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导老王指着不远处,对祁老板说道:“您看,前面就是鹰愁涧了!”
祁老板顺着方向极目远眺,但见谷道九曲八折,就似一条蚯蚓般匍匐在沙漠和戈壁之间,右边峭崖林立,笔直如刀削,左边则是一羣数丈高的沙丘。
老王问道:“怎么样?”祁老板赞道:“果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朝着身后一人喊道:“戚将军,请您过来一下。”那戚将军应了一声,拍马靠过来,说道:“祁老板,有何吩咐?”祁老板指着不远处的鹰愁涧,道:“将军可否看见?大队人马能不能安全通过?”戚将军“嗯”了一声,道:“请祁老板放心,您是督抚大人的朋友,我等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当保护您周全。”祁老板一夹马腹,靠近戚将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将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待回到中原,我请兄弟们喝酒。”戚将军道:“多谢。”拍马回到本阵,开始布置防御。
老王问道:“祁老板,就凭戚将军这一队人,您的商队保险吗?”祁老板道:“我心里也没底。”老王急了,追问道:“那您还……”祁老板道:“真要有强盗打劫,就是唐兄再派三千兵马来,也不一定顶用。”
只听戚将军拉长了声音下令道:“出发——出发——”蹄溅黄沙,一头头满载货物的骆驼迈开长腿,向鹰愁涧谷道进发。一列列骑兵顶盔冠甲在旁护卫,没有一点喧闹,因为鹰愁涧带着诡秘的静谧。
商队已过了一半,祁老板和老王也上路了,几个小厮跟在后面听候使唤。
祁老板心中暗暗祈祷,只要这一趟风平浪静,能回到家跟娇妻爱子团聚,就是再多花些银钱奖赏众人也是心甘情愿。
忽然商队停止了前进,前头围了二三十人,似乎发现了什么。祁老板对老王道:“老王,麻烦你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老王应道:“好嘞。”拍马驰了过去。
只见道前横七竖八堆着多具白骨,旁边立着一块石碑,上书:“鹰至而愁飞,人到而恼活。”十个大字张牙舞爪,让人一看之下竟不寒而栗。
老王瞟了一眼,拉下一脸的愁苦,说道:“既如此,咱们回去吧。”一员副将越众而出,长枪一挑,那块石碑已飞到数尺之外,喝道:“疑神疑鬼,有什么好怕的?大家放心赶路!”那个“路”字才一落音,那副将只觉背心一凉,巨大的痛楚倏地传来,再一看时,一柄长剑已穿胸而过!
众人大惊失色,都露出了诧异的深情,出手的竟是那佝偻猥琐的老王!
老王抽回长剑,将那副将的尸体踢落马下,然后站直身子,深吸一口气,高声吼叫起来,其声恐怖之极,直似鬼哭狼嚎。
跟着右边山崖后也响起了相同的叫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凄惨,听得谷道中的近千人心头发毛,纷纷拔出兵刃,全神贯注准备着。
就在这时,左边沙丘传来了闷雷也似的马蹄声,“哟嗬”“哟嗬”的吆喝声隐约可闻。这样一来,众人更是手足无措,乱成了一团。
戚将军连连止喝,这里才站稳了脚,那边又嚷了起来,正在焦躁之际,脑海中忽然升起一点灵光,大声发令道:“弓箭手,左边!”
西北边兵步骑精良,弓箭、长枪、腰刀、短剑样样具备,一听戚将军号令,立刻引弓向左,拉成满月,只待发箭。
戚将军凝神倾听,右手举天,“上斜半天,放!”
飕,飕,飕……
一阵弓弦声响过,沙丘后面传来了一声又一声凄厉的惨叫。
戚将军右手一挥,又一场箭雨射了出去。
老王见状,骂道:“妈拉个巴子,老子先开荤了!”从地上捡起一柄长刀,驱动坐下马,立马将两名官军劈下了马。一员副将见他凶悍异常,急命七八个手下围住了他,刀来枪往,斗得甚是厉害。
这时,远处的敌人已隐约可辨,根据声音判断,戚将军估计敌人约有两三千人。他立刻调整弓箭的发射角度,一排羽箭发出,又射伤了近百名敌人。
忽然,敌人马队中飞出了上百条长索,犹如蟒蛇一般,张牙舞爪的向这边飞来。
戚将军尚未弄清敌人是何用意,就见自己的部下纷纷被长索套中,接着被拉上半空,刀光闪处,已是身首两处。戚将军大惊失色:“来敌好生邪门,竟然故此杀人!”连忙叫道:“大家小心敌人飞索,全力发箭,万不可使其近前!”
官军一怔之间,又是十几人被拉上半空,尸横就地。余下的人在戚将军的指挥下,弯弓搭箭朝敌人射去。这些官兵平素训练有素,虽在慌乱中仓皇发箭,命中率仍是极高。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强盗的战马已突至近前,呼喝声中,乒乒乓乓兵刃声响,双方展开了近身肉搏。
戚将军打马来到祁老板面前,说道:“强盗凶悍耐战,我军寡不敌众,已临崩溃边缘,祁老板还是先行出谷为妙。”祁老板心系几十头骆驼的货物,心下迟疑未决,“这…这…真的没别的法子了吗?”戚将军道:“别犹豫了,快走吧!”叫道:“陈副将,你带一队人马保护祁老板突围,未必送到安全地点!”他本来对祁老板毕恭毕敬,但他毕竟是一位沙场征伐的将军,临敌决断丝毫不拖泥带水,岂会容他人有所考虑?
陈副将应道:“遵命!”带领四十名骑兵掩护祁老板及其几十名随从向谷口冲去。
强盗虽然个个骑术精湛,武功高强,丝毫不逊于官军,但只会人自为战,根本不会互相合作。因此官军一结成阵型,强盗的进攻便举步维艰。乘着这个机会,役夫们拉了骆驼往谷口冲去,有的干脆徒手奔逃,谷道内遗弃了一地的货物。
看着强盗伤亡累累,官军们心头欢喜异常。忽然几个人影晃动,疾如闪电般蹿如阵内,跟着一声又一声的惨叫自官军阵内部传了出来。
戚将军见冲进来的那几人身手矫健,为生平罕见,连忙挥动令旗,变换阵型,腾出一个小阵来攻击他们。外面大阵迅速合拢,长枪腰刀配合,挡住了试图突击的羣盗。
但那几人的武功实在高的出奇,身形极快,一个撞东,一个闯西,官军们根本来不及变换步法结阵。很快,阵型便出现了漏洞,官军未及补上,新的漏洞又出现了。
戚将军见伤亡在不断增加,而祁老板一行已经突出鹰愁涧,继续斗下去已无意义,便变为一字长蛇阵,且战且退,向谷口退去。
羣盗见官军退走,留下了满谷的货物,便不再追击,只顾抢捡值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