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诗会后,宴会已至尾声,众人又玩闹一番,皇后娘娘准备摆架回宫。太监宫婢忙拿来卤簿,众人前赴后涌,直到目送娘娘与公主上了步撵。
临走前,七公主又冲玉萱挥了挥手,满脸不舍。
“恭喜姐姐夺魁!”皇后一走,玉娆和婉容身旁就围了一羣人,有忙着送礼的,有含笑套近乎的,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玉娆性子随和,含笑一一接待。婉容就冷漠一些,虽也有礼,仪态却带着淡淡的疏离。
又过了半柱香时候,众侍卫夹道开路,护送女眷马车回府。
“跟我来!”玉萱刚一抬腿,忽觉手腕一紧,被什么人抓住,一抬头,眼前是一双焦急的桃花眼,却不是萧祤是谁?
玉萱心中一惊,这王爷世子未免胆大了点,已和玉娆定了亲,竟公然跟自己拉拉扯扯?
玉萱柳眉一竖,挣了下手臂,萧祤执拗地抓着她的袖子,这个不可一世的少年公子,此时竟如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悲凄可怜,满脸哀求。
玉萱心中一阵冷笑,这个靖王世子,真当她是好欺负的么?看来自己非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萧祤见玉萱站着不动,心急如焚,低声道:“随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玉萱不着痕迹地扫了周围一眼,如果现在公然拒绝他,恐会惹人注意,到时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玉萱沉着脸,冲绿萼使了一个眼色,暗自甩开萧祤的手,与他绕到楼阁后面。
萧祤见她肯来,微微放了心。此处是琼楼玉宇后的一处茶室,直通西郊的树林,四面都被廊柱挡住,颇为隐蔽。萧祤停下脚步,回过头,清澈的桃花眼凝视着玉萱,脸上满是懊恼。
玉萱眯了眯眼,萧祤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惹不起她一点同情,她只想知道,这个登徒浪子又想玩什么花样?
看起来到也温文有礼,想不到却是内里藏奸。
玉萱不禁同情起玉娆来,嫁给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花花公子,将来不知要有多少惹不完的气。
萧祤望着眼前的绝色少女,一袭鹅黄色束腰曳地裙,外边笼了一层绣金丝樱花纹蝉翼纱,轻软薄透,层层叠叠,衬得那如花娇颜似在云里雾中。
萧祤心中一阵悸动,越是心动,就越觉懊恼。就在刚刚,他还满心以为面前的女子就是她的娇妻,而现在他自己也不知还能不能挽回。
“对不起。”萧祤满肚子的话,却无从出口。
玉萱冷眼看他,心中又是一阵冷笑,对不起?他当她是三岁小孩子么?
萧祤抬头,看到她脸上的僵硬,心中沉了一下,“我萧祤并非孟浪轻薄之人,只是……”他无从解释,有谁会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蠢的人,弄错妻子,还冒冒失失地上门提亲。
玉萱突然展颜一笑,“公子言重了,玉萱并没怪你。”这一笑,彷佛一抹绚烂朝阳,让人目眩神迷。
萧祤见她不恼,大喜过望,见到那倾国倾城的笑容,心中的情丝忽而收紧,他靠前一步,“真的?”
玉萱恶心的差点吐出来,却故作羞涩,低头“嗯”了一声。
萧祤心潮涌动,柔声道:“是我不好,错认了你是玉娆,你给我些时间,我一定会想到办法……”他胸中百语千言,却不知如何表达,上前一步,轻轻拉住了玉萱的手。
玉萱身形一动,并没放开,露出欲拒还迎的娇媚,萧祤顿时气血上涌,忘情握紧她的柔夷,忽然,只觉玉萱手腕一紧,继而下身传来一阵剧痛,直冲脑仁,忍不住惨叫一声,摔在地上。
前世的玉萱可是学过防狼术的,这一招又准又很,正踢在萧祤两腿中间,男人最脆弱的部位,他痛得满头冷汗,却只能咬牙挺着。
这种部位,他当然不能伸手去揉,尤其是面前还有一个女子。
“世子这是怎么了?”玉萱明知故问地瞧着他,唇边满是冷笑。
萧祤无奈地挤出一丝苦笑,“没……没什么。”
玉萱面色陡然而厉,“萧子逸,本姑娘没功夫跟你闲话,今天给你个教训,以后若再敢惹我,休怪我手下无情了,二姐夫!”
她故意将最后的三个字加重了音量,是对他□□裸的嘲讽。
一个刚刚与她二姐定亲的男子,却屡次三番的调戏她,真可谓无耻至极了。
玉萱说完,冷冷瞪了他一眼,转身而去。萧祤心中一急,又伸手拉她的手腕,玉萱突然转身,顺手拿起桌案的上的茶杯,右手一挥,将茶水都泼到了萧祤的脸上。
今日端阳佳宴,这杯茶也不知是谁喝的,好在这会儿已经冷了,否则非将萧祤烫成猪头不可。
他俊逸的眉眼上沾满茶水,一滴滴落下来,狼狈不堪。玉萱大觉解恨,鄙夷地道:“世子爷好自为之。”说罢,轻提裙摆,娉娉袅袅地下楼去了。
萧祤靠在墙上,呆了半晌,露出一个自嘲的微笑,坏脾气,小心眼,可为何他偏偏就这样喜欢呢?
萧祤直起身,缓解了下下身疼痛,一回头,却见一人斜靠墙上,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许少卿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狭长的凤目满是挑衅,“怎么样,要不要让给我?”
萧祤微一沉吟,笑道:“各凭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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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回了侯府,已近傍晚,一日欢宴,众女都觉得周身疲乏,草草在枕霞堂请了个安,各自回房去了。
绿萼伺候玉萱梳洗完毕,将染了酒气的衣服送到浣衣房浆洗,另打了一盆热水,滴了几滴玫瑰露,拿帕子沾了敷脸。
热气氤氲,从肌肤外丝丝渗入,牀边点着茉莉配芍药味的薰香,清爽怡人。没一会儿,玉萱便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玉萱起得有些迟了,正要梳洗,便听得外头的三等丫头来报,太太房里的张嬷嬷来了。
这张嬷嬷也是周氏房里头一等的人物,因不是周氏娘家带来的,总比苏嬷嬷矮上一头,心中常有不忿。俗语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玉萱到有了拉拢她的心思。
“嬷嬷请进,绿萼,倒茶!”玉萱简单披了件外衫,含笑招呼。
“姑娘早!”张嬷嬷咧嘴一笑,胖胖的脸露出两个酒窝,“茶就不必了,老身今儿来,是太太有句话交代。”
玉萱心中一动,却神色怡然,“嬷嬷请说。”
张嬷嬷笑道:“太太吩咐了,姑娘年纪大了,从今儿起,就不必进学了,同二姑娘在家里侍奉侯爷,以尽孝道。”
玉萱一惊,周氏这决定做得到有些突然,只是她不瞭解大周朝的风俗习惯,只道是已过了上学堂的年纪,只道:“知道了,有劳嬷嬷。”
张嬷嬷含笑点头,转身告辞。刚走到门口,玉萱又道:“绿萼,将玉匣里的那副银镯子拿给嬷嬷。”
张嬷嬷一听,老脸乐开了花,却推辞道:“姑娘万万使不得,老奴是个粗人,受不起。”
玉萱笑道:“嬷嬷客气了,玉萱年幼,多蒙嬷嬷们提携照顾,往日里总想着报答嬷嬷,却苦无机会,今日既见了面,断不可推辞了!”
这番话说得张嬷嬷心怀舒畅,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姑娘既这么说,老身……老身就拿着了!”说着,忙不迭地接过绿萼手里的镯子,揣在怀里。
玉萱故意不看她贪婪丑态,一脸从善如流,张嬷嬷道:“那姑娘好好歇着,有什么事儿,就托人给老身带个话。”
玉萱唇角一勾, “多谢嬷嬷!”
张嬷嬷这才左扭又摆地告辞了。
玉萱了笑容,靠在美人榻上,轻轻抿着嘴唇。周氏这决定到底有何深意呢?按理说韩毅回府,她更应该减少自己与他接触的机会,免得加深他们父女之情,为何还要自己“晨昏侍奉”呢?
玉萱沉思片刻,心中隐隐不安,只怕周氏又打了什么如意算盘。如今有了张嬷嬷这话,日后还该去打听些风声才好。
不用去上学,对玉萱这种懒癌症患者老说,到也是件好事。她索性也不梳洗,又趴回牀上,蒙头大睡去了。
绿萼正捧着水盆进来,见自家姑娘四仰八叉地躺在牀上,露出半截白花花的膀子,说不出娇媚,又说不出的可爱,摇头一笑,悄悄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