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荣走出不到十步,就听见那金将喊道:“卿家,且慢!”徐世荣暗叫:“糟糕,被他识破了!奶奶的,刚才怎的不走快点儿?”只得转身过去,陪笑道:“将军,可还有什么吩咐?”
那金将道:“本帅一向钦佩贤能,今见卿家为国为民,一片仁慈挚爱之心,不禁爱才心起,还望卿家出山,辅佐本帅平定天下,感激不尽。”
徐世荣心下苦笑:“这下安逸了,弄得陪伴番将,以后提心吊胆,有的苦受了。”见眼下情景,还真是不敢拂逆那金将的意思,只得违心说道:“难得将军如此器重,下官就舍命陪君子,跟定将军了。”他话说完了,才想起“舍命陪君子”可能不太恰当,欲待辩解,已是不及,好在那金将对这些江湖上的俗语不甚懂得,只道是感激词语,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妥。
那金将道:“卿家快人快语,不愧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帅乃平南大元帅昌平王完颜兀术是也,暂封卿家为苏州王,随军听用,待有功之日,再行升迁吧。”徐世荣道:“谢王爷封赏,下官定当竭尽所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当下数万金兵缓缓入城,果然严守军令,不敢擅动一分一毫。
徐世荣心想:“番将还真是讲信用。”心里的沮丧顿消,先前的愉悦又涌了上来。
大军行走在大街上,除了马儿嘶叫的声音,再无丝毫嘈杂。徐世荣看着金兵雄壮的队伍,与平日所见的大宋军队相比,直是天壤之别,心下不得不叹服。
当下兀术率领众将并徐世荣入住苏州府衙,其余兵马于城内各处屯扎,支起了帐篷,开始埋锅造饭。
州府内一干人众早已逃之夭夭,徐世荣也不怕有人揭穿他的身份,心想:“既来之,则安之。至于脱身之计,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我且慢慢与兀术周旋。”于是壮了壮胆,一切应对,皆从容不迫。他本是苏州的小痞子,整日混迹街上,胡天狂侃乃是他的拿手好戏,此时用来敷衍兀术,竟尔针针对孔,不露一丝破绽。
徐世荣被安排在侧房,兀术给他拨了二十名护卫,两名贴身侍卫将校并一名书记,发给了他新的衣裳。徐世荣换了一身装扮,满身薰香,倒也舒服的紧。他很是高兴了一回,把刘乘三给他的东西顺手扔进了衣柜,再也不想理睬。兀术又赐给他黄金五十两,徐世荣出手大方,全分给了那二十余名随从。众金兵满心欢喜:“今朝算是遇着一个贵主子了。”因此缘故,无不对徐世荣殷勤周到,随呼随应。
当晚,兀术在州府设宴,同众将给徐世荣庆功,言语间不断夸赞其功殊大,徐世荣连称“不敢”。数十员金将你一杯我一盏的来敬徐世荣,把他灌得酩酊大醉,手下人将他扶起,下去休息去了。
次日醒来,手下的金兵已是捧巾端水、拿衣提裤在等候了。徐世荣洗漱毕,又用了早点,书记来请道:“元帅有请。”徐世荣便随他去见兀术,心里早就砰砰乱跳,不知结果。
一见面,兀术满面笑容,问候道:“卿家昨晚睡得可还好吗?”徐世荣道:“很好,很好。”他自生下来记事起,哪受过这等待遇?这两声“很好”说的当真是真实恳切。
兀术笑了笑,道:“既如此,本帅便放心了。”徐世荣道:“元帅请下官来,不知有何事吩咐?”兀术道:“昨日高兴的过了头,忘了请教卿家姓名,真是不好意思。”徐世荣“哦”的一声,脑海中霎时闪过了万千个念头,说道:“下官姓卓,贱名农人。”兀术道:“原来卿家姓卓,失敬,失敬。”心下盘算:“怎的从未听说过这姓卓的名号?看他年纪轻轻,多半是后起之秀,所以本帅不晓得。”
兀术又道:“今天请卿家来,是向卿家请教就目前形势而言,我大军该如何行动才是?”
这下可把徐世荣难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心想:“该死!他怎么问这个,我哪里懂得?不若弄些空话,能唬住他就好。”便道:“就下官所知,江阴一带驻有韩世忠的十万大军,拥有五百艘战舰,声势浩大,守住了长江渡口,不可直撄其锋。苏州乃是大郡,目下诸多属县尚未归附,元帅初到此地,应当加以抚慰才是,大军不可轻易出动,动则有失啊!下官还知道,太行山的王彦一直对元帅觊觎在心,近闻广招兵将,有蠢蠢欲动之向,不可不防啊!”
兀术在北方吃过王彦的苦头,这王彦兵马虽不满万,但个个骁勇异常,在脸上刻下“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八字,自渡过黄河,每战必胜,杀得金兵心惊胆寒。当下兀术听了徐世荣的话,沉吟良久,才道:“卿家所言极是。”
辞别兀术,徐世荣回到房间,心想:“不是耍处,早早离开番兵才是,不然早晚没了性命。”这时想起了刘乘三临终前送给他的《飘絮剑法》,便去柜子里翻了出来,心道:“先练好武功,便不怕番兵了。”打开那本书,内容图文并茂,如何运剑,姿势如何摆,刺击的方位等等,均详细记录。徐世荣细细浏览,默记在心,不到两个时辰,已将内容记了个大概。
于是徐世荣便抽剑习练,起初几招倒也不难,到得第七招“秋风扫落叶”时,说什么也练不走了。原来这一招要先以剑荡起强大的剑气,然后凌空刺击,方能奏效。这一切都需内功做基石,轻功为辅助,而徐世荣从未修习过武功,又如何能够做得到?
徐世荣又练了几次,骂了一声娘,跳过这招不练,又练下一招。如此一来,九九八十一招“飘絮剑法”,徐世荣东挑西捡,只勉强练会了一十三招,这些招式注重平地刺击,是“飘絮剑法”的弱招。好在徐世荣有一股求生欲望,勤加练习,且他头脑灵光,几天下来,这一十三招“飘絮剑法”已是烂熟于胸。徐世荣心想:“且先学会这些,余下的再行区处。”
以后几日里,兀术果然派兵四出抚慰,也不来请徐世荣商议军务,正好给他提供了练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