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老四一眼擦肩
其实那天我们不只看了烟树,因为蓟门那里还有湖水,还有郊原,我们还去了周围的村落。
我看到了漫天飞舞的叶子,想掬起一片正在自由落体的,很有悲壮气息也很有点大义凛然的叶子。它们一些被夕阳映成金黄色,它们有的叶身已经残破,它们大部分早已不复润泽,坠落的时候,飘飘摇摇很无力,被风追逐着裹挟着,来到大地的怀抱,如果它们有翅膀,还真的像纷飞的蝴蝶,一阵风过,碎金满地,落红成阵,脚下便有了细细绵绵的绒毯了,踩上去吱呀吱呀的,落叶也就碎尽了。
我不禁怀念起了21世纪我的家乡,由我家到单位的一条路上,两侧种了些我不认识的树,每到五六月的季节,树上飘下来一种似白却带些黄绿色的小花瓣,被风簇拥着一波一波随势飘舞,最后被风攒到了路边,我好像听到了花儿如怨如慕的哀哀低诉。
我曾经等公车,车来了都不走,就为了细细看它们,闻闻它们似有若无的香气。它们原来还有细细的花蕊,花瓣淡而香,大部分已干了,我不忍心踩上去,可踩上去却极其柔软。于是我的行为遭到了其他女警的嘲笑,说我太磨叽了,我说这是情趣,女警首先是女人才对。
那条路上还种了很多银杏树,一到十一月左右时,满树金黄,映着阳光,亮金点点,我当时不喜欢那种长得极茂盛的,我喜欢被风摧折过,有的树叶已经半落了的,有的叶子已经残败了的,远望着那还零星挂在树上的小叶在阳光的照射下闪亮闪亮的,就像人要滴落的泪点,就怕它一落,摔在地上,不见踪影,可那半残的叶子却是落在了我哀怨的心里。
我发现每一棵树的姿态都稍稍不同,于是我不敢坐车了,就边走边看,觉得每一棵树都是一个艺术之树,充满了灵动的美感,我要与她们慢慢沟通才好。有一天,一直刮了很大的风,我走得很吃力可也很享受,看那树叶快掉光了,风狂卷着树叶,地上全是金黄的颜色,路两侧早已铺了一层又一层银杏叶,可随风追逐的叶子还是滚滚而来,那么明亮刺眼的飞舞着的黄色,占了一条街,那个震撼啊,就别提了。
我头一次觉得落叶那么美,也许冷风是爱恋黄叶的,于是疯狂追逐着叶子的影踪,生死相随。
想了这么多,哎,我的家啊,即使没有亲人了,可是那也是我生活过的家啊。想家的感觉啊,难得终于涌上我的心头了,我的情绪沉浸在回忆中好一会,胤禟把我唤回,也许是看到了我眼里那柔和而且哀伤的目光,“你想家了吗?”
“是啊,我的家可好了,比你们这里好多了,也没有人欺负我的。”
“哎,爷可没欺负你,更何况,是我们京城更好吧?杭州虽美,毕竟比不了京城的富庶繁华啊。而且京城美景也多去了,我以后带你走个遍,你看好了哪,我就在那给你弄个别院,使劲让你住,爷对你够好了吧?”
我没什么兴致地说,“随你——我们回去吧。今天也晚了,明天要上香山吗?我又得做你们的苦力了。”
“好啊,明天你也不必忙,在这里伺候我们的人多着呢,是让你享受的,不过你得负责调味。你不知道这两年,老十他让很多厨子弄了烧烤,可就是没你弄得好,味道不行,他没事就抱怨呢。”
“行,是不是八爷也来啊?你们常常出双入对吗?”我想起了韩版的《流星花园——花样男子》,这四位爷要是一起出来逛街,还真得小小混乱一下,不过谁是最霸道的?谁对应温柔完美的金贤重学长呢?肯定不是老九了,哈哈,当然女主也不会是我。
老九打断我的思绪说:“看样子会的,你知道你那八哥八哥八哥叫得他是记住你了。不过你可别把虚假繁荣弄成真格的了,要是八哥也对你——对你上了心,我可不饶你。”
“我呸,什么话?说得真有意思!我那自谦说自己是虚假繁荣,其实我告诉你,本姑娘特抢手,繁荣着呢,就是你八哥看上我,我还得考虑呢。再说,即便他看上了我,你凭什么不饶我,我又有什么错啊?只能证明本小姐行情好,又不是我勾引他的。”
“还说你没勾引,你就你那天的眼神,你那声音,就差倚着门口,拿一手帕甩甩打打、呼扇呼扇地了。”
“你说什么,那也叫勾引?你们爷们不也阅女人无数啊,怎么这么没见识啊?心理素质真差,不多我看是心里有鬼才对。怪不得有杂志说男人在不忙时平均每六秒想到一次性和女性。”我嘟囔着说,毕竟说法太前卫,怕他听清,“还有啊,我还成青楼女子了?告诉你,你说的那种太低级,我怎么着也是一花魁,多才多艺的气质型花魁。”我一急,还真把自己扔进青楼了,不过不知道花魁有没有靠气质取胜的。
胤禟听了不禁笑,“是啊,你说的不还是青楼女子?”
“青楼女子怎么了?没有你,哪有她?你不眠花宿柳,哪有女子不知羞?哼,你就是吃完了葡萄还问葡萄是不是臭水沟里长的,我呸,越臭才越香呢,有能耐你不吃不看不心里惦着啊?”
“得得得,说不过你,爷到你这净是受憋。这就送你回去,明天你还到‘将进酒’等我接你。”
回了家,吩咐丫头们弄好烧烤的香料,还像以前多备些小菜,可是水果已不常见了,还好有桔子果汁,还多弄了些鸡翅。知道老九在那附近必有庄子的,就想还是多弄些,然后用车先送去,准备带了温红等人去料理。
心里还是止不住要想事情,觉得如果没有意外,没有给我肋骨的人出现,和老九在一起也很不错的,也许老九就是给我肋骨的人也说不定呢?可是如果那样的话,我见了他第一眼,不该有心电感应吗?他的其它肋骨会说,“啊,我的肋骨兄弟来了,就是她,就在她身上,我们要和她连在一起。”我的心也会说,“啊,我的主人来了,我要回到他身边。”不过,也许说了,我没听见,我只听见,“他长得太美了”。
第二天,果然F4到齐。
哎,这都康熙四十六年了啊,也许正该形影不离了,不过,那么老四和老十三也该是双生兄弟,穿连体裤了吧?想着他们俩三条腿,二人三足,啊,多有趣啊。
我笑着看眼前的四人四匹马,马颜色不同,四人四件衣服,颜色也不同,真是奼紫嫣红,五颜六色,各自怒放的帅哥啊。
老八在前,笑容温暖,熏人如醉,一身浅蓝缎服,十分雅致,和他的红马也很衬。老十昂然于马上,一身绛红的衣装,笑得挺夸张,也算有型有款。小十四,穿了一身黑,小小年纪,身材相当好,束腰阔背,本来一脸傲然,可知道今天是有的吃有的玩,变成一脸盼望。
我根本没用目光细看花样老九,直接对老十说,“让你的人拉着我的车去他的别院吧,我的丫头也先去,我们回来好有的吃,当然还要留些边走边吃。”
“行,你快上老九的马,我们走吧。”
我“哼”了一声,凭什么就上他的马啊?我一声哨响,一匹马飞过来,也是一身枣红,不比老八的差多少,只是身形稍矮。我对着老九也一吹哨,很谄媚地说道,“怎么样啊,我的马?老是骑你的,你多不舒服啊,谢谢你以前借我你的马喽。”
我没等他说话,上了马,催马跑开。就听见老十的笑声和老九的“你你——”
他自然气不过也拍马跟了上来,“臭丫头,老是和我做对,姑娘家还吹哨,流里流气的?我们赛一场,我赢了,你的马就给我骑;你赢了,我的马就给你骑。你敢吗?”
我没听出话里的不对,一心逞强,心想我这几年功夫也长了,比一比也无妨,反正他的马是比我的好,赢来了便宜了。
“好,我应战,让大哥做见证。老温,你可不许向着他。还有八哥,你也得押我赢。”我回头对他们说。
“你这句八哥从哪论的啊,不是从我这吧。”老九涎皮赖脸地凑近了低声对我说。
“一边去。我跟我大哥叫一声八哥,不行吗?”老八此刻并没有在笑,脸色倒严肃起来,但也说“好”。
十四在一边说:“从容,我也赌你赢,我九哥,我看他不舍得你输呢。”
“臭小鬼你也一边去,不叫我姐姐,谁你要押宝?你不够份量,我只要有八哥和大哥的就行。”
“我说从容啊,你叫我大哥,你叫我哥八哥,这不怎么对啊,要不以后你就都叫大哥得了。”老十说。
“好啊,”我冲着八哥叫了一声“大哥”,冲着老九也喊了一声“二大哥”,这下老十遭了好几记白眼。
老十发号施令,我们以不远处山坡为目的地,策马驰骋,我虽心里没底,可也不准备放弃,卯足了劲要往前赶,可结局还是可能我输啊,我脑子转了转,怎么办,论马我不行,论骑术,我也未必好过他。
最后打定主意,只好刺激一下我的马了,让它突然爆发,就有可能取胜。我夹紧了马肚子,一只手使足了劲掐拽马的耳朵,果然它受到了刺激,开始加速了,结果超他一个马身,我胜了。虽然有点怀疑我的招怎么这么好使,但还是乐够呛。
老九竟然毫不犹豫服输说,“我的马给你”,我一看,“好啊”,我连忙下来又上去,可随后他也上来了,我这才意识到不对,“你耍赖,大哥,你看啊,他耍赖。”
“我没耍赖啊,我说输了我的马给你骑,没说我不骑啊?我的马的确给你骑了啊。”
“啊————”,我又气鼓鼓了,看向老十,给他施压,可老十说,“从容,九哥是我哥啊”,气得我真想跟他断交。
“八哥,你们先过去,我们马上就来。”老九发话,倒让我觉出一份压力来。
老八略迟疑地看了我一眼,有些冷漠地催了马,老十和小鬼也就跟着。
胤禟是摸透了我的脾气,看出我不高兴,竟然温柔软语做思想工作了。“容儿,”他低低地叫,“那你在马上,我在地上给你牵马吧,你是我的女王啊。”
“停——牵马可以,不过不许这么叫我,除了几个人,别人这么叫我就头晕眼花的。”
“几个人,什么人?”
“我爹我娘啦,我哥哥们啦。”
“你有哥哥们,哥哥们都多大了,都在忙什么呢?”
想套话,哼,“不告诉你,你以后就叫我,叫我Miss Lu。”
“什么,米子露,味道好吗?”他说完又好像品出来似的说,“看着味道不错!”
“走开!牵马吧!”
他果然牵了马,我们慢慢地走,说东说西的,眼见要出了内城,忽然从远处跑过来一人一马,好像是冲我们过来的,开始我还以为是十四小鬼呢,越来越近,原来不是,马上的人也是一身黑缎长袍,比十四似乎瘦了些,却也高了些,在马上显得十分超拔,那长相与十四更有五分相似,只是那双有神的细长眼晴却是单眼皮,带着些凌厉的味道,十分威严。
到近前,他一带马,姿态嫺熟,昂然洒脱,目光掠过我,竟让我一时胶住石化,在不知不觉中我愣了一会神,就这样呆呆地望着他,而老九早已略带防备地停了下来。
“九弟,这是到哪里去啊?”这一声简直叫我如水淋头,不会是他吧?
“啊,四哥,”老九见了礼,“你怎么也在这里?我正要去西山别院。”
啊——真的是老四,我心里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反正心跳加速,不闭嘴心就蹦出来了。
“我也没事,出来遛遛马,这会儿正要到你十三弟那里呢,就让小德子子先去通知了。你怎么出来也没带个人?”
怎么,我不是人吗?我吐出一口恶气,心里正鄙视雍正的视力。
“啊,带了,”胤禟看看我,“小魏子我去让他买东西了,这就回来了。啊,路上遇上这位姑娘刚刚脚扭伤了,我就把马借给她骑会。”我早已收回傻傻的目光,平静了心绪,老四看我一眼,当然不信老九的话,可是只说,“那你也小心着些,我走了。”
“好,四哥慢些。”老四顺着另一个方向渐渐远去了,我想看看他的背影是否如所有清穿小说描写般孤独隐忍决绝冷傲,却又不敢看,怕老九说我。
“老九,为什么骗人?”我问。
“哎呀,你别管了,瞧他那冰山样,看到我当马倌,拉着你骑马,不定心里窃笑呢,我哪敢告诉他啊。实话告诉你,我们不太对盘的,你可别惹了他。”
原来冰山大号早就传开了,我觉得很有趣,嘴里轻轻嘟囔,“你们不对盘,我早知道了,只要和我对盘就行了。”我这话其实说的是老四,未来的皇帝,只要不对付我就行了。
老九听成我说的是,只要他自己和我对盘就行了,还挺冲心,美美地笑着,拉马也格外卖力。我看着他拉马,觉着又乐又美,不过也太慢了,那几个早就没影了。
到底我还是没坚持住,“你还是上来吧,我们好快些走,要不好吃的都被十四小鬼兜肚子里了。”我脑子想象着老十和十四将食物往肚子里倒,肚皮上还有条拉炼,倒完了,他俩把拉炼一拉。想着想着就笑开了。
老九以为我很高兴他上马,“好啊,我其实骑术比你好多了,才刚看见你拼命,怕你摔了,我才让你取胜的,反正结果谁胜都一样是骑一匹马。”
啊,原来这样啊——谁胜都是骑一匹马,我还是被算计的,刚要发怒,老九的声音就在耳边说,“容儿,别生气,是我太用心的错”,我听那认真的语气,愣了一下,心里竟然有点美滋滋的,也就暂时忘了发脾气,转念又开始对四四的好奇起来,老九跟我说什么,也没太在意,直到被他的声音拉回来,说是看见老八他们的背影了。
导游老九(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