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霖鼻子一酸, 饱含委屈的泪水又开始往外涌。
以前,只有我能看得见彬霆、触摸到彬霆、听得到彬霆说话。
后来,逸宸说他能模模糊糊地看见彬霆。
现在, 我看不见他了、摸不到他了, 也听不见他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车祸害的吗?
据说, 我的心脏曾经一度停止跳动。
难道就在心脏停跳的那段时间, 我与彬霆之间的牵绊被斩断了?
我的“特权”, 不是彬霆的心脏带给我的吗?
即使它曾经停止跳动,它依旧是它啊。
它受了伤,能量不如以前强大了吗?
它无法再给我带来“福利”了吗?
沈峻岩联系了埋伏在天通苑西三区里的下属, 命令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擒获居民楼里被打晕的一干敌人。
他又联系了距离天通苑较近的一干下属,吩咐他们赶去支援。
他吩咐驻守在秘密基地的下属做好相关的接应、刑讯工作。
他又对驻守在□□的一干保镖进行了任务分配。
沈峻岩要求保镖们开着通讯设备, 以便随时保持联络。
随着他的一句铿锵有力的“解散”, 保镖们快速而有序地各就各位、各司其职。
顾彬霆对威风凛凛地发号施令的沈峻岩欣羡不已。
他正要询问林雨霖有关沈峻岩的职业等相关问题, 正在救治伤者的医生身上的呼叫器响了。
沈峻岩一听到呼叫器的响声,急忙冲向林博闻的卧室。
博闻怎么出事了?
他刚才不还睡得好好的吗?
看到医生拎着急救箱急匆匆地跑向林博闻的卧室, 顾彬霆这才想起林博闻的肉身被自己留在了牀上。
完了完了,我出来太久了,爸爸的肉身该不会已经停止呼吸了吧?
顾彬霆瞬移到林博闻的牀前,正看见沈梓文给林博闻做口对口人工呼吸。
顾彬霆重重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嗖”地钻进了林博闻的肉身之中。
发现林博闻恢复了自主呼吸, 急出一身热汗的沈梓文长长舒了口气。
他用睡衣袖子随意擦了下额头的汗水, 罩着寒霜的脸逐渐有了暖意。
他以汗湿的双手紧紧包住林博闻冰冷的右手, 关切地注视着对方恢复起伏的胸口。
博闻, 你吓坏我了!
你可千万别再出事了!
夜里是我不对, 我不该跟个孩子一般见识。
他是你的宝贝儿子,你一心想着他是应该的。
我……太不成熟了!
医生手脚麻利地给林博闻做了检查。
虽然林博闻恢复了呼吸, 为了以防万一,医生还是给林博闻戴上了氧气面罩。
沈峻岩静静立在牀边,凝视着林博闻掩在氧气面罩下的苍白的脸、凝视着两位父亲握在一起的手,眸色幽深。
林雨霖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人。
待到他跑到牀前时,林博闻已经戴上了氧气面罩,呼吸也逐渐平稳。
医生站在牀的左侧为林博闻检查身体,一直握着林博闻的右手的沈梓文则占据了牀的右侧。
林雨霖只好站在牀边,含泪望着父亲消瘦、苍白的脸。
爸爸,我错了!
我不该在你刚刚苏醒过来时就拿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烦你。
你好好休息吧,一定要尽快恢复健康啊!
感觉到肉身的虚弱,顾彬霆暗暗责备自己疏忽大意。
顾彬霆认为,林博闻刚刚恢复呼吸,如果立即清醒的话似乎不太合理。
所以,他选择闭目养神,顺便引导着真气在身体里运行几圈。
沈峻岩的心里憋屈的厉害。
他急需要通过什么方式发泄一下越来越不受控制的情绪。
天通苑那里的敌人很快就会被送往秘密基地,沈峻岩决定亲自审讯他们。
如果谁在沈峻岩的折磨下依旧能够将嘴闭得跟蚌壳一样,那么,他绝对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可惜,沈峻岩至今从未失手过。
看到沈峻岩离开,林雨霖寻思着自己也该为父亲做点什么。
爸爸一醒过来,我那习惯于依赖的坏毛病立即就犯了。
爸爸的身体还很虚弱,我应该尽力替他分担一些事务。
正好现在是暑假,我可以有很多时间学习。
而且,现在有彬霆……
对了,彬霆……
林雨霖连忙环视四周,试图寻找顾彬霆的身影。
“彬霆……”林雨霖压低着嗓音喊道,“你在这儿吗?”
顾彬霆这才想起,得对林雨霖有个交代,否则,这个“气包”要是真的发起脾气来,特别难哄。
上次元神分离的时候,怎么没有分成三份?
要将林家一家三口都照顾到,真难啊!
赵婉芸身体里的那个“我”一直陷于沉睡状态。
那个“我”大概是我的一小部分吧,没有自主意识。
这样也好,要是那个“我”有自主意识的话,我就得自己跟自己较劲了。
顾彬霆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以精神力在林雨霖的手心写下“让医生离开”。
顾彬霆的想法是,既然爸爸要我无条件地信任沈管家,那么,以后的这类诡异事件,我就不费心去瞒他了。
林雨霖会意地点头,当即礼貌地吩咐医生出去。
他瞥了一眼坐在牀边的沈梓文,犹豫了一下,没有吭声。
反正刚才大家都看到了,如果我现在刻意回避沈梓文,会突出彼此之间的隔膜。
爸爸刚刚苏醒,身体还很虚弱,家里家外,处处需要他的打理。
我不妨乘此机会对沈梓文表示出信任与亲近之意,也好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彬霆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我才不怕被人知道他的存在。
医生刚关上房门,牀头柜上的签字笔和一叠便条纸便瞬移到了林雨霖眼前。
“你们一家三口出事时,我没能陪在你们身边保护你们,真的很抱歉。”
顾彬霆指挥着签字笔迅速写下一行龙飞凤舞的字。
一看是顾彬霆的笔迹,林雨霖心里存着的一点点怀疑顿时烟消云散,心情却紧跟着伤感起来。
“我怎么看不见你了?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林雨霖哀怨地望着眼前的白纸黑字。
沈梓文疑惑地看向自言自语的林雨霖,惊讶地发现悬浮在空中的签字笔正在便条纸上写字。
沈梓文愣了一下,猛然想起林博闻曾经开玩笑似的跟自己说过,“梓文,你信不信这世上有肉眼看不见的鬼魂存在?”
当时,自己的回答是,“不信。”
林博闻又对自己说,“你信不信霖儿能够看见鬼魂?”
当时,自己的回答是,“你不会被你那个整天异想天开的宝贝儿子给传染成臆想症了吧?”
当时,林博闻无奈地笑了笑,没再吭声,以后也再没有提起过此类事情。
如今看来,博闻说的都是真的,是我自己太没有想象力了。
沈梓文轻叹一声,将左手五指插进林博闻的发间,轻柔地帮其梳理头发、按摩头皮。
当时,你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我错了,对不起!
以后,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地相信你。
赶紧恢复健康吧,别再不停出状况了。
我老了,经受不住反反覆覆的打击。
你要是不想让我早早归西,你就老老实实养病,别再折腾了。
顾彬霆被按摩的很舒服,不由得暗暗叹息。
雨霖这个懒猪,我每次逼他运动,他都要逼我给他做全身按摩。
我让他给我做按摩,他却吵吵着嫌累,真是懒到家了!
我长了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细心地给我按摩过。
顾彬霆享受着沈梓文嫺熟、专业的按摩服务,却没想过,这世上,能够享受如此殊荣的,只有林博闻一人。
“我被阴曹地府来的牛头阿傍找上了,他说要带我回去投胎转世。”
顾彬霆信“口”胡诌。
“什么?”林雨霖立即叫了起来,“不可以,你绝对不可以跟它走!”
“我跟它打了一架,被它喷出的火烧到了,伤得很重,差点就灰飞烟灭了。”
顾彬霆开始骗取林雨霖的同情。
“彬霆……”
林雨霖伸手摸向签字笔周围的空气,脸上带着自责的表情。
“对不起,你受伤了,我却不能照顾你。”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埋怨你冷血无情、狠心绝情。”
“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顾彬霆的心里升腾起一丝小小的罪恶感。
不过,只要能够哄住林雨霖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