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雪阳宫出来的时候,萧依云瞧见了匆匆而来的流萤,这让她有些担心。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坏事?”萧依云带着长乐迎了过去,也不让流萤开口,将心中的顾虑问了出来。
流萤被问的发蒙,眨着眼反应了下才连忙点头,跟个拨浪鼓似的。萧依云瞧着心里一沉,以目前的情势来看,萧衍之死便如同敲山震虎,白顺华在御花园的一闹也让皇后自顾不暇,理应是不会发生什么大事的。
“谁?”
“是师……木大夫出事了!”意识到这不是在颐华宫,流萤忙改口。
“回去再说!”萧依云诧异极了,颜暮是袁子卓亲封的神医,她平日里与其往来也平常的很,怎么会有人想到去动颜暮的?这事有些意料之外,可似乎也没有太意外。从颜暮显露身手那日起,他就已经不安全了,正因为此前千方百计地躲过了袁子卓的试探,所以才会令袁子卓更加怀疑。
萧依云有想过这个问题,可事出突然,袁子卓的放手一搏,让萧依云没了其他方法,只能让颜暮暴露出来。否则,袁子卓怕是还没杀了萧衍,就已经被萧衍给杀了。不过她也告知了颜暮,只要小露几招,保得袁子卓性命无虞便可。
事后,颜暮也曾说起,因为袁子卓故意为质,他便与萧衍用银针切磋了几回。后来,也只是截住了萧衍扔向袁子卓的匕首,都是些粗鄙功夫,引不起怀疑来。
萧依云想着也是,任谁都有两手看家本事吧,且这两门功夫无须多深厚的内功,只要准头好就够了。
因为心急,所以走的也急,可就在穿过御花园的时候,萧依云遇见了正要去景贤宫的袁子卓。
日暮西斜之下,袁子卓淡淡地看着萧依云,眼神里什么都没有,可越是什么都没有,才让萧依云感觉有事。
“妾身参见陛下。”萧依云怡怡然施了一礼。
“昭仪是把礼数都忘了不成?”袁子卓睨了一眼,嘴角轻扯,“看昭仪神色匆忙,似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可再怎么着,也得把礼行全了不是。”
萧依云哪里还不明白袁子卓的意思,轻提裙摆,规规矩矩地跪下行以叩拜礼,“妾身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
“昭仪若是想找木大夫的话,就不必了。朕已将这个江湖骗子掷入了天牢,明日午时,处斩。”袁子卓并未让萧依云起身,淡淡地说着骇人的事实,从萧依云身边离开了。
这是第一次,袁子卓在宫人面前下萧依云的面子。
也是在告诉所有宫人,这人,朕从此是不宠了。
待脚步声消失,萧依云才抬起头来,一把抓住流萤僵硬的胳膊,急忙问道:“现在就说吧,发了什么。”
“是因为白顺华的事。”流萤握紧了拳头,语气忿然,“太医们纷纷推卸责任,最后便将木大夫推了出来。说是因为木大夫行事从不与他们商量,所以所用之药相冲了,这才使得
白顺华时而清醒,时而混沌。”
“嗬,难保不是皇后在转移视线。”萧依云听了,拍着膝盖站起身来,“不过皇上也早有发落之心,此事才这般顺畅。罢了,木大夫也已经尽力了,是该休息了。流萤啊,你赶在宫门下锁前去天牢探望探望木大夫,带上美酒佳肴,好好送他一程。再怎么说,木大夫对本宫又救命之恩,这不是假的。”
“是。”流萤点头,主子这话的意思,是师傅可以功成身退了吧。那么,她是要通知三师叔去劫囚呢,还是二师叔?总之,六师叔是不行的。
萧依云的话虽然说得轻巧,可心里还在直打鼓。
无端端的,袁子卓为什么会断定她是去找木大夫的?可袁子卓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太过平静,平静到她都看不出来,袁子卓是不是也在怀疑她。
而且以她对袁子卓的瞭解,现在的袁子卓就像当初求而不得的她,因为心气傲,因为握着大武苍生的性命,所以越是得不到的,他越要得到。大概在袁子卓的心里,她已经变成了一样势必要掌握在手的东西,就好比玉玺,好比天下。
萧依云转头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御花园,眼睛微眯。
是以,袁子卓定不可能轻易放弃她,但她也不认为袁子卓会傻到以故意冷落这一招,来刺激她。那么,袁子卓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
袁子卓还未到景贤宫,远远地就瞧见皇后等在了宫门口。轻哼了两声,袁子卓伸手拍了拍脸,勾出一抹惑人的笑来。
“妾身恭迎陛下。”皇后正要行礼,就被袁子卓一把扶住。
“朕与皇后之间,哪还用的着这种虚礼。”袁子卓温柔地拍着皇后白皙的手背,当看见指腹上的血痕时,又有些生气又有些心疼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瑟缩了一下,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却被袁子卓抓的紧紧的。只能垂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妾身做菜的时候有些走神,一不小心,就划到了。”
袁子卓听着,将那手指拉到嘴边,轻轻的吹着,“是朕的错。”
“妾身本不想让陛下知道的,就是不希望陛下劳神。”皇后红了眼眶,满是感动,“陛下本就为国家大事操劳不已,平日里都不能好好休息。今日为了应允妾身的一句话,才忙完政事便赶来景贤宫,妾身实在是惭愧。”
“在朕的心里,唯有在皇后这儿,才能感受到寻常人家的温情与幸福。所以在皇后的心里,也只需把朕当做你一人的丈夫。”袁子卓说着,与皇后二人甜甜蜜蜜地进了殿,享用起皇后精心烹制的晚膳来。
袁子卓这话说的极动听,也极有分量。
寻常夫妻,一人的丈夫。
这话说给皇后听,与说给其他后妃听,是不一样的。毕竟只有皇后一人是皇上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回府的,其他后妃,说的难听些,就是妾室。若是皇上真这般与后妃说了
,宫人们也只会觉得是戏言,是一时喜欢而说的过场话。
就说昭仪吧!
不是正经选纳入的宫也就罢了,还是二嫁。当初听议政殿的宫人说,皇上极喜欢昭仪,毕竟年少曾与昭仪两情相悦过。昭仪入宫后也的确受宠,简直是宠冠后宫了,但就是因为圣宠过了头,他们才觉得皇上虽有真心,但也在对萧衍的百般忌惮中消磨殆尽了。
方才就是一个例子。明明昭仪所行之礼与平日里无二,但皇上却一定要让昭仪行以跪拜礼,不就是因为萧衍死了,皇上也就忍无可忍了。而皇后,虽然在昭仪入宫的这两个月间,总传出不受宠的传闻,但一旦皇上对新人的新鲜劲过了,终归还是会回到景贤宫的。
“陛下,妾身方才听闻,木大夫被关起来了?”皇后贴心地为袁子卓舀着牛骨汤,这是自袁子卓走后便开始熬着的,浓香极了。
“不过徒有虚名罢了。”袁子卓说的简单,却不仅回答了皇后的问题,也顺带解释了被关的原因。
“那白顺华的毒可还有法子?”皇后皱着眉,担忧极了。
袁子卓闻言放下了玉筷,也皱起了眉担忧不已,“药性相冲,怕是不大好。”
“不过,木烟还曾为贵嫔夫人开过药,也不知这孩子能否保住。”皇后说着,小心地看着袁子卓的表情,当看到袁子卓亦疑惑的眼神后,忙慌张的解释着,“妾身没有恶意,只是想着,皇嗣为重,可昭仪又不愿别人接近雪阳宫。妾身,妾身也不是说昭仪不好,只是昭仪太过紧张了。那日贵嫔夫人本就在妾身这儿食了不该食之物,若是木大夫曾用错药,等到发作的时候,怕已为时晚矣……”
皇后越说越小声。
“哎,皇后啊,朕情愿你不曾提起过此事。”袁子卓哭笑不得地看着一脸委屈的皇后,再次将人搂进怀里,而这一次,早在两人进殿的时候,就已经撤去了所有服侍的宫人。
“既然昭仪愿意管这事,皇后就别忙活了,朕不是很想听到这件事。”袁子卓把头埋在皇后的颈间,很是疲惫地说道,语气沉重无比。
“陛下?”皇后疑惑地问道,可袁子卓点到即止,不愿再多说什么了。
两人静静地相拥地,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时光,一会儿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袁子卓喃喃说道:“这孩子就是悬在朕头顶的利刃啊!”
这话皇后听得分明,眼中有意味不明的欢喜一闪而过,却装作不解地问道:“利刃?”
“呵呵。”袁子卓轻笑着推开了皇后,在她唇角烙下一吻,晃着头自嘲,“都还没喝酒呢,朕就醉了。都是胡话,皇后就忘了吧。”
皇后善解人意地一笑,直接就扯开了话题,“陛下走得急,妾身今日还未同陛下一起饮一杯梅子酒呢!妾身去取。”
“不急。”袁子卓勾着惑人的笑,慢慢向皇后靠去,唇瓣相触,慢慢的慢慢的,灯火摇曳,芙蓉帐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