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无影,去无踪,走路就象一阵风。这句话是豆角在庙会上,从说书艺人那里听来的。劳动人民的语言虽然朴实,但是都是智慧的结晶,形象传神,用来形容眼前的情景正好。
豆角刚看清来的倒在地上那女人的长相,就又有一阵小风吹过。龙王爷带着他的小蓝花,还有那个分不出是仙是妖突然出现的不明物体一块消失了。
留下豆角对着一地,更碎更破的砖头愣神儿。别说这地,窗户钱,还没赔呢。
虽然心痛加肝痛,但人家走都走了。豆角撩起裙子,两步就跨出土地庙,直奔山崖冲去,一刻也没耽误,速度一点也不比龙王他们慢。
石崖还是那个石崖,可是崖顶不见了美人儿的原身。崖壁还是那个崖壁,燕子精一家跟美人儿一样,全部燕去窝空。
豆角蹲在埋美人儿的那个树坑前思来想去,她的计划不是这样的。本来她小声告诉啸天,让啸天把美人儿带走。二郎神不是得意槐花茶这一口嘛,怎么也得让这大神随了心意才是。还能顺便成全豆角。
但是豆角可没跟啸天说燕子精的事。燕子精一家哪儿去了?是炭头按计划带走了美人儿,随便拐走燕子精一家老小?只有这种可能。
豆角越想越贴心,就算再怎么变,那个黑大个还是那个甘心为她挡刀,凡事都为她着想的炭头,而不是可怕的啸天。炭头不光带走成窝的小燕子,还能再抱走棵树。真没白长那么大的块头。她的炭头现在有没边的法力,想到都能笑出声来。
现在没有后顾之忧的豆角就想走一件事,跑路吧!此时不跑更待何时?站起身来,捏起大拇指食指跟中指,豆角刚准备打个响指用搬家大法,等等,还有件最重要的事情忘了。
豆角又撩起自己的裙子,这次不是把裙子往上提,为了方便跑跳,而是抓住裙子边,过去把燕窝一个一个从崖壁上摘下来,再放在裙子里。裙子被抓边提起来,刚好把燕窝都兜在里面。不用再找了,现成的口袋。
摘完最后一个燕窝,豆角面带微笑,她终于可以安心的撒丫子逃命啦!
发鸠山!
半山腰处,云雾缭绕。一条不溪潺潺从山顶流下,四周柘树如荫。又是一个可以忘记还有四季交替变换,仙境般的地方。
这种地方看见神仙当然不会奇怪。白衣蓝发,如画卷中精描细画的俊美男子,凭水而立,怎样一个风流婉转。此情此景,如果配上落英缤纷,那就绝了。不流口水咽唾沫的,准保是瞎子。
那说的是如果,现在用来映衬这美轮美奂身影的,不是一树一树的花啊朵啊,也不满天纷飞的花瓣红叶,而是瘦不拉机的一只鸟。
它跟男子一起跟在小溪边的石头上,形状看起来像乌鸦,但头部有花纹,白色的嘴,红色的脚。眼泪一双一对,从灰色的小眼睛里掉出来,哭得浑身羽毛乱颤,说不出的委屈。
那鸟也算不上丑,可要是跟这样的男人放在一块,要漂亮也漂亮不起来,这种搭配怎么看都是…别扭。
与其说生气,还不如说无奈,敖广很少有无奈的时候,但只要面对精卫,就是无奈。
先是一声长长的叹气,“你还要哭到什么时候?”敖广不问还好,他这一问,本来是抽搐的精卫,嗷的一声就哭开了。
话说今天她也太丢人了,那个大马趴让她给摔的,什么气质啊,风度啊,仪态啊,统统都摔没了。摔了也就摔了,居然还摔在敖广面前。那也罢了,反正她什么糗样子他都看过。可怎么能摔到情敌面前呢?
她不活了,没脸活了。
敖广眉头微皱,不是他不够耐心,而是因为岛上还有个一眼看不着就能闯祸,实在让龙不省心的小妖精。这会儿都不知道又在岛上怎么闹腾。
“如果你再哭我就走。”说完敖广提起袍子紧紧袖口,真象就要翩翩欲飞,虽然不想承认,但他是真的点着急。
轻烟一起,精卫变成人形,一把紧紧抓住敖广的衣袖。这次绝对是位婷婷玉立,秀丽端庄,眼中含泪的纤纤娇美女子,“别走!”
精卫虽然极力想忍住哭,可哪是说忍就能忍住的。那一句别走出口,却道不出心中的百转千回,谁又知道她的真心?
敖广抽回自己的衣袖,原以为他已经不讨厌别人碰他,看来不是。敖广摇头,“你这又是何必。”
又来了,又来了,可完了!敖广觉得他就不应该说话,精卫刚刚憋回去的眼泪又汹涌而出。
敖广抽回衣袖的动作,让精卫很受伤。此时心中的委屈和不甘,根本就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完,她的真心那人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知道。
精卫擦一下眼泪,“如果我不去找你,你是不是还让我傻傻的在东海填海?”
“我说过,你这是何必呢?把结印给我?”再看敖广,神色已清冷如常,已经没有半点无奈。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缠,说不出个结果来,省得浪费时间。
精卫心里一个机灵,露馅了?不能啊!她什么也没多说,敖广没理由知道。脸上还要假装平静,手袖子擦擦脸上的泪水,“什么结印?你不是打算给那小妖精嘛?怎么问我要?”
敖广脸上不光是清冷,眉眼上已显出寒意,“那岛有我布下的结界,没有我龙族的法力,谁也上不得岛来。”
“去你岛上的多了,我就不信各个都沾了龙族的法力。”精卫嘴上逞强,心里却一点底儿也没有。她知道,敖广可是一个说翻脸就能翻脸的龙。
敖广确实在岛上布下了结界,就在他上次拿回龙珠离岛之前。老土地在小岛上任职,出入自由很正常。豆角根本就是靠龙珠的法力长大的,那结界对她来说,似如无物。岛上有外来者不奇怪,燕子精自然是豆角带上来的。天权是老土地的上级,也能上得岛来。
至于啸天跟小冤是如何上岛的,这的确值得探究。如果当凭法力硬拚,他们两个也不是没有上岛的可能。但精卫的法力跟啸天和小冤相差甚远,凭她自己再上不得岛来。
“别管别人,我只问你是怎么上岛的!你是不是见过小龙女了?” 敖广的蓝眼睛直直看过去,眼睛里的那片晴天,光看着都头晕。
精卫顺了口气,一不做二不休,就算不说,敖广一样知道,“没错,就是小龙女给我的,那又怎么样?你的结印都可以随便给个小妖精,她的结印为什么不能给我?”
敖广的确早就猜到,不再多说,手中使力,随着他发出的法力,一个小小的粉色光团从精卫的衣襟里升起。那个粉色光球中,有一条粉色的小龙。
精卫看着被敖广收回的结印,悲从中来。敖广的结印明明应该是一条白色的龙,可是在土地庙里看到的那个结印,却变成了蓝色的桔梗花形状,明显就是加了法力在上面有心改的。
得到龙族的结印,就好比得到了各海的通行证,从此入得海中畅通无阻。这个印是龙族的专用标记,要得到已比登天还难。敖广还把结印变成讨喜的样子,加上另外一种敖广专属的颜色,可见用心程度更非一般。
那个冰冷之极的酷龙,愿意放下身段,如此细心体贴的对待一个小妖精。精卫心中除了悲凉,还冒出阵阵醋意,她认识敖广还不够久嘛?她对敖广的心还不够真嘛?为什么每次他都要把她远远推开,却让那个小妖精接近。不,应该说。敖广宁愿去接近那个小妖精,说那小妖精中她情敌一点也没错。
“小龙女去哪儿了?”敖广没想到妹妹能在这个时候跑也来给他添乱。
精卫终于忍无可忍,“你就知道问小龙女,她的法力那么高,无论去哪儿又能怎么样?为什么你不问问我?不问问我是不是还在没完没了的冒傻气填海?不问问我是不是知道海是不可能填平?不问问我每颗石子都是不是我的眼泪?不问问我每天去扔下一段树枝一颗石子是不是就为了想见你一面?”
精卫每问一句,敖广的脸就寒一分,“精卫,你知道这些都是命中注定。你命中注定要变成鸟入发鸠山修行。而我只是顺应天命,让你淹死在东海,帮你成仙。看在我们曾经从小一起长大,还是朋友的份上,你不要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我们是不可能再一起,你安心完成你的修行才是正途。小龙女她命中也有劫数,不能四处招摇,告诉我她在哪儿?”
“什么是命中注定,不要拿这样的话来诓我。我不能跟你在一起,谁能跟你在一起?你岛上的那个小妖精吗?怎么你比我还傻?别以为我不知道,她身上有天庭的结印吧?其实她已经不是一个小妖精,而是一个小仙。她跟谁在一起,她做不了主,也不是你能做得了主的,她跟我根本就没有区别。”
精卫说完,撕心裂肺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出来,这一次她是在无声的哭泣。
一条白龙冲云而去,一点留恋也没有。
小流发誓,如果以后谁要是再跟她说什么新闻的真实性,她就一定要活撕了谁的嘴。
这就是下金蛋的鸡跟她下的金蛋,还能再搞笑点?如果一只皮儿被涂成黄色的鸡蛋也算金蛋,那她小流就是天上掉下来的流星。
再看下金蛋的鸡,她小流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这不就是天权口中常说的恶意炒作嘛,她真想先上去撕了这只花母鸡,不应该说是花公鸡的嘴。
这只变态妖鸡,拿自己开涮不要紧,但她不能拿文艺女才妖的职业操守开玩笑。
小流眯眼裂嘴,好让对面的变态妖鸡知道,她是在笑着的,“感谢你为我们提供的新闻线索,可是很显然跟我们的主题不符。不过你变身的这件事,绝对是很好的新闻素材。如果下次再有机会,我们再合作吧!”
说完小流收拾好包袱,转身逃也似的飞了。要了命了,就算她当妖时候短,没见过什么世面,可还真的只听说修炼成精得道成仙的。就没听说谁修炼修炼母变公女变男,都花花了。
全部心思都用来生气了,一个没留神,小流跟迎面飞来的物体撞在一起。
“哎呀”,“哎呀”两声,她们一起滚到了地上。
“怎么是你?!”再次异口同声,全途落跑的豆角,跟半途落跑的小流,陌路相逢。
“这只妖鸡还挺聪明,知道他这事儿也算非主流,还整只假金蛋来探探口风,至少下个金蛋还是能被接受。如果象我这样口风严的也就算了。如果不严,还指不定要兴什么风,做什么浪呢!”小流可算找着个能听她说话的妖精,再不说出来,她都能被憋死。
豆角耸耸肩,“其实这也没什么,你是不是太较真儿啦?大不了把下金蛋改成女变男呗,啥新闻不是新闻呢!下金蛋虽然是假的,可变成男的是真的就行了。”
豆角真的不明白小流为什么这么生气,可能是书呆子都这样,不会拐弯。
小流不认同,下金蛋跟女变男就是两码事,打死也不能混在一起。不过跟豆角这种没文化的小妖,根本就说不明白,这个倾诉对象看来是找错了。
“你跑出来,不去城隍庙找烧饼脸爷爷,上这儿来干什么?”小流突然想到豆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件事会不会比鸡妖的恶搞,更有新闻价值?没办法这叫职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