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三人早就到盛京了,怎么,大哥没告诉你?”余芊故作吃惊地问道,想着大约从出生到现在,大哥连橘子皮都没有给她剥过,心里是酸涩的很。扭头看了眼长姐,只见长姐一心都牵挂在顾亦轩的身上,偶尔分出点精力来,也是用在心存愧疚的尹依云身上。
余芊只能在心里默默叹着气,拿过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慢喝着,索性这个只要端起酒杯就能喝到了。
皇宫里是越发呆不下去了,余芊感叹着,琢磨着该是时候回去看看颜暮那个老头子了,这么久未见,倒是有些想念了。
余芊的念头是一息一个地在变,等到尹依云问她“是何时到的?”的时候,余芊就感觉自己是一时眼红说错话了,可惜悔之晚矣,她已经感觉到了大哥撇过来的眼神。
“我何时到的,她们便是什么时候到的。”其实这事尹依云早晚得知道,而其中的差别不过是通过谁的口得知罢了。余芊心道,既然她已经提起,以尹依云的才智,想掩饰还不如直说,至于大哥……吃完这顿饭她就直接出宫罢!
“那她们,也知道了天花的事?”尹依云回想着方才余芊说过的话,眉头渐渐拢起。
“你就甭操心了,她们一个也没往那别院去,所以也没染上什么不好的东西。”余芊摆了摆手说道。
与尹依云同住的那大半年里,余芊算是把尹依云看透了不少,就如大哥说的,尹依云这个人,其实很容易就能被人给看透,偏偏自己却不瞭解自己的很。总是说自己冷血,说自己无情,其实她对那三个侍婢可是关心的紧。
这不,听见长乐三人无事的时候,尹依云就自己都没注意到地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她们怎么就跟着余芊来了盛京,尹依云想着,才舒展的眉头又拢了起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余芊看着在余珣手中碎掉的干果,急忙摇了摇头,“这我倒是真的不知道了,若真有什么急事,她们一定会说的,既然没说,那显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尹依云听着也觉得颇有几分道理,这才将心思放到桌上,见菜已上了大半,却没人动筷。左右瞄了几眼,尹依云一下明白过来,这是在等她说完话呢。也是,明明是长公主欲道歉而设下的宴,自己却一直说个不停,就好像是面上说着不当回事,心里却还斤斤计较着一般。
“小女在别院的时候,最惦记的可就是御膳间做的菜了!”尹依云笑着说道,夸张地皱起鼻子吸了吸香气。
“那尹姑娘可要多吃些。”余叶也笑了起来,拿起公筷给尹依云夹了一根青菜。
要说为何是夹了一根青菜,这里面是有原因的。这碟青菜名叫玉面翡翠,只六棵青菜,虽然比不得大鱼大肉,却是尹依云的最爱。这里面的青菜,棵棵都长得一样长短大小,加上独特的烹调手法和料汁,不仅爽口还鲜美。虽不是鱼肉,但滋味更甚。
尹依云看着碗中那一棵翠绿欲滴的青菜,最
后的那一点不痛快也消失了,“这般好吃,小女是正吃着,就已经在惦记日后了,只怕是要让长乐去御膳间偷师了。”
“尹姑娘哪里还需要偷师。”余叶眨着一双美目说道,桌上的几人就都笑了。
是啊,不需要,早晚都得进宫不是吗!
只不过余珣虽然笑着,眼底却是一片深沉,尹依云如此下意识地说出这话,可不就证明了,她已生出了退却之心,不是吗!余珣看了眼同样笑着的尹依云,嘴角浅浅地勾着,没有一丁点的羞涩。
这模样让余珣在心里无力地长叹了一口气,只道:尹依云,不管你后悔与否,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想要得到的,哪怕碎了,也都一定得是我的。
食不言寝不语,笑过之后,几人就静静地用着膳。而用过午膳后,余珣便回了议政殿处理政务,只让米内侍将尹依云送到宫门口。
本想在路上问些什么的尹依云,想到上一回打听尤安时余珣所说的话,也只得将疑问都压在了心底。尹依云不问,是因为她相信,自有人会告诉她她想知道的。
就比如,小五。
马车笃笃地向着尹府而去,这是余珣此番以方便尹依云随时进宫为由,而赐下的宅子,此外还赏赐了几名宫人同侍卫。米内侍说是有惊喜,尹依云想着,左右不过是余珣又将诗情和画意赏给了她,虽然她们二人办事牢靠,但是她已经有了长乐三人。
对于尹依云来说,并不是人多就力量大,她自问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能够处理好这么多人间公平不公平的问题。所以诗情和画意,只能是白白浪费了人才,这惊喜,只怕是惊而不是喜了。
尹依云左思右想间,马车猛地就停了下来,饶是车夫经验嫺熟,尹依云也险些从位子上扑了出去。没给尹依云纳闷的时间,就听得马车外响起了极为熟悉的声音,“主子!”
长乐?尹依云坐稳身子后,急忙揭起车帘向外探出头去,果然是长乐三人。
“主子!”见到尹依云完好的样子,三人连忙跑了过来,聚在车窗下叽叽喳喳地问了起来,“主子,身子可还好?”
“无碍,医者若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岂不是让别人笑掉大牙。”见她们三人问来问去都是这些个问题,尹依云也就故意打趣地说道,见三人的情绪放松下来,转过头问着赶车的侍卫,“她们是我的侍婢,可否让她们上车来?”
赶车的侍卫低头跳下了车,抽出矮凳放在了地上,伸手示意长乐三人上车去……
尹府离皇宫极近,附近也只几户高门,就如太尉府、丞相府、尚在建的长公主府等。不用风水大师讲,尹依云也能说,这是一个风水宝地,能够荫庇后人,封侯拜相。
因为匆忙的缘故,这府邸连门匾都没有挂上去,但是从门房到管家却是一应俱全。看到马车停下,管家带着下人们排排而站,恭谨地弯腰低头。
尹依云看着这阵仗,余光瞥见不少张望
的眼神,也就端着架子,端庄大方地走进了府中。不管这府邸是不是皇上所赐,盛京世族所看的只是你这个人值不值得他们结交,更何况,尹依云还挂着个兰南公主之师的名号,再怎么,也不能让皇家丢了脸。
“奴才谢永飞,给主子请安。”大厅里,管家率先拜倒,叩首行礼后,跪的笔挺地说起话来,“奴才原是余家的管家,皇上登基后,余府也就无人了,若是主子不弃,奴才愿从此留在尹府。”
“谢管家愿留在这尹府,才是小女的荣幸。”尹依云让长乐将人扶起后,慢慢地说道,“圣上赐下这府邸,小女也无力打理,今后便要劳烦谢管家了。”
“是,奴才必当将府中打理地井然有序,不枉费主子的一番信任。”谢管家这话,若是旁人说来,定会有一种拍马谄媚的感觉,可是谢管家却将这话说的一板一眼,仿若是郑重其事地发下了誓言。
谢永飞这人尹依云是有所耳闻的,当然,这提起的还是余芊。
要说这谢永飞的年纪不小,三十好几的样子,可放在十年前,那也就是二十余岁。这当管家的,哪个不是已过不惑之年,个个人精似的,偏偏这谢永飞就是得了余珣的信任,在余家一当管家就是十年。
余芊原先还喜欢拿事去捉弄这个看似书呆子的管家,可后来却也不敢轻易地出手了,因为这管家办事的手段可和他看起来的样子不一样极了。这大概就和谢永飞的经历脱不开关系,因为官场的黑暗,旧世族的垄断,寒门学子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哪怕怀抱着满腔的热情,也终没有施展的机会。这也是谢永飞撞了多年的南墙,才明白过来的道理,终于他心灰意冷。
可就是在这时候,谢永飞遇见了志趣相投的余珣。至于谢永飞为何愿意去到余家当一个奴才,余芊并不知道,尹依云自然也不知道。
只不过,既然谢永飞有本事在余家当了十年的管家,那这一个小小的尹府,自然也不在他的话下。再者,能有个人替自己看家再好不过,尹依云自觉也没有什么可以遭人惦记的。
在受了府中所有下人的礼后,尹依云带着长乐三人回了自己的院子,与潜山别院的院子无差,显然余珣已经筹划了不短的时间,也花了大力气。
“你们先退下吧。”见流萤似乎有话要说,尹依云连忙屏退了屋子里的其他侍婢,“好了,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主子,奴婢们在来盛京的路上,就听说了天花一事,皇上也真是的,怎么就将您也驱离到了别院呢!”流萤果然很是气愤,一开始说话就收不住嘴,幸好尹依云已经将人给屏退了。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对待天花向来如此。”尹依云笑着摇了摇头,眼神里却并不如表现的那般洒脱。
“你说的这些,若是让皇上听见了,可有的你难受了!”突然,头顶上方传来一道软糯糯的声音,尹依云抬头一瞧,可不就是小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