在握,心情都松了下来。余化龙道:“王哥,你看元庆的招数。”王贵道:“元庆招数宏大,力道充沛雄浑,当可在十五招之内取胜。但我看来,他似乎有意相让,巴不离才能支撑到现在还不倒,真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余化龙用手一指:“看,他们离金营可是越来越近了。”王贵拍头道:“我明白了,元庆是想籍巴不离之身靠近金营,一探究竟,这招可真高啊。”
余化龙笑道:“对……”脸上神色倏地紧张起来,随即变作惊恐,大叫:“元庆小心!”单枪匹马从本阵冲出,左手控繮,右手弯弓搭箭,流星赶月一般发出一箭。
王贵被这一突然变故懵住了,焦急叫道:“怎么了?”
巴不离右手斧才让开,何元庆的锤就压了上来,气息立窒,忙使一招“一肩千斤”卸开锤力,向旁跃开。何元庆右脚急勾。巴不离足下一绊,扑地便倒。何元庆大喝一声,银锤打下。
飕!
就在这时,金营中一枝羽箭疾飞而出!
两枝羽箭在空中发出呜呜声响,正对而驰。
最后,擦肩而过。
噗!
何元庆前额中箭,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地坠落在了尘埃里。
兀术左肩急闪,只听“波”地一声,后面的一个侍卫喉咙被余化龙的箭洞穿,余势不衰,钉入了柱子之中,尾羽兀自颤抖,吓得在场兵众面如土色,向后退了数步。
巴不离正自闭目待毙,忽见何元庆中箭倒地,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差点就命赴黄泉,喜的是功劳来了。他连忙翻身站起,右手拾起跌落的斧头,砍向何元庆的脖子,准备让他身首分家。
蓦地刺斜里一股力道急撞过来,迅猛异常,气势如虹,直是不可抵挡。“铮”地一声脆响,巴不离被这股力道撞得向后退了七八步才拿桩站定,双手战栗不止,低头看时,虎口中已沁出血来了。
余化龙枪尖指地,傲立沙场,喝道:“番奴,认识你家余化龙爷爷么?”
巴不离当然知道余化龙是何许人也,一杆枪神出鬼没,更有杀手鐗“火龙镖”百发百中,本国上将伤折在他手中的不计其数,刚才仅仅一招就被他震的虎口出血,可以想象自己万万不是他的对手,当下就欲打退堂鼓,但在两军阵前如何拉得下脸来?心想:“性命事小,失节事大。”把斧头一摆,硬着头皮叫道:“上吧!”
余化龙轻蔑的一笑:“找死!”手中枪微微上扬,蓄势待发。
忽听金营中一声金响,两队金兵左右合拢上来,挽起强弓,射住阵脚。
巴不离如遇大赦,暗叫一声“惭愧”,乘势后退。
余化龙见他要逃,喝道:“留下命来!”长枪发出,使一招“游龙出海”追上去。
金阵中开,让过巴不离,然后迅速合拢,两个百人队齐声呐喊,向余化龙包围劫杀过来。
余化龙手一扬,喝道:“看镖!”,“火龙镖”倏地撒出,如是天女散花,一片惨呼声中,十余名金兵中镖倒地。余化龙更不迟疑,一人一枪杀了进去。
两百金兵立时如翻江倒海,挡者辟易。
王贵冲上来扶起何元庆,只见箭矢插入他额头甚深,血流如注,泪水立刻就湿润了眼睛。
何元庆本已人事不省,这时感觉到有人抱住自己,竟悠悠醒转,见到是王贵时,勉强一笑,说道:“王哥,我是不行的了,烦你转告元帅,我……我不能与他痛饮……痛饮黄龙府了,大家珍重……”就此气绝。
王贵含泪道:“兄弟,走好。”伸手轻轻合上他的眼,转身用尽全力叫道:“弟兄们,跟我杀!”声音中充满了悲痛,一双骇人的眼睛中似要喷出火来。
三千人马卷起滚滚黄沙,冲了过去。
宋军大营,中军帐内。
元帅岳飞和参军李若虚正在研究如何攻取燕山。
李若虚道:“燕山羣峰连接,横亘百里,兀术在此地屯重兵二十万,一道山岭多则三千,少则八百,凭险据守。我军若是倚强进攻,且先不论胜负如何,光是这里的百余道关卡就足够消耗我们几个月的时间和半数以上的兵力,到那时我军粮尽兵疲,成了强弩之末,虽是缟素亦不能穿也,还怎么北上征伐?只能不战自退了。”
岳飞点头道:“若虚所见不差,此策正犯兵家之大忌。”李若虚道:“依末将之见,上策者,莫如安排细作混入兀术军中,诱骗兀术率大队人马出战,我军以一半之兵予以半途劫杀,绝其归途,再以剩余人马与细作里应外合,一举攻破燕山大营。”岳飞大喜,拍手道:“此计甚妙,只是兀术为人精干,没有得力干将出马,恐怕难以骗过他的眼睛啊。”李若虚笑道:“这个末将已有计较,请元帅参详。”岳飞道:“先生请讲。”
呜,呜,呜……
忽然,军中响起了低沉又紧促的号角声。
李若虚正要说出那人是谁,岳飞猛地打断了他:“等等,我出去看看。”快步出营去了,看着平素稳重的元帅倏地变得如此紧张,李若虚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感觉。
他叫声“元帅”,追了上去,脚刚一踏出营帐,便觉得今天的气氛有点不对劲了,偌大的一座军营竟然出奇的安静,没有一丝的喧嚣,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凝住了似的。
只见各营兵士从营帐中冲出,如潮水一般涌向校场,李若虚倒吃了一惊,拉住经过身边的徐庆,问道:“出什么事了?”徐庆黑着脸,拉着他跑向校场。
校场黑压压的站满了人,个个低着头,甚至有人发出了低声的抽泣。千万人中间是一羣血染征袍的归者,他们呈圆形围成一圈。偶有人回过头来,李若虚的目光与之一对,不自主的就打个寒噤,他们每一个人的双眼中正喷射着噬人的火焰!
见岳飞来了,王贵抢上一步,只叫得一声“大哥”,喉咙便哽住再也说不下去了。
岳飞推开了他,几步走到担架旁边,伸出颤抖的手,去揭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何元庆!
他不忍再看,咬牙闭上眼睛,努力克制住瞭如火山要爆发般的情绪和山洪般滚来的泪水。当他转过头去别到另一边时,一滴清澈的水珠落在了尘埃里。
是夜,阴云密布,月亮被压得透不出一丝的光芒来。
风,呼呼地肆虐着,像是在宣泄着什么。
闷雷阵阵,却始终划不破沉郁的夜空。
岳飞因为伤感何元庆的死,三更时候才疲倦的睡去,但很快就被噩梦惊醒了。
立首帐前,他隐隐听到一阵经久不息的杀伐之声。
次日,探子回报:“昨夜三更,梁兴、赵云、周青、董芳四将为报何将军之仇,引着五千人马,一声炮响,杀入金营,却中了兀术的天罗地网埋伏,经奋力鏖战,除逃得百十个带伤的外,全部喋血疆场……”
“什么!”
又闻此噩耗,岳飞急火攻心, 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念着五人的名字,岳飞竟是恍如隔世,慢慢地,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正在被人用刀一刀一刀的切掉……
他终于支持不住了,倒在了地上,在众人的慌乱中,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