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着了人去找?会不会是起得早了,在府里哪个地方窝着呢?”这素情又要弄什么幺蛾子啊,府里才平静了几下,她又要闹,小王氏才消停呢,她就连忙接班了,还真是龙生龙,凤生凤,乌鸡生的,就是再想变凤凰,那也是只假冒伪劣产品啊。
紫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笑得有点憨,“回姑娘的话,奴婢也不知,方才忘了问了。”
素颜听得一滞,哭笑不得的对她道:“老太太屋里来报信的人呢?叫过来问问。”
“早走了,那样子像是很急,说是老太太也急得六神无主,请大姑娘快些过去呢。”紫云这话倒回得利索。
“大姐姐快去吧,老太太怕是一急起来,就慌了神,倒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如今府里可是大姐姐掌事,要二姐真从府里逃跑了,没得又要怪到大姐姐头上。”素丽站起了身,好言劝着素颜道。
一个大活人在府里不见了,作为掌管家事的素颜自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素丽也是怕老太太找不到素情,会将邪火发到素颜身上。
“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也没法子,三妹妹,你也去吗?”素颜听得郁闷,起了身就往外走,她倒是真想素丽她跟着一起去,她的小脑袋瓜子灵得很,说不定就能想到素情可能的去处。
素丽笑着看向素颜,眼里有着淡淡的喜悦,“自然是要一起去的,这府里,怕是没有人比我更瞭解二姐姐了。”
素颜听了看了素丽一眼,回手一拍素丽的脑袋:“那便快走吧。”说着,又俯近素丽的耳边:“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还有啊,就算心里喜欢,面上也不要露得太明显了吧。”
素丽听了忙将小脸一板,正色地,却是眨巴眨巴着眼睛对素颜道:“大姐姐,我现在很难过,很忧心,二姐姐会去了哪里呢?难道她是太想二夫人,也跟着去了宗庙么?”
这回换素颜想喷笑了,骂道:“你这个小促狭鬼。”
两人走近老太太院里,远远地就听见老太太的哭声,素颜微怔住了脚,站在门外,等小丫头给她们姐妹两报信。
屋里传来的却是大老爷的声音:“大丫头,快些进来。”
素颜这才与素丽一同进去,两人给老太太和大老爷见过礼后,素颜忙问:“父亲,是几时发现素颜不见了的,可使了人在找?白霜人呢?”
大老爷紧皱着眉头,又气又忧,背着手,在正屋里走来走去,“应该是卯时才不见的,她屋里的奶娘说,寅时去看,素情还在,到了辰时去请她时,便没见了人。能派出去的,都派出去了,这都找了一个时辰了,还是不见人影,这不肖女,她有本事,逃了就不要回来了。”
素颜听了暗惊,看来,白霜发现素情不见了后,便先去禀了老太太,老太太惊动了府里的其他人,对素情更为不利,便只是自己使了人,秘密地找着,想自己私下找回来,悄悄的再给她关些日子,扭转下她的脾气才好。
但没想到,派了好些人在府里找,又将各个园子里的守园婆子全都集到一起来问了个究竟,便那些人一个一个都说,根本就没看到二姑娘出门,老太太气得快吐血,素情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府里守卫又严,能跑到哪里去?老太太慌神了,才告诉了大老爷的。
大老爷听了虽气素情任性妄为,但毕竟是自家女儿,血肉亲情,痛心难过的同时,又怕她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来损了蓝家的脸面,便只好叫了素颜来商量,看她有什么对策没有。
“父亲,可着了人去舅爷家找过?保不齐二妹妹是偷着去舅爷家了,再或者是,她想二娘,去宗庙看二娘了?”素颜皱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很为素情担心的样子。
大老爷听了有些犹豫,抬眸去看老太太,老太太已止了哭,听了素颜的话更是气,怨恨地看着素颜,素颜心中叹了口气,又道:“父亲,虽说前几日为了二娘的事情与舅爷家有些不欢,但这可是大事,二妹妹又是二娘亲生,真出了什么事,舅爷家怕是会更生了膈应,还是着人悄悄地去问下的好。”
素颜心知大老爷有所顾及,所以才说了这番话提醒大老爷。
大老爷暗忖,那日叶成绍和自己真将王家人得罪了个狠的,如今自家又除了丑事,去找上门,他家还不可劲地笑话自己?不过,素颜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素情可是小王氏的亲生女儿,如今小王氏因戕害正室,毒害嫡女而被处置,这于王家的家声很受影响,她所教养的女儿再一闹出些伤风败俗的事,蓝家丢尽面子,王家面上也会无光,人家会说王家的女儿坏,教出的孩子也是个任性胡为,不守妇道的,怕是更瞧不起王家了。
“那……还是我亲去一趟吧。”大老爷很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地说道,至于小王氏那里,他可以肯定素情是不会去的,就算去了,如今宗庙处也会使了人来报信,人都怕是送在回来的路上了。
素丽低眉顺眼,乖巧地立在一旁,她自进来起,大老爷便只是在她请安时,看了她一眼,就再也没睬过她,同样是父亲的女儿,母亲又是受宠的姨娘,但她在父亲的心里仍是比不得嫡出的姐姐,便是素情,因着二姨娘占了个平妻之位,也是被大老爷看得起些,她自小便乖巧伶俐,又最是会见人脸色,使尽了法子想讨大老爷的欢心,但却终是抵不过一个庶字,若是个男儿身,也还好一点,偏是个女孩儿,而且是在大老爷满心期待儿子时出生的,便更不得大老爷的眼了。
看着大老爷一副为难的样子,心知大老爷是极不愿去王家讨骂的,心中苦笑,却还是往前一步站出来,“父亲,还是女儿去舅爷家吧,一是,二姐姐这事也不好声张,您这一去,太过显眼,二是女儿虽幼,却也到了懂事的年纪,又素日与二姐姐交好,她出了事,我这做妹妹的心急自去舅家寻人,人家只说是小孩子之间闹了意见,当是二姐姐躲了我,耍小孩子脾气罢了,这三,二姐姐若是在舅爷家,女儿去了也能见着一二,父亲去,却不一定能见着,二姐姐如今正在气头上,她跑出去自是想躲着父亲的,我们姐妹间倒是好说话一些的。”
一番话说得条理明晰,有理有据,大老爷不禁多看了素丽两眼,却是没有答覆,又转过头去看老太太。
老太太倒是点了头,对素丽道:“我的儿,你倒是真心疼你二姐姐的,只是这么小的娃儿,一路上可得小心着些,坐了马车,多派几个人跟着去吧。”
素丽听命退了出去,素颜想了想,欲言又止,大老爷知她是当着老太太的面不好说,便向老太太道:“娘,你也累了一早上了,还是先去歇着吧,得了消息儿子一定禀告于您就是。”
老太太听了狠狠地瞪了大老爷,也不动身,只道:“这府里如今是越发的乱了,一个大姑娘也看不住,咱们家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素情要逃出去,至少得越过几道门,那守园的婆子都是死的么?还有,巡夜的,守值的,都要重罚,我不过是松懈了几日,她们就乱将起来,如此下去,蓝家的家声全没了。”
这就是开始了么?素颜皱了皱眉,却只是低眉顺眼地听着,老太太这一番话明着是在骂奴才们,实是怪她管家不严,才使得素情逃脱,她也不骂素情不守规矩妇道,只将一腔子火往自己身上撒,果然前几日那和蔼可亲的模样全是装出来的。
大老爷听了无奈地说道:“娘,如今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素情,那些歌刁奴嫌素颜年轻不服管,儿子这便将那些人全都罚一遍去,好给娘亲出气。”
说着,自己便先动了身往外头去,大老爷一句话便轻描淡写的摘了素颜的责任,反而怪奴才们怠慢了素颜,暗着却是怪说老太太暗中把持着权利,使得下人对素颜阳奉阴违,才导致如今的后果。
老太太气得脸都青了,素颜心中虽感激大老爷,却不敢动,仍是低了头站着,在娘家也只能呆这么些日子了,她不想在最后的关头还与老太太闹个不欢而散,毕竟大夫人和大少爷还在,自己还是要回娘家的。
大老爷走了几步又回头骂素颜:“还不快走,这可是你手里的事,真等着为父来办呢?”
素颜听得松了口气,忙给老太太行了个礼,跟着大老爷出来了,一出老太太的院子,大老爷支开了跟着的人,问素颜:“你可是担心素情会去找中山侯世子?她……不至于如此不顾脸面吧。”
素颜也不隐瞒,点了头道:“女儿这几日总觉得二妹妹像是魔症了似的,做事有些不合常理,也可能她是受了些刺激,一时想不开吧,但以她现在的心境,她对中山侯世子的痴心,如若逃出去,最有可能的便是去找中山侯世子。”
大老爷听了气得一甩袖,怒道:“这个不肖女,她若真敢不要了脸面跑去找中山侯世子,我便不认她这个女儿。”
素颜听了忙劝:“父亲,如今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想想法子,让人去中山侯府,找人打听一下,或者,使了人在中山侯府附近候着,一看到她出现,便捉了回来就是。”
大老爷也是气糊涂了,听了忙叫了人来,将事情分派下去,素颜想了想又道:“父亲还可以私下请了那……”说到一半,她有些脸红,却还是继续往下说道:“叶公子人脉甚广,如果有他出面,私下找个人应该不难,如今最怕的倒不是二妹妹去找上官公子,而是她一个孤身女子出门,怕有哪些不开眼的人,做那下作之事,到时……”
大老爷原本就犹豫,毕竟这是自家的丑事,传出去可是对素颜几个姑娘的名声都有损,宁伯侯府又刚成姻亲,就怕叶家会为此连着素颜也瞧不起了,所以,他才没想去请叶成绍帮忙,如今听素颜说的严重,也就顾不得这许多,吩咐素颜了几句,便自去了。
素颜想了想还是去了回事房,将昨夜守值的婆子们全都叫了起来,一一问了当时的情况,再问了巡夜的人,两相对照,将那偷奸耍滑,躲懒贪睡的都重重的罚了一遍,这才回了自己屋里。
到了午饭时,大老爷没有回来,倒是素丽先行回了府,她先去老太太屋里禀了情况,王家人果然对她为难了一番,但却也明明白白的告知素丽,素情并没有去王家,素丽也知这种事情,王家瞒着也没意思,毕竟素情与王家也是血亲,她出了事,王家的脸上也不好看。
老太太又哭了一番,在屋里将素颜骂了个狠的,将前几日好不容易树立的和蔼形象损了个尽。
素丽自老太太屋里出来,便来了素颜屋里,将事情又说了一遍,末了,对素颜道:“老太太心里这腔子气难消,大姐姐虽说出嫁在即,也要防着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她在大姐姐出嫁时弄些什么事情出来,大姐姐嫁出去也没脸,到了夫家更是不好做人的。”
素颜听得心生感激,素丽虽是心机重,但对她倒是真心得很,虽然有些事情做得神神秘秘的,让素颜心中生疑,但人家对她的好,她还是要记着的。
傍晚时分,大老爷回府了,虽然眉头深锁,但面色还好,看来叶成绍一定是肯出力的,这一点,素颜一点也不怀疑,不知为何,隐隐的她对那混蛋有些信任,总觉得他对她的关心不像是假的,这点子自信她还是有的,不过,那人花名在外,如今也只是瞧着自己新鲜,过了这劲头,谁知道以后又会如何?还是小心着点好。
可是,素情却仍是没有消息,几拨出去找的人都回来了,但却没有半点踪迹,就是守在中山侯府的人也来报信说,看到中山侯世子与往常一样去国子监的,回府后也并没有异样,看来,素情逃出去后,并没有能顺利找到上官明昊,如今她跑出府去的事情,整个蓝府都知道了,老太爷气得要在族谱上连着她的名也一并除了,还是大老爷和素颜一顿好劝才作罢。
原本热热闹闹准备办两桩喜事的蓝家,如今全府上头阴云笼罩,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了主子,将邪火发到自个身上来,素颜也没了那备嫁妆的心思,好在紫晴和紫绸几个可没有丝毫松懈,除了跟着素颜出门外,回到屋里,便开始做绣活,想尽快多赶写嫁妆出来,她们两可是要跟着陪嫁过去的,主子的嫁妆太少,她们也会跟着没脸。
又过了两日,素情还是没有消息,大老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团团转着,老太爷急怒攻心,竟是病倒在牀上,老太太便是终日在屋里以泪洗面,大老爷怕她哭坏了身子,治好让三姨娘和四姨娘两个整日守在牀边。大夫人哪里也得到了消息,但她还在坐月子呢,也不能在老太太和老太爷身边侍候,这可把素颜忙了个狠的,一家大小上百号人的吃穿用度,老太爷那里请医问药,大夫人那边的营养调理,还有满月酒和自己出嫁酒的准备,更加之又忧心素情的事,如果不是她自穿来后便加强锻炼,这个身体怕是难以承受得住了。
但素情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如今不止是蓝家,就是王家也出动在找她,叶成绍与京城九门提督私交甚好,使了人在各城门处看着,一发现有孤身在外的女子便要报与他听,宁伯侯府也正为他操办着婚事,他这当时人却是成天的不着家,也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宫里,他被叫到宫里去,被皇后娘娘狠骂了一顿,好在他原就是个不着调的,做事便是再出格,也没人觉得奇怪,皇后娘娘像是听八卦一样听完了他的解释,玩了半眯着她那又美又艳的眉眼说道:“如此说来,这蓝家的家声可真不太好,那蓝大姑娘随时看着知礼守矩,却也难免被家声所累,绍儿啊,你可得想清楚了,这个人进得侯府,你那母亲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啊。到时,你可又得一头两难了。”
叶成绍笑嘻嘻地歪靠在酸梨枝椅上,嘴里吃着宫里的点心,边吃边说,喷着一口的点心沫子,浑不在意的说道:“我媳妇我自个疼着,她要不喜欢,我就搬到别院里过去。”
皇后娘娘听了就要打他,他也不躲,只嘻嘻哈哈的求饶:“好姑姑,那别院可还是您赏我的呢,不用岂不是浪费了?哪一天,您和皇上两个在宫里呆着烦了,就去我那玩玩,侄儿一定弄些新鲜的东西给您逗乐子。”
叶成绍将皇后哄得开开心心后,便告辞出了宫,却没有立即回侯府,而是打马往蓝府而去,只是走在路上,又踟蹰了,大婚在即,他现在去蓝府实是不合规矩,可是心里着实担心着那个丫头,也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不禁又骂素情,将她恨得牙痒痒的,就后悔当初没逼着她给自己做妾就好,到了自己手里,想怎么拿捏都行,让她再也没机会害到那丫头半分。
正犹豫之际,一辆马车从身边飞驰而过,将他的马儿惊得往后退了两步,叶成绍正无处撒气,抬眼看那马车,却是相熟的,便打了马就追,他的马可是西戎送来的良马,不过片刻,便追到了那马,一鞭子卷住了那车辕,喝到:“停车。”
赶车的车夫正急着赶路呢,车辕突然被他卷住,马儿也被拉得一个趔趄,前蹄高高扬起,他被那惯性一抖,一个没注意,人便从车上甩了下去,马车也停了下来。
车里的人大骂:“狗奴才,怎么赶车的呢?”
接着便是一只修长干净的手伸出来,将车帘子掀开,向车外看了一眼,见车夫人都不见了,有些吃惊,钻出车来,正要下车去看,抬眼便开到叶成绍正斜了眼睛睨着他,眼光一闪,立即换了副讨好的笑:“世子爷,怎么是您,小弟正说要上府去送礼呢,恭喜,恭喜啊。”
却正是那位输了一万两银子给叶成绍的钱公子,叶成绍微眯了眼道:“匆匆忙忙的,你赶着去喝孟婆汤啊?”
钱公子似是被他骂惯了的,讪笑着下车,对叶成绍拱手作揖道:“我的爷,咱们也是好些日子不见了,今儿难得遇到,要不要去倚香阁喝一盅去?小弟我请客。”
叶成绍心中有事,不过是讨厌钱家这马车在街道上横冲直撞,惊了路人罢了,见钱公子态度甚好,也就懒得跟他纠缠,冷哼一声道:“你小子如今可是越发的胆大包天了,这皇城根下也敢赶了马车乱跑,哼,今儿爷心情好,懒得寻你晦气,他日若再见着,爷可是会让你出血的。”
那钱公子听了忙不迭的点头,又苦着脸道:“有世子爷在,小弟哪敢啊,这不是有急事要出门,怕误了事,才赶得急些吗?您大人大量,就别与我这等粗贱小民计较了。”
叶成绍听了便骂道:“你这厮最会装,你钱家可是皇商,富可敌国,如若你这般也算得上是粗贱小民,那些升斗小民该叫什么?”说着,一拨繮,骑了马往回走,钱公子的脸立即阴沉了下来,拿了帕子抹着额头的汗珠,心道:“好险!”
叶成绍骑着马刚走两步,便听到那马车里有人在咳,听着像是个女子的声音,他这两天也是寻蓝素情寻得火起,也有些条件反射,听到女子的声音就想去看看究竟,便又将马头拨了回来。
车夫被摔伤了腰,肘着腰直不起身,钱公子正在骂那车夫,“你个狗奴才可还真不顶用,连个车也赶不好,耽搁了爷的事,你这月工钱一分也别想拿。”
那车夫痛得呲牙咧嘴的,也不回话,只是忍着痛往车上爬,钱公子正伸了手扶了他一把,就听身后有人冷冷道:“把车帘子掀开。”
钱公子吓了一跳,人一惊,手就松了,那车夫原本一只脚跨在车辕上,他这一松了力,人便往后仰了去。
“什么……掀什么帘子。”钱公子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话也说得不利索了。
“掀帘子,爷懒得骑马了,就坐你的车回去,反正你那车夫也不能赶路了,你还不得回府去换车夫?”叶成绍一副强妄无赖的样子,翻身下马就要往马车里钻,手也很随意的就要掀那车帘子。
钱公子大惊,忙拦住他道:“爷……爷,这可使不得,车里有女眷呢。”
果然是有个女人吗?叶成绍更加想看看那车里的人是谁了,便阴笑道:“你小子是不是又在外头养了一个啊,这是想拉到城外的别院里去吧,让爷瞧瞧姿容如何?”
说着便横蛮的将钱公子一拨,伸手将那车门帘子拨开,里面果然躺着个女子,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病中,叶成绍一看那女子的脸,便是大喜,真是踏破铁西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车上之人正是蓝素情,这个让他焦急上火了好几天的臭女人,不过,能找到她,那丫头应该很高兴的吧。
钱公子却是一脸惨白,垂了头什么话也不敢说,蓝素情他自然是认识的,当初为了她,他还跟叶成绍打过赌,他是不相信叶成绍真会娶蓝素情这样的女子为正妻的,没想到,叶成绍这厮根本不拿正妻这位子当一回事,竟是第二日便请了媒人去蓝家提亲,蓝家自是不敢不答应他的婚事,那一万两他是老老实实的交到这位恶霸手里了的。
但没多久,就听这位爷不娶蓝家二姑娘为正妻了,而是要强逼她为妾,据说蓝家费了好些功夫,才让他消了气,后来,竟是退了婚,他也想过要回那一万两银子,但遇到这恶霸两回,才开了口,这小恶霸只是一个眼神看过来,他便再也不敢了,不过,他家是皇商,原就是想巴结叶成绍,讨要一下不过是个意思,京里多少商户想送银子给宁伯侯府而不得进门呢,钱家又怎么会舍不得这一点小钱,而得罪了叶成绍呢,这钱自是就成了叶成绍的,钱公子也再没言起过。
后来,又听闻叶成绍与蓝大姑娘定下婚事,他只知道为了这件事,宁伯侯府与中山侯府拧上了,两家因此还生了罅隙,关系大不如从前……
车上的这位,他可是想要……
“说你本事大,你还本事越大发了,竟是敢拐卖官家姑娘了,你可知这是何罪?”叶成绍沉声,眼神阴戾地看着钱公子,浑身散发这森冷之气。
“爷,您可是愿望小弟了,小弟可是才从几个小混混手里将她救回的,你看她,都已经病得不成样子了,小弟也是想将她送到别院处养着呢。怎么就是拐卖官家姑娘了呢?”钱公子声音发着颤,极力的想要掩饰眼里的慌乱,话却说得模棱两可。
“哦,将养几日?蓝家会没钱将养自家女儿吗?”叶成绍气得脸都绿了,这钱公子平素也不是个糊涂的,既然认识素情,找到了她便该及时送她回府去才是,却是想偷偷的要将她带出城去,这里着实有着猫腻啊,也不知道他图的什么。
“她自己死都不肯回去,我一说要送她回去,她就寻死觅活的,我……我看着也觉得可怜,原是想……送个信回蓝家,报个平安的,又怕蓝家硬要接她回去,她这个样子,怕是又会想着法子往外逃,逃不出去就有可能会……我不是救了她吗,就想着救人救到底吧。”
钱公子抹着头上的汗,结结巴巴的说道,眼睛怜惜地看向车里。
叶成绍倒是听出些门道来,这钱公子倒像是对车上那讨厌鬼有些意思,不过他也懒得管这些,便冷哼一声道:“你既是说自小混混手里救的她,本世子也懒得追究你是真是假了,蓝家着实找得她急了,你这时赶了车,将她送回府去吧。”
“我不回去,让我死了的好。”车上素情虚弱地哭着,她身上衣着齐全,穿得也还体面,并不像是受了那些欺侮的模样,只是人却瘦了一圈,原本就大的眼睛如今更是黑白分明,眼窝也陷下去一圈,看着像是受了许多苦的样子,出逃的这些日子,过得很艰难吧。
叶成绍懒得管她,只是对钱公子横了一眼,自己也弃了马,跳上了马车,却是坐在车夫的位子上,对钱明道:“你替爷将马骑到蓝家去,爷替你赶车。”
说着,鞭子一扬,竟真的一身华服坐在车辕上赶起马车来。
素颜在屋里听说叶成绍将素情找回来了,自是喜出望外,却又介于自己与他的关系,不好到前院去,便使了紫云去前头打听,自己坐在屋里等着消息。
蓝家上下也是喜不自胜,钱公子又将遇到素情的方式变了一变,只说在去城外的路上遇到了昏倒在路边的素情,看着还算认识,便忙将人救起带回来了,这样的说辞自是叶成绍要求的,他既是再讨厌素情,也要为了蓝家而遮掩一二,毕竟被小混混欺负过的女子,哪里还能说得清楚的,那便等于是没有了清白之身了,蓝素情嫁不嫁得出去他不管,但影响了素颜的名声,他可不愿意。
老太爷听说素情找回来了,心中郁结便消散了些,精神也爽利多了,大老爷更是对叶成绍感激涕零,却是将那钱公子留了下来,一个劲地打听着钱公子的家世,没想到,那钱公子倒是爽快,也不等蓝老爷明说,便开了口道:“大人若不嫌弃钱某只是个白身,又是商家,钱某便想与贵府二姑娘订下百年之好,这一应的聘礼媒人礼数,该有的决不会少,还请大人成全。”
这正式大老爷的意思,素情出去了好几天,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今谁也说不清楚,但就算是几家人再怎么瞒,这满大街的去找人,京城里也没几家是不知道素情出逃之事的,素情想要再寻户好人家,那是难上加难,只有嫁与这钱公子,倒还能得个英雄救美,造就一段奇事奇缘的佳话,文人墨客虽是重礼数,却对这种事情独独宽容,对素情,对蓝家也是最好的结果。
如此素情到底还算是有了个相对的好结果,虽然以蓝家的家声地位,自是不屑与商人结亲的,但事情闹到这步田地,肯有正经人家要素情,蓝家便是大喜过望了,何况那钱公子也是一表人才,虽不如叶成绍和上官明昊俊俏,但也白白净净,家中又是皇商,素情嫁过去至少是衣食无忧了的。
老太太因着叶成绍帮着寻回了素情的缘故,对素颜又有了几分好颜色,她让人将素情放到了她院子里将养着,一是做给府里的人看,素情虽然没有了小王氏的庇护,还有她在护着呢,便是她做了那档子出格的事,也有自己给她撑腰,谁也不敢轻瞧了她,这二嘛,自然也是就近看着素情,实在是怕她再跑了。
素情回来后,倒是不再闹腾了,听说自己的婚事后,既无喜,也无脑,只是常常发呆,老太太几次想从她口里问出那几日她在外头的情形,她就是闭口不言,谁也不理,大老爷气她、恨她,却又无奈,一是有老太太护着,他罚不了她,二是她这一逃,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倒是嫁了个还算如意的人家,便也懒得管她了。
大少爷出月那天,府里热热闹闹地请了几十桌客,这也是蓝家这几个月来好不容易办的一桩喜事,大夫人身子也养好了不少,大少爷更是长得白白胖胖,粉团子一样,很遭人爱,那天蓝家热闹非凡,素颜却是将府里的事情一股脑儿全交到了素丽的手上,让她帮着大夫人理事。
自己便躲在屋里不出来,因着明日便是她成亲的日子,她再出去见客不合礼数,便老实地躲在屋里,没敢出门。
倒是那蓝余氏这两天又来了一趟,亲手做了一个黄金松卷儿送来给素颜尝,素颜听了,觉得她的手艺确实不错,又问过陈妈妈她的为人处世,陈妈妈说她那人还是不错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嘴紧,不碎言,素颜便收了她家作陪房,又挑了四房人,有两房倒是大夫人送的,那也是她从顾家带来的,对素颜的忠心自是没话说,也想跟着素颜去宁伯侯府享福,如今蓝家上下谁不知道宁伯侯府富可敌国啊,就那天给大姑娘的聘礼,怕是够好几百人吃喝一辈子了。
还有一房人却是出乎素颜意料的,那日老太太身边的张妈妈过来,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便让素颜将身边的人都支使开了才道:“大姑娘,老奴也不说那些弯弯绕绕的了,今儿来便是求大姑娘给个恩典,我那儿子媳妇虽是不成器,但也还算有用,儿子在府外帮着老太太管着绸缎铺子,媳妇您是早就认识了的,是个认死理的,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没那弯弯角角的心,又有一把子力气,做事也利索,您用起来也省心,老婆子也是明人不说暗话,那日重阳家宴,老婆子将老太太得罪了个死,老奴那儿媳妇更是不招老太太待见,如今老婆子人老了,也不惹人说背主的闲话,自是在府里求个老死便是,儿子媳妇还年轻,可不想在这府里给误了,求您将他一家子收了吧。”
言语间,人就起了身,纳头便向素颜拜去,眼里尽是坚毅之色,素颜哪里肯答应,张妈妈可是老太太的陪房,她家原是王家的家生子,自己躲老太太的人还躲不过去呢,怎么还会主动收了?
那日张妈妈与王昆家的帮过她,她倒也是知道的,最终那日的宴席还真没有出事,只是小王氏又施了另一个诡计害自己,被揭穿了而已,但一码归一码,她可以多给些银子于张婆子婆媳,却不愿意带一户王家人去婆家,那不是自讨苦吃么?正要拿话搪塞,张婆子又道:
“嫡孙女儿出门,老太太给房人是最正常不过的,俗话说,长辈赐不能辞,与其让老太太给一房更难相信的人与您,您不如收了奴才实在,至少奴才儿媳也是您熟悉的。”
这倒是真的,老太太那几日也没少提说要送一房人给素颜,素颜还真能推辞呢,这张婆子倒是看准了自己的难处,特意来求的,虽说心中有些犹豫不决,但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便道:“只怕就算我喜欢,老太太舍不得你儿子媳妇,不会给人呢,您可是老太太身边最得力的,老太太怎么舍得让您骨肉分离呢?”
“也算不得分离,总还是在京城里头,老婆子再做几年也要请辞荣养了,到时候再搬去和儿子住着,帮他们看家带孙。只要大姑娘您允了,老太太那奴才自有办法让她应了就是。”张婆却是一脸的笃定地说道。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素颜也只好答应了。
如今素颜被陈妈妈从牀上一挖起来,王昆家的便在外头侍候着,自那日老太太说了将她一家子给了素颜后,她便喜得眼都眯了,也不怕府里王家的其他家生子骂她,老太太命令才下,她便来了素颜院子里,求着陈妈妈给她差事,陈妈妈却只给了她个院里管粗使活的事,她便很负责的每日早早儿起来,亲自打扫院子里的落叶,等几个粗使丫头起来,她倒是将事情做的差不多了,还真是一人能抵几人用。
素颜见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陈妈妈几个还是有些防着她,并不太让她往里头凑。
十全奶奶是请得京里刘御史家的夫人,嫁衣却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同来的还有先前素颜退了回去的那套有品级的衣服和首饰,紫绸收起事,特意检查了一遍,却是发现头里面,少了一只耳环,她当时脸都白了,悄悄说给素颜挺,素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