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 重风也回来了,和乔影一道轮流担任我的贴身禁卫。所有的人都默契的沉默着,并不开口询问任何有关于阿青的话题。
重风只是回来的那天夜里, 对着一片黑暗寂静的夜幕, 低声对我说:“家主, 姐姐已随习亲王回了封地北华城。属下这次回来, 会替姐姐好好赎清她所犯下的罪过。”
无声的叹息。
我闭着眼睛, 在夜幕中清醒。尘埃早已落定,谁对谁错也都无甚意义。我们唯一辜负了的,是曾经那些朝夕相伴的时光。
那么, 阿青,以后你就跟着尚文老弟好好的过日子罢!
身体大好之后我便将晚膳的地点挪到了后厅, 这样一家人在一起吃饭也热闹方便一些。心儿每天不管多忙, 晚上都会回来陪我一会儿。自那天心儿与母亲的针锋相对之后, 母亲也并无什么特殊的举动,表面上家里还是一副其乐融融的状态。只是母亲暗地里进行的那些动作也小了一些, 估计也是顾忌到了心儿的态度。
这天晚膳时间已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母亲却还迟迟不入席,我遣了下人去请,也无甚回应。正要差星辰去请地时候,母亲过来了。
她一副气急的样子, 冲着我的脸就摔下了一封信。
“你干什么?”心儿站起来就挡在我的面前。
我拉了他一下, 惊愕的问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母亲冷哼一声, 面色是从未有过的铁青, 她指着那一封已被拆开了密信, 厉声说道:“你自个儿看看!”
我莫名其妙的摊开了信纸,待看清了上面所写的内容之后, 不禁大惊失色。
“母亲,您派人调查我?”那封厚厚的信中,记载的全是此次我和皇上中蛊的情况,以及皇上为了医治我所用的方法。
“你只消告诉我,这信上所说,属不属实?!”
我抬头看她,此刻的她早已恢复了以前冰冷严肃的样子,过去和现在的面容交相重叠。彷佛那些日子以来的所有温情,都是一场过眼云烟般的假象。
我垂下了眼帘,不想再看:“若都是真的,母亲,您说要怎么办?”
“大乐王朝的皇上,万金之躯,国之根本,岂容你们这般胡闹!你毁了乐正一族还不够,你还要毁了皇上吗?!乐正清,你可真是千般本事万般精明,妖媚祸国!无视祖宗律法!这乐正一族,我看将是要尽丧你手!”
面前隐隐有冷风吹来,那掌来不及触碰到我的面颊,母亲便被我身后的乔影捏住了手腕。
“我连教训自己的女儿都不成了?”这话虽是说给乔影听的,但她怒不可遏的目光却始终没有从我的脸上挪开。
“外祖母,上次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对于乐国来说,娘是隆宠正盛的莲贵人,当朝二皇子的亲生母亲;对于乐正一族来说,娘是当家家主;对于您来说,她可不是您可以随意打骂的亲生女儿。”心儿将“亲生”二字咬的极重。
心儿向后一招手,不一会儿,就见琪丫头捧着一叠账簿和密信奉上前来。
心儿将那叠厚厚的纸张随手掷在母亲面前:“您既然要将事情挑明瞭说,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我问您,这些东西。。。您该怎么解释?”
母亲也不伸手拿过那叠账簿和密信,估计也是心中有数,却只是诡异的笑,笑容让人琢磨不透:“果然是他的孩子,这么快就能查出这么些东西出来。只是,君心,你以为。。。这就是你的王牌了么?”
“那么临渊呢?他就是你的王牌了么?”我终于开了口,语调干涩。
母亲微笑着摇摇头:“不不不,他不是,他一直不是我的王牌。我今儿正好也将话挑明瞭说开去,如你所说,我是他的亲生母亲,又怎么拿他当做王牌?乐正清,也只有你,才一直都是我的棋子。”
“可现在早已不是了。”虽然我仍称呼你为母亲,可我早已不是当年年幼弱小的我了。
“哦?早已不是了么?你说不是。。。那就不是吧。”母亲讥讽的笑笑,姿态高贵的走出了大厅。
“乐正清,看在君心和老爷的份上,我不会将你怎样。只是,我要做的,你也莫要不自量力的去阻止的才是!”
“影子,查出些什么了么?”入夜,依旧是无风的寂静。
乔影低头:“老夫人此前十年,看似在山中归隐,实则暗中培植旧部。但她并未插手相关朝政,只是在暗中调查。。。。。。”
“调查什么?”
“最近一段日子,老夫人的相关活动较为频繁,主要调查范围,集中在那张藏宝图上。”
我心下一凛,隐隐有些不安:“他们现在查出了些什么,你知道多少?”
“据属下所查得知,老夫人恐怕是因为知道了藏宝图就在京城范围之内,所以才选择回府的。”
“知道就在我这么?”
“属下无能,这个未曾得知。”
乔影说完,行礼退入了屋内的阴影之中。
纵观母亲最近显得越发加快的调查步伐,还有那几封被心儿截获的密信,以及之前她对我说的那些或多或少的暗示,这些证据都足以显示出母亲几乎已经开始怀疑那张藏宝图是在我这里。就算她调查的没这么清楚,至少也已经猜测到藏宝图的下落和我有密切的关系。
还有一点尤其让我感觉不安,她所说的王牌,如果不是她与皇上的关系,那么,究竟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事已至此,无论之后母亲会不会采取行动,会采取怎样的行动,我都只能选择先下手为强。
五日后,子时。
国师府涌入大批刺客,当家家主乐正清身受重伤,不治身亡。
刺客全军覆灭,身份不明。
上大哀,病数年。追封莲贵人为后,依照祖制葬于正东皇陵之内的国师陵。
立皇后之嫡子乐君心为储君。
更改国师祖制,大皇子乐陵代替太子接任国师一职。
乐正一族本就是为了护卫皇上而存在,现今四大家族已灭,边界一清,乐国再无内忧外患。自此,国师,也就变成了单纯的国师了。
乔家暗卫自此归隐。
百姓闻道:“乐正清之后,大乐王朝再无乐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