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竟已经趁着我和临渊说话的当儿割破了心儿的手指, 将血滴到了碗里。
碗里的两滴血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太后娘娘强撑着的脸色瞬间灰败,她轻轻的推开心儿,虚弱的抬头定定看我, 眼底哀色尽显, 竟好似一夜苍老。
临渊和心儿不可置信的看着碗里的血滴, 僵硬的站在那里。
过了良久, 临渊才极缓慢的抬头看我, 颤抖的手指指着那碗,声音喑哑酸涩:“清儿,这是。。。怎么回事?”
我慌乱的看看他, 又狼狈的看了眼心儿,颠三倒四的开了口:“我怎么知道?这事儿太他娘的玄幻了。”我转身一指太后娘娘:“她她她肯定是她搞的鬼, 谁知道她在水里加了什么玩意儿, 能让随便谁的血都能融合的那种药!肯定有的!”
太后娘娘的声音幽幽传来:“我是。。。最不想看到这个结果的人。皇帝, 你是知道的。”
临渊艰难的点点头,眼光看向我, 继续执着的问我:“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那边的心儿却猛的将碗朝地下一摔,冲我尖声大吼:“怎么回事?!”
我扑上去抱住心儿:“心儿心儿,不是的,不是的。这个什么狗屁滴血认亲的方法真是骗人的, 做不得准的。我发誓, 我发誓, 你是礼正的孩子, 是礼正的孩子!”
临渊拽着我的手将我拉起, 强迫我与他对视:“清儿!你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做不得准的!这个方法做不得准!”我冲他尖叫:“不信。。。不信我跟太后娘娘也验一下,你肯定会发现异样的结果!肯定不管是谁的血都能融在一起!”
心儿愤怒的拾起匕首递给我:“那你验给我看啊!验啊!”
我冲门外高喊:“杨公公!杨公公!再拿一碗水来!”
太后娘娘在一旁摇头:“没用的, 除非哀家喊他,否则杨喜是不会进来的。乐君心,你镇定些,不许和你娘这样说话。这个滴血认亲的确没什么准头,不过是个民间的土把戏罢了。哀家只是要将你娘的真话吓出来而已,”她似有些讽刺的一笑:“刚刚她不就脱口而出了么?你是乐礼正的孩子。果然,你们中计了呢。”
心儿听到这话,顿时安静了下来,懊恼的站在那里,似乎是在后悔自己太过冲动。
只有我知道,刚才的那两滴血,才是真相。
我偷偷的瞥了一眼临渊,发现他这时已经镇定下来了,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严厉的眼光似要直直穿过我的灵魂看透真相。
临渊重新面向太后娘娘,一扬眉:“母后,别人不知道,朕还会不明白您的苦心么?大家都有各自的苦衷,不若各退一步,您看如何?”
话里有话,他们之间绝对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过了好久,她才缓缓开口,语气似是妥协:“皇帝,听你的语气,你应该将那件事也调查的七七八八了。那么,你也应该知道,这是个什么后果!这简直就是。。。就是。。。。。。”
临渊点头:“朕自然知道。不过,那又如何?知道这件事的没有几个,您自然也是不希望更多的人知晓。反正事已至此,她知道了也是徒增烦恼痛苦,朕只要她此生幸福顺畅,这件事情,除了您和我,其他人都没必要知道。至于到了最后,究竟是死无葬身之地,还是天打五雷轰,朕都无所谓。这么多年过去了,母后您比我更清楚失去和后悔的滋味。”
她愣了一愣,疲倦的挥挥手:“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就怎么处理,哀家。。。不会再管。”
他惨然一笑:“很好。”
说着,便大步领着我和心儿走出了暖喜阁。
心儿被小太监先带去了一处宫殿暂且安置了下来,我则跟着沉默的临渊回到了太子东宫的莲花池畔。
一路无话。
此时正值盛夏,池子里的莲花虽已长久未经细心料理,但仍然长得极好,一朵一朵的连成一片,和宽大的莲叶在一起几乎遮盖了整个池面。
临渊负手站在浓浓的树荫下,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他期待的问话。
“君心他。。。究竟是不是我的孩子?”
我沉默着没说话。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暖喜阁内你惊慌失措的表现就已经证明了一切。我问你,这么多年以来,你何曾那样失态过?”他转身走进我,将我被风吹散的发丝重新别在耳后:“你不知道吧?每次你对我说谎的时候,舌头就会打结,然后会拼命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其实心里早就虚的不行。”
暖喜阁,当初礼正为了保护我和心儿而不惜向太后娘娘下跪的地方。
我唯有死命的低着头,迫使自己不要一时冲动说出真相。这是,我和礼正的约定,是我这辈子唯一能遵守的和礼正的约定。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清儿,你不承认,我也能理解。你和礼正。。。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欠他太多,所以才会让君心去代替你陪着他的,对么?我懂的。我只是想知道君心是不是我的儿子罢了。毕竟。。。毕竟如果是真的,他就是我们的孩子了。你懂么?我们的孩子啊。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有怎样重要的意义么?这辈子我唯一爱的就是你,我们是结发的夫妻,如果你能为我生下个孩子,我这辈子该有多完美?”
他继续说道:“而且,而且就算我知道了真相,我也不会强迫君心忘记礼正的。我明白他们之间深厚的感情,况且,我也欠礼正太多。他死了,我的愧疚不比你少,他是我这么多兄弟之中和我最亲近的。这么多年来,也亏得他照顾你们,不然不知道会怎样。我不会夺去礼正在你们心里的位置的,你放心。”
良久,我终于开了口:“这是我唯一能答应他的事,求你不要揭穿。一辈子也不要。”
他伸出手搂住我,一下一下的轻拍我的背,柔声安抚道:“放心,放心,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
“清儿,我和你。。。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我怎么。。。怎么都不知道?”
我埋在他的胸口,闷声说道:“你十七岁生辰那天,不是一个人偷偷的躲在这里喝的烂醉如泥么?我那天特别想你,虽然你明令禁止我入宫为你祝寿,可我还是穿着宫女的衣服混进来了。你那个时候已经喝的分不清谁是谁了,以为我是你的哪个妃子。所以,我就。。。我就。。。”
他紧紧的搂住我:“对不起。我。。。。。。”
我捶了他一下:“不过还算你有良心,咳。。。那个时候,你倒一直‘清弟!清弟!’的喊,吓得我以为你是个断袖,差点落荒而逃。”
他猛的将我一把推开,窘迫万分的转过头去,对着一池莲花大喊:“罗忠良!罗忠良你死哪去了?快过来!”
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临渊烧的红通通的耳朵。
罗公公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皇上有何吩咐?”
临渊一挥手:“差人把这太子东宫好好打扫打扫,一个月之后,迎接它的新主子!”
我心中一跳,等罗公公领了旨飞跑了出去之后,我忙忙的拉住临渊的袖口:“夫君,你莫不是要把心儿安置在这里?”
临渊笑着冲我眨眨眼:“高兴不高兴?君心这孩子资质非常好,唔。。。这一点果然非常像我啊。这位置,他坐着应该很合适。朕的江山,就应该给你的孩子。”
“是我们的孩子,就更不能给了。”
他疑惑的问我:“为什么?莫不是,你怕被心儿察觉他其实是我的骨肉?放心,你答应礼正的约定,我会和你一起遵守,我不会让君心知道的。”
我摇摇头:“不止这样。你说我自私也好,懦弱也罢,只是,我实在。。。实在不想让他卷入这皇室的纷争。我只是想看着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你想想你们这些皇子的过往,哪一个不是像活在地狱里一样?夫君,你可忍心让我们的孩子如同以前的你一般,双手沾满血腥,永远身不由己的活着?你也说了,他是我们的孩子啊!”
临渊的脸上顿时血色褪尽,喃喃道:“是啊。。。是啊。。。你说的对,清儿,你说的对。我不能,不能害他。就让他帮着你,打理国师府吧,反正,反正他也是乐正族的正统继承者不是?”
我点点头。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问题:“对了,你抓着了太后娘娘什么把柄,为何她竟会如此妥协?今天看她的样子,很是不同寻常啊。”
“没什么,”他淡淡的说道:“你想她定是最不希望君心是我儿子的人啊。她害怕我们联手,这样一来,她岂有不惊慌之理?至于她的那个秘密,无关乎我们的利益,不提也罢。”
他拍拍我的手:“没事的,我自有安排。”
“恩。”我微笑着点点头,却不知为何,心中慌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