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鸿正在书房看书, 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问道:“什么人?”
门外之人小声道:“属下鲁孤槐求见尊主。”
西门鸿平静地道:“鲁护法请进,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鲁护法推门进来, 吃惊地道:“尊主, 你……”
西门鸿微笑着道:“你觉得很奇怪是吗?其实这也很容易解释的。这里方圆百里之内都有我们的人, 你们一到这里我便已经得到消息了, 我猜想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所以便先在这里恭候了。”
“尊主料事如神,属下佩服万分。”
“你们是为萧总管的事而来的吧?义父把这件事交给你来处理了吗?”
“不,老爷子让属下在山下的客栈等他, 看样子他是要亲自过问此事了。”
西门鸿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震惊道:“想不到义父竟然要亲自过问此事, 萧总管的面子还真不小啊。”
“老爷子曾经说过, 没有萧然, 我们的大业就没有办法完成,所以他老人家这次才会亲自出马的。”
“霞妹是不是也来了?”
“是的。虽然公主不让属下告知尊主, 但是属下知道是瞒不过尊主的。”
西门鸿无奈地道:“她就是这个脾气,从小好胜心就强,既然她不想让我知道她在这里,那我就假装不知道好了。对了,你们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
鲁护法皱眉道:“不但有麻烦, 而且还不少呢。公主刚出门不久便遇到了‘周家五雄’, 是‘君子剑’楚云峰出手替她解的围。后来又遇到两个下五门的小贼用迷药迷晕了公主, 想对公主无礼, 被属下给杀了。后来又有人想下毒暗害公主, 幸好属下事先察觉,这才有惊无险。”
西门鸿若有所思地道:“想不到你们一路上遇到了这么多事情。前两次可以说是意外, 因为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只身外出,碰到这种事情是难免的,但是下毒这件事显然是早有预谋的。霞妹从未涉足江湖,竟然有人想置她于死地,显然是冲着本教而来的。”
“属下也是这么认为的,后来对方可能是见我们加强了戒备,不易得手,就再也没有什么行动了。”
“这很难说,也许他们是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阴谋呢。霞妹她现在身在何处?”
“山下的客栈。”
西门鸿心中一惊,急忙问道:“她一个人吗?”
鲁护法一时没明白西门鸿为什么着急,只能如实回答道:“还有一个叫徐至孝的年轻人,是公主新收的徒弟,一路上,属下发觉这个徐至孝对公主是情有独钟,他不会做出对公主不利的事情的。”
西门鸿站起身道:“我们现在必须马上赶到客栈去,我担心他们已经出事了。”
鲁护法疑惑地道:“不会这么巧吧?难道属下才出来一会儿,就有人去找他们的麻烦吗?属下出来的时候很小心,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才对啊。况且,公主的武功也不弱,还有徐至孝在她身边,一般人想对付他们,应该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吧?”
“我也希望不会有什么事发生,但是他们既然已经动手了,就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说不定一直都有人在暗中监视你们的一举一动呢。霞妹他们的武功虽然不弱,但是毫无江湖经验,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他们明着来也许不容易,但如果他们使用一些卑鄙下流的手段,这就很难说了。但愿我们现在去还来得及,快走吧。”
两人来到客栈,见冷玉霞的房间没有灯光,敲门也没有人应,鲁护法撞开门一看,冷玉霞果然已不见了踪迹。
徐至孝听到声音,赶过来问:“鲁前辈,发生什么事了?”
鲁护法着急地问道:“公主呢?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徐至孝疑惑地道:“她不在房里吗?你走了之后,她说累了,便回房休息了。”
“你的房间就在她隔壁,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没有。发生什么事了?师父她不见了吗?”
西门鸿叹了口气,一边在房内查看着,一边沉思着道:“看来我猜的没错,一定是一直有人在暗中监视你们,不然不会你才刚离开,霞妹她就出事的。以你们的武功,想要跟踪你们而不被发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看来那人轻功一定极高,为人也十分警觉。屋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迷香的味道,看来那人一定是一招就制住霞妹的。霞妹的武功并不弱,那人可以让她毫无还手之力,武功至少要比她高上两三筹。”
徐至孝道:“师父她会不会是自己出去的啊?”
“这个可能性不大。如果是她自己出去的,她应该会先通知你们一声的。”
“或许她是有什么急事,来不及通知我们呢。”
“你就住在她隔壁房间,说话的声音大一点儿你就可以听到了,她就是有再急的事情,说几句话的时间总还是有的吧?”
“但是,那些人为什么要挟持师父呢?”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他们一定是知道了霞妹的身份,想用她来要挟教主的。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只要耐心等待,不久他们就会自动找上门来的。”
鲁护法暗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冷玉霞恐怕就凶多吉少了。冷无情只不过是一个替身而已,如果老爷子不同意他们的条件的话,冷无情也无计可施。老爷子又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是不会受人要挟的,更不会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影响自己的大业了。唉,看来这次冷玉霞只能是自认倒霉了。
徐至孝着急地道:“难道我们就一直这样等下去吗?总要想个办法才是啊。”
“我们当然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鲁护法出去的时间并不长,这里又有不少我们的人,那人带着霞妹应该不会走远的,我们分头出去找一下,天亮后再在这里会合。”
但是三人找遍了方圆数十里的地方,都没有发现冷玉霞的踪迹。
西门鸿道:“你们也不必太担心了,我想他们暂时不会伤害霞妹的。你们找了一晚上也累了,先回房休息一下吧,我已经吩咐手下的人密切注意了,一有可疑的情况,他们会马上回报的。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鲁护法道:“尊主请便。”
略微休息了一下,鲁护法便来到萧然失踪的地方。他正在查看有什么线索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提着一个小篮子在采蘑菇,便上前问道:“小娃儿,你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什么人啊?你经常到这里来吗?”
小女孩好奇地打量着他道:“你这人真奇怪耶,一见面就问这么多问题。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鲁护法笑了笑道:“你一个人不害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
“在这样的密林中经常会有野兽和毒虫之类的出没,而且还可能会遇到坏人,你家里人放心你一个人出来吗?”
“我家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我从小就在这附近玩耍,从来没见过什么野兽,也没有遇到过坏人,况且现在有大哥哥保护我,我什么都不怕。”
鲁护法心中一动,急忙问道:“你说的‘大哥哥’是谁啊?听你的意思,他原本好像并不是住在这里的,只是最近才来的,是吗?”
“是啊,大哥哥是两个多月前才来到这里的。”
“你的大哥哥长什么样子啊?”
小女孩戒备地盯着他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鲁护法急忙温和地笑道:“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刚搬到这附近来住,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具体地址,我想看看你说的大哥哥是不是我的那个朋友。”
小女孩可爱地偏着头道:“是这样啊。大哥哥他长得好看极了,虽然很年轻,但是文武双全,简直是无所不知,还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的呢。”
鲁护法自言自语地道:“听起来倒是很像,但是萧总管他并不会武功啊。可是,他来此的时间又刚好与萧总管失踪的时间相吻合……难道世上还有像萧总管这样出色的人吗?这未免也太巧合了点儿吧?”
小女孩好奇地问:“老伯伯,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啊?”
“没什么。你大哥哥叫什么名字啊?”
“萧然。”
鲁护法惊喜地道:“果然是他。”
“我大哥哥真的就是你要找的那位朋友吗?”
“是啊,但是他怎么又突然会武功了呢?小娃儿,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你带我去见他好吗?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小女孩为难地道:“我可以带你去,不过,大哥哥愿不愿意见你我就不知道了。”
“为什么?”
“大哥哥刚来的时候心情很不好,整天都闷闷不乐的,我看着都心疼死了,最近才稍微好了一些。你的运气还不错,要是你早些时候来,肯定是见不到他的,现在说不定还有机会。走吧。”
鲁护法跟着小女孩穿过一个隐秘曲折的山洞,来到一个开满鲜花的地方,他不由得惊叹道:“好漂亮的地方!好一个人间仙境啊!”
“这里叫百卉谷,一年四季都是鲜花不断的,以前就只有我跟爷爷两个人,从来都没有外人来过这里,大哥哥是第一个到这里来的人。”
鲁护法感叹道:“外面的山洞迂回曲折,要找到这里也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来到一座竹楼外,小女孩道:“大哥哥现在应该是在里面练功呢,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先进去看看。”
话音刚落,竹楼内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小文,你在跟谁说话啊?”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不过他说是你的好朋友,有要紧的事要找你,我便把他带到这里来了。”
鲁护法扬声道:“在下鲁孤槐,萧总管难道听不出我的声音来了吗?”
“原来是鲁护法,请进吧。”
鲁护法走进竹楼,笑道:“萧总管可真是清闲啊,倒是害苦了我们这些人了,现在全教上下都在到处找你呢。”
萧然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愿意这样啊,但是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差点儿连命都没有了。我知道你们大家都在为我担心,虽然我也想早点儿回去,但是伤没有好,我也没有办法啊。”
鲁护法惊讶地道:“发生什么事了?萧总管怎么会受伤的?你又是什么时候学会武功的呢?”
“两个月前,我独自在山上行走,突然出现几个人要杀我,我手无缚鸡之力,只好逃跑了,但是我又怎么能跑得过他们呢?我虽然尽力想摆脱他们,但是身上还是被他们砍了几剑,还好我命不该绝,一脚踩空,掉到了这里,才保住了性命,但是却身受重伤,如果不是小文的爷爷教我武功疗伤的话,我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
“既然他可以救你,为什么不直接替你疗伤,反而多此一举呢?”
“因为他以前救了一个人,但是那人却恩将仇报,害得他家破人亡,所以他发誓决不再救人了,是小文百般哀求他才答应教我武功,让我自己疗伤的,说是看我自己的造化了。”
“原来如此。萧总管,你知道是什么人要杀你吗?”
萧然摇了摇头道:“那些人跟上次要杀我的人一样,都是些职业杀手,只要别人出得起银子,他们就会杀人的。我伤势好了一些之后曾去那里看过,发现那些人都已经死去多时,看来是被灭口了。”
“这主使之人好厉害啊,做事滴水不漏,一击之后,不论成败都立即收手,不留任何痕迹。”
“是啊。我曾经检查过那些人的伤口,都是被一剑割破喉管而死的,伤口只有少许血迹渗出,可见那人的剑法之快,此人在剑术上的造诣,恐怕不在我大哥之下。”
鲁护法略微吃惊地道:“那人的武功真有如此厉害吗?为什么江湖上有这样的高手,我们竟然一无所知呢?”
萧然叹了口气道:“武林中藏龙卧虎,我们不知道的高手还大有人在呢。当时如果是他亲自出手的话,你今天恐怕就见不到我了。”
鲁护法疑惑地道:“既然他的武功这么厉害,那他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呢?”
“有些人杀人是不喜欢自己动手的,他们不愿意自己的手上沾染血迹,所以往往喜欢借刀杀人。”
“但他却杀了那些人灭口。”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是一个我们熟悉的人,他担心会被我认出来,泄露自己的身份,在没有完全把握的时候,他不敢冒这个险。”
“嗯,有道理。萧总管,你想一下你认识的人当中,有谁是有这样的身手呢?”
“我虽然想到几个,但是他们都没有要杀我的理由啊。”
“萧总管想到的都是些什么人?你不妨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参考一下呢。”
“第一个就是教主,第二个是西门鸿,还有就是南北双剑。”
“教主和尊主都是自己人,他们不可能会对萧总管不利的。‘逍遥剑’是萧总管的嫡亲兄长,他也不可能对你下手的。至于‘君子剑’楚云峰……”
萧然打断他的话道:“他也不可能杀我的。我跟他曾有过八拜之交,况且他根本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又不会武功,他根本不可能会对我下手的。”
鲁护法皱眉道:“那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高的武功呢?他又为什么要杀你呢?”
“江湖上能人辈出,有些无名之人往往比那些成名之人更可怕。好了,想不通的事就暂时不要想了。鲁护法,你这次是专程来找我的吗?”
“是的。这次不仅是教中众兄弟奉命寻找萧总管,就连公主也亲自到雪峰山来了。”
萧然一惊道:“霞妹?教主怎么会放心让她出来呢?”
“教主当然是不同意的了,但是公主对萧总管关心太切,便偷偷溜出来了。她这一路上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啊,好不容易到了这里,没想到……”
萧然心中甚是感动,着急地问道:“霞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公主失踪了。”
萧然震惊地道:“失踪?”
“是的,就在昨天晚上。我才出去了一小会儿,回来公主便不见了,我和尊主找了一晚上都没有任何收获,尊主说那些人绑架公主是冲着本教来的,应该会主动与我们联系的。萧总管,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呢?”
萧然沉思道:“我觉得西门尊主的猜测很有道理,但是我们也不能就这样被动地等他们来找我们,必须想办法找到公主才是啊。”
“尊主已经安排人手密切注意方圆百里内的可疑之人了,一有消息会马上回报的。萧总管足智多谋,如果你能出马的话,我相信一定会很快找回公主的。”
“鲁护法过奖了,西门尊主的智谋决不在萧某之下,有他在足矣了。”
“但是如果你们两位联手的话,岂不是就更好了吗?公主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不会就这样袖手旁观吧?”
“当然不会了,等我的伤势稍好一些,我自然会去找她的。”
“恐怕到那时候已经太迟了。公主可是为了萧总管才会深陷险境的,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能安心吗?”
“鲁护法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啊?”
“在下不敢。”
“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这么想的。其实我这么做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我和公主先后遭人暗算,这绝不会是偶然的,一定是有人故意针对本教设下的圈套。现在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一定会放松警戒,不会再对我有任何防备的,这样我在暗中调查,一定会把他们给找出来的。如果我露面的话,他们就会有所警觉,我们要再想把他们找出来就难了。不过,现在霞妹有难,我也不能置之不理。好吧,我随你走一趟就是了。”
鲁护法急忙道:“不,萧总管,是在下错怪你了。你就放心做你的事情吧,我保证会安然无恙地把公主救出来的。”
萧然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再怎么说我也应该亲自去救霞妹的,而且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两件事情同时进行的。你稍等一会儿,我去跟小文他们说一声,然后跟你一起离开。”
萧然跟小文道别,小文拉着他的胳膊,依依不舍地道:“大哥哥,你真的要离开这里吗?”
萧然点了点头道:“我在这里已经呆的够久的了,现在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去办,不得不离开了,你帮我跟你爷爷说一声,我有时间会再回来看你们的。”
“不走不行吗?”
“我的朋友现在有生命危险,我必须要去救她。”
“那你带我一起去好吗?”
“小文,江湖险恶,你还是呆在这里比较安全。”
“我不怕,只要有大哥哥在,我什么都不怕,因为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一定会保护我的。”
“小文,我这次是要去救人的,到时候免不了要动手,我可能根本就无法分身来照顾你,万一你有什么不测,你让我怎么跟你爷爷交代啊?”
“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不会拖累你的。我还可以给你做菜吃啊,你不是很喜欢吃我做的菜吗?”
“小文,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乖乖地呆在这里等我回来好吗?”
小文固执地道:“我不要,大哥哥,你就带我一起去吧。”
萧然板起脸道:“不行,如果你再这么任性的话,以后就不要再叫我大哥哥了。”
小文强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委屈地道:“我知道在你心中根本就没有我的位置,如果是那位玉姐姐要跟你去,你一定不会阻止,而且还会很高兴的是吗?”
萧然听了,眼中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苦涩地道:“你是怎么知道她的?”
“你经常在梦中都喊着‘玉妹,玉妹’的,我想她一定长得很漂亮是吗?你是不是很爱她啊?”
萧然痛苦地道:“我跟她已经断绝了关系,今后也不会再相见了,她只不过是我心中的一个回忆而已,你以后不要再提她了。”
小文疑惑地道:“为什么?看起来你还是一直都想着她的,是她另有所爱了吗?”
萧然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有负于她,是我抛弃她的。”
小文不解地问:“既然你还是爱着她的,为什么要抛弃她呢?”
萧然苦笑着道:“你难道看不出我是一个用情不专的花花公子吗?我是不会专心爱任何女人的,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跟我在一起超过三个月的。”他口中虽然如此说,但如果认真观察,就可以发现他深藏在眼底的痛苦和无奈。
小文摇着头道:“我不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是故意这样说的对不对?”
萧然叹了口气道:“小文,你年纪还小,涉世未深,而且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你对我还不瞭解,等你长大了之后,你自然会明白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好了,鲁护法还在等着我呢,我要走了,你自己多保重,照顾好你爷爷,我有时间会再回来看你们的。”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小文流着泪道:“大哥哥,你一定要记得回来看我们啊。”
萧然狠下心,头也不回地道:“我会记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