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怕自己配不上流萤。”何风垂下了头,实话实说道。
尹依云见何风这态度,嘴角勾了起来,“流萤的手没有废,再者,她就愿意跟着你,不管吃不吃苦。你可明白?”
何风听着尹依云的话又是一怔,这回回过神却是连连点头,激动地说道:“属下明白,属下绝不会辜负了流萤。”
“很好,我希望你这辈子都能记着今日你说的这句话。”尹依云笑着站起了身,走到了何风的面前,将一个雕着尹字的玉佩递给了何风,“这算是我给流萤的其中一份嫁妆,日后你若是遇上什么事,以此我必定倾尽全力帮你一次。”
“属下谢过姑娘。”何风极为小心地接过玉佩,紧握在手心中。
“这,只需你我二人知晓便可,你可懂我的意思?”尹依云此前的话中已经同何风表露过这个意思,再明着说一遍,是在提醒何风,给这个玉佩的人是她,但她是到时候会不会遵守今日所说的话,全看何风是不是善待了流萤。
何风看着五大三粗的,但并不是不知事的人,也就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头。
有时候,行动比话语来的更让人信服,而即便今日能说的天花乱坠,也不见得明日就能全部做到。尹依云很满意于何风的举动,最起码他知道,若是有些事情做不到,就千万不要夸大了去说。更何况何风要承诺、要发誓的人并不是尹依云,所以此时,仅一个点头便足矣。
此时早过了子时,尹依云会留在这正厅,是因为实在看不过去流萤与何风之间的纠缠,明明是郎有情妾有意,却因为这儿那儿的顾虑生生止住步子。
其实说白了,何风所担忧的,在流萤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只要将话说开,这两人之间哪里存在着什么难以跨越的鸿沟。
不同人所要的幸福各不相同,其实尹依云想要的也很简单,曾经是君知我意我知君心,携手共看云卷云舒,可在她喜欢上余珣后,这简单的事情就变得不再简单。她看不透余珣的心,更不知道有没有和余珣携手的机会。
是的,她在不安,一切都发生的太仓促,就连喜欢也来的那般莫名其妙,她更没有自信日后能和余珣一同走下去。
只是今天同何风说的这一番话,突然也点醒了尹依云自己。
她曾经认准了玉珩,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一门心思地飞蛾扑火,饶是最后的结果是惨烈的,尹依云也觉得没有遗憾。可如今她为何要因为这儿那儿的顾虑而止步不前,是没有那时的年轻气盛了,还是被宫中的生活磨掉了斗志?
尹依云想,她是太惯于计较得失了,在感情上,不能这样。
……
这一夜,尹依云原以为会睡不着,不想却是一沾上枕头就沉沉地睡去了,直睡到了第二日卯时,由长乐叫了好一晌才睁开了眼睛。
“主子,这才卯时,可要再睡一会儿?”长乐见尹依云实在是困得不行,
本不想将人叫醒的,可昨儿个尹依云却是交代了,要在卯时叫醒她,长乐也两难的很。故而在尹依云睁开眼睛后,不忍地说道:“主子,衣裙昨儿个也定下了,离辰时尚早,不若就再睡一会儿吧。”
“不必。”尹依云才醒来,声音有些沙哑,左右看了眼,见只有长乐一人,便问道:“无忧可是在照顾流萤,流萤可有发热?”
“回主子,一切都好,主子不必太过担忧。”见尹依云起身,长乐也就端过备好的温水让尹依云漱口,还不忘宽慰起尹依云来。
长乐知道,主子的心里定是自责的,觉得流萤救了她一命,还代她受了伤。昨夜给流萤拔箭的时候,流萤是一声也没吭,还笑着说些玩笑话,虽然主子也笑了,可心里却并未真正地放下。拔完箭后,手上的颤抖,嘴唇的苍白,都显示着主子的心情,难过而沉重。
知道尹依云一定会担心,所以长乐也只是劝她不要太过担忧,现在长乐只希望流萤能尽快好起来,而这手,也不要留下任何的伤痛。
都说女儿家梳妆打扮最是耗费时间,可尹依云却觉得这时间还是太短了些,等她给流萤把完脉、上完药,尚余下半个时辰。尹依云坐在房中翻看着昨日从太医署抄撰下来的医书,心思却全然不在书上,虽是翻看了几页,但不多时就又叹口气全部翻了回去。
“长乐,昨日你将桃夭图送去太尉府,戴太尉可说了什么?”来回翻了几次后,尹依云索性顺从内心,放下了书。昨日一回来就听小五说了见面的事,竟是忘了这一件大事情。
戴太尉作为寒门学子第一人,在这盛京的势力不可小视,不过因着他那张嘴,也甚少有人敢去讨好她,生怕讨好不成反惹了一身骚。不过戴太尉对爹爹画作的喜爱,尹依云自然是不想浪费了的,让长乐将画送去,也是存了试探的心思的。
若是戴太尉愿意成为她的靠山,那么一切都好,若是不愿意,看在那副桃夭图的面子上,想来也不会说出太让人难堪的话。何况,这借画一事盛京的达官贵族皆知,尹依云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回主子,奴婢说明来意后,门房便直接让奴婢进府了,想来戴太尉有特别吩咐过。戴太尉也没有什么高官的脾气,只一会儿就出来见了奴婢,并告诉奴婢,说是主子您有心了,希望两家能多往来。”
“老狐狸。”尹依云的眼睛弯了起来,嘴上说着这话,心里却是开心的不得了。
戴太尉这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明明愿意帮忙,却也趁机提出了要求,这往来指的可不是人的往来,而是画作呢!不过这画作本就是让人欣赏的,戴太尉是惜画之人,想来爹爹也乐意能有人这般喜欢他的画作。
离出门的时间是越来越近了,几乎话说完,尹依云就又烦躁了起来,手指再一次挪到了医书上不停地翻着,“长乐,东西可准备好了?还是早些出门吧,身为小辈,理应早些到的。”
“回主子,已经备
好了,听闻五公子最爱下棋,这冷暖玉的棋子应该能和他的意。”长乐这话说的合体极了,一下就抹平了尹依云担忧的心。
见一切都已妥当,尹依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摸了摸发髻,理了理裙摆,带着长乐出门了。马车不快,路上的人似乎也不是很多,左右都是些小贩吆喝的声音,馒头包子,胭脂水粉。
尹依云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长乐一如既往地打开话本,正欲念上两句,却叫尹依云给止住了,她想,现在的她可没心思听话本了。可当马车停下的时候,尹依云心中的紧张感却荡然无存,整个人也恢复了落落大方的姿态,笑的得体极了。
若不是神色间还有些紧张,怕是真能让长乐觉得,尹依云为了这一面,那一天一夜的折腾都是虚幻的。
“这位客官,日安。今日的雅间已经没了,若是客官想品茗的话,就只能在这大厅了。”尹依云才下马车,一位小二就迎了过来,说着让人为难的话。
这茶楼又是盛京之最,来往的都是些有权有势有才识的人,不论哪个,也不是一个小二能招惹的。所以这里的小二也个个都是机灵的,说话的时候一脸的笑容,这不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尹依云知道这茶楼生意兴旺,却不知道居然兴旺成这般,此时高官都在上早朝,这雅间居然也能满客?
“天字号可是有人定下了?”长乐微微颔首,低声说道。这话极不好说,若是说我家小姐是来赴约的,指不定那日就传出了闲言碎语。可若说我家小姐定下了天字号,也不妥当,这茶楼的雅间也不好定,凡是定下的都是茶楼的常客,或是盛京的权贵,这小二定是都认识的。
故而长乐这般问了,对着小二晃了晃头,只希望这小二能识眼色些。
“原来是这位小姐,请恕小的眼拙,小的这便为小姐引路。”小二看了长乐的小动作,立马就会意过来,这天字号一早就定出了,还是位不能惹的贵客,说是用来招待贵客的。掌柜一早便千交代万交代的,让他们擦亮了眼睛,这贵客的贵客,可不是他一个小二能得罪的了的。
“有劳。”尹依云这才淡淡地点头致意,声音虽算不得空灵,却也清脆如珠落玉盘,小二听着,心下更是肯定,眼前这女子定是位有身份的大人物了。
面对这样的大人物,本该是更加地警言慎行的,可小二就是忍不住偷偷地用余光瞥着尹依云,想看到那帷帽后究竟是怎样一副容颜。声音这般好听,想来容貌也不差,能让贵客这般对待的,必定是倾城红颜,如花美眷吧!
“看路。”正在小二再次将余光瞥向尹依云的时候,尹依云冷着声音吐出了两个字。
小二被吓出了一声冷汗,连忙扭正了头,再不敢动一下。他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加上以往那些个小姐也从没有出声,就当真以为别人是不会察觉到他的目光的,却不知只是那些个小姐脸皮薄,不愿说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