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当余珣说出那句话后,尹依云就一直在药蒸房外打转,一下闻闻药材,一下又问问胡太医长公主的脉象可还正常。
忘了说,此前,尹依云在解开余叶的衣物后,还在她的手腕上系了一根红丝线,出了药蒸房后便将另一头交给了胡太医,以便在脉象不对之时知道以何法去应对。
见尹依云这么都不愿走过来,余珣就只能唤过米内侍,吩咐了他两句后,继续坐着目不转睛地看着药蒸房。而同样看着尹依云转来转去就是不愿意走回来的余芊,一扫之前紧张的情绪,把头凑到了余珣的身边,揶揄道:“大哥,你把人吓跑了。”
“再这么放着不管,才是真的要跑了。”余珣头也不转地说着,说完后还抬起了右手准确地将余芊的头给推远了。
“皇兄的意思是?”余芊脖子一扭,就避开了余珣的手,不过是不敢再凑过去了,注意到身后搬着一把椅子而来的米内侍,余芊小声说道:“皇兄都已经护了人家这么久了,怎么现在却是要亲手把人往火坑里推了。”
“只是时间到了罢了。”说完,余珣就再不开口。
而等米内侍将椅子搬到余珣的左边时,余珣侧过脸吩咐道:“去将尹姑娘请过来。”
这句话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反而还比余珣平日里的音量都高上了些许,直引得周遭的宫人都看了过来。他们见皇上特意吩咐米内侍特意去搬了椅子,原以为是皇后会来,不想竟是要给尹依云坐的,皇上不是一直对尹姑娘不假辞色的吗,怎么突然就?
他们的眼神随着米内侍的身影纷纷落在了尹依云的身上,只见她先是慌了神,而后又蹙了眉,最后却是勾唇一笑,慢慢地向着皇上走了来。这时候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有着不同的想法,什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又什么守得云开见月明。总之所有人都觉得,皇上和尹依云之间并不如之前传言的疏远,而是有些感情纠葛的。
“参见陛下,不知陛下唤小女前来……”尹依云正屈膝说着,忽听得啪啪的声音,略微抬了抬手,这才发现是余珣正拍着身旁那张空着的椅子的扶手。难不成这椅子是搬来让她坐的?尹依云的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似乎之前不安的猜测正慢慢成为现实。
“坐下,朕有事要同你说。”余珣见尹依云没了声音,却也没有起身,便开了金口让人坐下。
“是。”尹依云应着声,这才略有些拘束地坐在了那雕花大椅上,这椅子可没有别人看起来的舒服,尹依云心想,她简直是如坐针毡。虽然尽力表现的有礼而疏离,但若是另一方不配合的,尹依云也就是在白做工,反倒让人觉得实在遮遮掩掩些什么。
余珣看着尹依云一副手不知道往哪里放的尴尬模样,嘴角动了动。余珣没有说话,而是故意让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都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不知道一向性子就
急躁的尹依云会这么样,是不是也会跳起来咬人?
直到尹依云的拳头越握越紧,余珣这才大发慈悲地开了口,“尹家医馆不日就能完工了。”
什么?尹依云的思绪紧绷着,想好了所有的回话,却没有料到,余珣这么大费周章地唤她过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尹家医馆!尹依云的思绪一下就放松了下来,可大概是一松一紧的,脑中突然就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尹姑娘,尹姑娘?”余珣故意连唤了两声,还伸出手在尹依云的面前晃了晃,在潜山别院的时候,尹依云就对着他做了一番对手的剖白。也就是那个时候,余珣发现了尹依云对他这双手的毫无抵抗力,现在这一晃,果不其然,尹依云的眼珠子就反射性地随着他的手掌来回动了动。
“小女谢过皇上。”等尹依云回神的时候,眼睛一下就瞪大了,似乎对自己的表现难以置信,整张脸嚯的红了起来,从椅子上起身,屈膝说道。
“不过即便这医馆完工了,你还是要留在这宫里,直到长公主的身子真正的痊愈。”就在尹依云以为余珣唤她过来就是为了戏耍她一番的时候,余珣的这句话炸的她理智全无。
虽然这句话的重点是在长公主的痊愈上,可在有心之人的耳中,这后半句显然是故意加上的,是为了掩饰前半句的。皇上真正想说的,应该是,朕不允许你离开皇宫。
……
尹依云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现在重要的是长公主的身子。连着吸了好几口气,尹依云才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了药蒸房上,可从她那来回不停踱着的步子可以看出,她的心里,慌得很。
余珣会挑这么个时候说起这事,一是让尹依云避无可避,二则是再没有比在长公主安危未知的情况下,同尹依云说些有的没的,来的让人遐想了。而有胡太医在,即便尹依云真的心不在焉了,也没有太大的问题。更何况,余珣知道,尹依云不是会因为这么点事,就会失了分寸的人。
“皇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又过了会儿,余芊紧张地说道,尹依云之前说过的,药蒸的时间是一个时辰。
“不要紧张,看胡太医的样子,长姐安全的很。”余珣转过头,轻轻地拍了拍余芊的脑袋,加以安慰,“若是长姐恢复的好,明日你便启程去易邺城。”
“可是……”余芊迟疑着,若不是那顾亦轩为了那劳什子旧日情谊而一直纵容着他的表妹,哪里会发生后面这一连串的事情,不仅让长姐失去了孩子,还让长姐得了这病。在余芊心里,顾家没一个好定西,总是责骂她和大哥不说,居然还想偷偷地扔了她。若不是大哥发现的及时,将她送去了颜暮那儿,她怕是早就已经死了!
而这一切,因着长姐喜欢顾亦轩的关系,余芊才强忍着一直没说的,现在长姐好不容易离开了顾家,也治
好了病,为什么还要将顾家人带来。在长姐生病的这段期间,她可是连一眼都没见着那个姐夫呢!
余珣知道余芊对顾家的不满,可有些事情并不如面上看起来的这般简单,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好与坏,这些余珣和余叶都不希望余芊知道,余芊只要活得开心就好了。哪怕成了小霸王,也有余珣护着,余叶宠着,再不济,还有颜暮惦记着。
“别小孩子气,你觉得长姐最想见到谁?”余珣简简单单地问道。
“好。”余芊只得低下头叹了口气,是啊,她抱怨这么多有什么用的呢,长姐虽然看着精明,可在顾亦轩面前却没用的很。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一外人去掺和什么劲呢,反正到了今日,顾家人是绝对不敢再欺负长姐的了,若是长姐想和顾亦轩继续过日子,那便过吧!
就在两人说完话没多久的时候,尹依云已经和胡太医交换了眼神,在确定不能再拖延下去的时候,站在了药蒸房的小门外,挥了挥手说道:“全部停下。”闻言,拉风箱的侍卫们率先停下了手,而后宫人们也都利落地堵上了炉子的所有通风口。
尹依云闭着眼暗暗地吸了两口气,给自己打气后,咬牙推开了门,滚烫的烟雾扑面而来,冲的尹依云险些呼吸不过来。定了定神后,尹依云这才走了进去,飞快地阖上了门,只见余叶仍以最初的姿势躺在特制的木头架子上,面色红润至极,身上也都泛着红。
看来这时辰没有算错,若是再多蒸些时间,怕是要过犹不及了。
小心翼翼地替余叶穿上纱衣,又将锦被盖在了她的身上,尹依云这才松了口气,手脚发软地站了起来,撑着墙壁急促地呼吸着。幸而是封了余叶的睡穴,也让她服下了减慢呼吸的药物,不然是难以在这药蒸房里待上一个时辰的。
扶着墙壁挪到了门畔,尹依云不管不顾地拿脚踹开了门,没有说话的精力,只是点了点头告诉胡太医一切顺利后,眼前一黑就一头栽了下去。
“呀……”有人惊呼起来,这台子并不到,尹依云倒下后大半个身子是在台子外面的,立马就头向下地掉了下去。恰巧站在台子下的余珣几个大踏步,及时地将尹依云搂在了怀里,“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长公主抬出来。”
“是,是。”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尹姑娘之事进去这么会儿就承不住晕倒了,那长公主……就是这么一惊慌,场面一下就变得混乱起来,幸好胡太医还沉着气,有条不紊地指挥起众人来。既然尹依云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而且胡太医也相信自己所诊的脉象,长公主定然是无虞的。
不同于胡太医的沉稳,余珣这下是真的急了。
让尹依云靠在余芊的身上,余珣抓起尹依云的手腕把了把脉,在确定只是晕过去了并无大碍后,不顾余芊眼神的阻止,一把从余芊手里夺过了尹依云,打横抱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