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起日落,岁月蹉跎,这时光不曾为谁停滞,也从不因为什么而加快步伐。在这天荒山脉里,这无人知晓的瀑布边,一个少年独自修炼着。风来了,与他无关,云起了,于他无缘,他只希望能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只希望尽早救活儿时的玩伴。
八年的时光转眼即过,八年过后黄天还活着,八年的孤独没有让这个内心怀恨的少年养成想象中孤僻的性格,他也没有一直活在部落毁灭的阴影里。上天待我不公,但我自己总得学会怎样让自己开心。黄天如是说。
秋天的阳光洒在身上总是会让人感到浑身舒坦,几乎可以驱散那八年里所有的寒冷。在这温暖的阳光下,远处一条瀑布飞泻,巨大的水声回响在山谷间,给这山谷平添几分生气。水流沿着弯弯的河道汇入水潭,在另一面再沿着河道不知通向何处。
河水不深,在一块露出水面的石头上,黄天裹着一身兽皮笔直站立着。十八岁的他看上去少了一分稚气,黝黑的脸上似乎带着一股玩世不恭之色,跟他的身世经历相去甚远。微微上翘的嘴唇在那长及腰间长发的衬托下,若是忽略了他的衣着,竟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如同富家公子一般。轻闭着的双目微微颤动,随后缓缓张开,一双明亮的双眼显示出这个少年积极的心态,他像是完全走出了心里的阴霾。只是若观察仔细,在那眼眸深处却似乎还隐藏着一分令人心悸的恨。
“任何人都是从一个弱者开始的。”老者的话回响在他耳际,直到此刻他才略微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八年前十岁的他逢初大变,在这危险四伏的天荒山脉中或许便是这一句话让他一次次地从死亡边缘迈向生的方向。虽然这里已经是山脉边缘,虽然石伯也探测过水潭附近没什么危险,但是天荒山脉便是天荒山脉,在天荒山脉边缘虽然极少出现魔兽,但至少各种凶猛的野兽依旧层出不穷。不知道为什么,焚炎部落之前驻扎的地方猛兽都出现得不多,他以前跟随父亲外出捕猎,大多数时间都是猎到一些兔子山鸡之类的小动物,像那日猎到野熊的情况是极少的,但是他在水潭边住下的第二日便险些被一头豹子给吃掉,之后更是发现这里的各种猛兽多得彷如牛毛一般,这八年里他几乎时时刻刻都需要提防隐伏在暗处的危险。
没有人知道这八年里他究竟是如何从这些危险中安然度过,只有他自己清楚这八年他所遭遇的磨难只怕比有些人一辈子还多。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依然活着,并且现今的他觉得自己还活得不错。除了部落的事依然没有任何头绪。
太阳正升向正空,像是急着展现出它最炙热时刻的风采。黄天的心一如骄阳一般热烈,在这林子里独自生活了八年,现在自己的实力究竟怎么样了?没有一个参照物,对此他实在不敢妄下猜测。
感受着体内流转的灵气,在某一个仿若和周身这片天地产生了共鸣的时刻,他双目猛然
一凝,手掐灵诀如钢枪般指向身前。空气微微一滞,或者说这也空间随着这一指微微一滞,只是这停滞太过微不可查,以致于没有人感觉得到这一丝停滞,也没有人知道在这停滞之间发生过什么变化,以黄天现在的修为,他看到的不过是这一指之后身前不远处出现的那几声轻响,以及随后一团猛烈的火焰从空间中凭空爆发而出。
做完这一切黄天已有些微喘,但是却掩饰不了脸上的喜悦。这一招他已练习了六个月,直到此时才完全掌握。在以往不管他如何努力,那团本该出现的火焰总会由于各种不可知因素而不肯出现,直到昨日想通关键才能看到今天这令人欣喜的一幕,尽管仅仅这一个炎爆已让他感觉耗尽精力,他仍然感到满意。
八年里无处不在的危险让他身手无比敏捷,面对各种凶悍的野兽,他知道怎么样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将其击杀,但尽管他自身武力已不可小觑,每一次在最危险关头的时候能拯救自己生命的却依旧是灵诀,准确的说是对于灵气的运用。因为他敏捷的身手虽说是被山脉中的危险逼出来的,但更多要归功于修炼灵诀带给他的好处。
和那些隐藏的好处不同,灵气的运用可以更直接的用来对敌,不但更简单省事,而且效果更明显,所以当他在灵气运用上更进一层时他毫不掩饰的将那一份喜悦写在脸上。
当日石伯叮嘱他至少将纳灵诀修至三层才能走出天荒山脉,如今他已可以运用灵诀发出这等炎爆之术,却还不过掌握了第二层而已。依照黄天一直以来的性格,他是不应该违背石伯的话的,只是已经过去八年时光,八年里他在无数个日日夜夜思念家人,回想以往,他甚至在在杀死第一头狼的时候便想外出寻找救活族人的办法,所以此时此刻他是真的等不及了。
“石伯,我要走了。”石洞里黄天一手持着那一颗小石珠,一手拄着脑袋,表情有一些犹豫。
“我知道外面肯定比这里更加危险,我知道凭我这点修为在外面那大世界里肯定还不值一提,但是除了灵诀之外我总还有些其余的保身之法,这山脉里八年的经历总会让我有些值得骄傲的地方。”对着那石珠,黄天像是在解释。
“每一个强者都是从弱者开始,既然这样我总不能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就一直躲在深山里不出去。在这里我已经感觉不到什么危险了,但是我既然还不够强,那总该寻找一些难度更大的挑战,外面的危险对于我来说便是合适的挑战。我认为这样能让我更快一点变强。”
说这些的时候黄天除了刚开始那一丝犹豫像是在解释之外,之后的表情更像实在自言自语,语气平静得不像是在做什么重要的决定,而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变强,八年里这却是他每日都在为之努力的事,当为了这个目标经历过太多生死磨难之后再谈及此事,确实不会让他再感到有什么值得热血沸腾的地方。
“所以我要
走了。”最后他做了一个总结。
八年的生活除了修炼便是与各种野兽搏杀,这里除了一个简陋的火架,些许裹身的兽皮之外在没有多余的生活细软,更何况黄天离去之后再不会回来,在那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世界他不知道究竟会遇到什么。所以当他离去的时候自然不可能像搬家一般繁琐。除了一个兽皮包裹和那颗陪了自己八年的小石珠,身上再无他物,黄天就这么一身轻松的离开了这个生活过八年的地方。
自焚炎部落进入天荒山脉又已过去了数千年,黄阖的决定让这个部落在山脉里经受了数千年的风雨,因为风雨无尽,焚炎部落只剩最后一个人。那未知的预言依旧未知,至少世界没有毁灭。但是焚炎部落对于大陆如今的情势全然不知。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进入山脉之后那些异军突起的魔兽又数次对人类发起过攻击,他们不知道大陆上的各个部落在之后因为利益纷争又展开了数次大战,他们不知道大陆上修行者如今的实力与以往相比下降了有多少,他们甚至不知道那预言曾经已在大陆上激起过多大一番风波。
这些焚炎部落不知道,黄天自然也不知道。即使他知道这一切也无法改变任何事情。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初入修行,灵诀才修到二层的小人物,即使大陆上修行者的实力下降了很多也依然不是他能说得上话的地方。
他现在只知道一件事,我要救活族人,救活族人很难,救活族人需要自己很强大,而自己现在还不够强大,所以自己现在需要做的事就是寻找救活族人的办法和不断让自己变得强大。
对于未知的外界他有一丝惧怕。因为部落当年就是为了逃避外界的危险而进入天荒山脉,在天荒山脉中部落尚且落到今日的地步,那外界的危险自然更大。对于外界他也有一些期待。焚炎部落在天荒山脉中已经经历过太过磨难了,现在部落除了他、除了那几个等着他复活的族人在没有其余人,在天荒山脉这尽是魔兽的地方不可能找到救活族人的办法……所以他必须去外界。
关于部落的事,他隐隐有一些猜测,他猜到部落是在逃避什么,但是具体在逃避什么他不知道。这次出去究竟会遇到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才将灵诀修炼到第二层,离石伯的要求还有一些距离,所以他也没把握自己就能真在外界如鱼得水。但是等了八年的他至少已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即使此番外出什么都没找到就丢了性命这种可能都被他设想过。
看着石珠的时候,他又想起夥伴们被地魔鼠吞噬的那一幕。虽然这些年他尽量避免让自己回忆这些,告诉自己黄勇等人还能够复活,但是那足以将人逼疯的记忆至少不是那么轻易就能从心里完全被抹去,所以他心里隐藏着对大陆那所谓危险的一丝极为刻骨的恨。这一丝恨让他可以不顾一切,甚至可以不顾丢掉性命而导致部落再无希望也要弄清楚究竟是什么让部落落到这步田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