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峰与那紫衣女子凝视良久道:“是你,萧爽?”
那紫衣女子连连点头道:“你……你是叶青峰?”
叶青峰亦是连连点头称是。二人久别重逢,不胜激动,近身挽手互看,轮廓依旧清晰,只是昔日的青涩再难寻觅。
萧爽话道:“几年不见,你越发年轻了!”
叶青峰笑回道:“你却不然,几年不见,越发老了!”
“是吗?”萧爽疑着踉踉跄跄地来到院前的溪边,顾影自怜道:“确是老了!再美娇容,也敌不得他岁月悠悠……”
叶青峰怕她跌倒,忙随之来到溪边,见其顾影自怜,唏嘘长叹。便将其扶起,正视道:“骗你的,这里水动光暗,怎能印出你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
“你才是越过越年轻了,比起当初我与你初识之时,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爽喜道:“当真?”来不及叶青峰首肯,便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
老翁见况,笑着进屋生火做饭去了。
二人来到竹椅前坐定,许久不见,自是有许多苦水思语要道,萧爽抢先道:“那日黑水寨一别,我还以为你……真是不敢想,你竟能安然无恙,真可谓吉人自有天相!”
“是啊!”叶青峰正欲兴起,大发叹词,与她好好摆划一番自己的传奇经历。
但回顾过去,突地遇到了解不开的一节,陡地脸色一变,站起了身来,问道:“你是太阴教的人?”
一问突发,萧爽惊了一惊,期期艾艾地道:“我……我确是太阴教的人,但我……”
话未道完,便被叶青峰截道:“行了!不想再听你那口是心非的妖言惑语。你并非甚么萧爽,你真名叫紫瑶,曾经的萧爽早已死去。”
说完便准备放步离开。
见叶青峰欲走,萧爽起身拉住了他的衣袖,劝道:“你可否听我一言,与你细细道来?”
叶青峰甩开衣袖道:“灭我凌云,屠我同门,加之杀师之仇,不共戴天,事到如今,有何好说?”
“若非念及往日交情,必将汝除之而后快!”说完又悻然而去,萧爽追了上去,却不慎跌倒在地。
见其跌倒在地,叶青峰略有不忍的止了止脚步,但随即还是狠心地走去。
听得院外有争吵声,老翁突地出院来看。
见萧爽跌倒在地,忙地上前将她扶起,随即又对叶青峰喊道:“少侠,你这是要去哪里?何不吃完饭再走?”
叶青峰头也不回地回道:“多谢前辈厚意,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老翁当即又问萧爽:“你们这是怎么了?先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只见萧爽早已泣不成声,哭作了泪人,见状老翁也不忍再作追问。
叶青峰没走多远,楚芳菲便带领人马找到了竹寮前。见院前伤心女子,便问马下叶青峰:“旧情人?”
叶青峰默不作声地向前去了。楚芳菲追了上来道:“大侠,此有宝马,何须步行?”
叶青峰还未用膳,突觉腹中空空,少了气力,便依言上了马。
楚芳菲领着人马行在前,叶青峰紧随其后,看着楚芳菲的背影,他突觉好似师姊凌无双的……
就在叶青峰对凌无双思念之切之时,凌无双仍被深困在凌云洞底。
坠入凌云洞底不久之后,她体内的软骨散发作,瘫坐在地,寻之又无解药,只得听了母亲孙碧华的话,面对那株仙荷,静心坐禅。
思起至今亦有六年之余。尽管孙碧华每日为她运功去毒,却并无成效。
六年多来,凌无双一直不舍父亲凌云天的尸身,一直将他置于身旁。所赖洞中隔天蔽日,长年幽凉,故得保全,不曾腐化。
奇者是:近日竟从凌云天的尸身上长出了一颗仙草,数日成形后,凌无双细观之,竟发现是一株黔灵草。
此草她与谢尚风在黔灵山时曾见过。问与母亲孙碧华,亦道是黔灵草。
此草十二年方生一次,食之既可延年益寿,又可功力大增。
更为可贵的是:此草还能去得百毒,治得百病。
孙碧华直道是夫君显灵,赐得神草与爱女,忙将它摘下,化为齑粉,与女儿服下。
事后不多日,果见效验,凌无双的软骨散被解,久坐了六年之久后,终得起身。
事后凌无双才想起,这株黔灵草定是父亲着谢尚风前往黔灵山采得的那株的子实而生。
父亲定是想将仙草与自己解除身上的软骨散,不再依赖解药,奈何错与那逆贼谢尚风的婚事仓促,未来得及予己服下,故而一直珍藏于怀。
庆得苍天不负,神灵护佑,在这幽暗洞中,仅用了半数时日,便开花坐果,终也了得慈父一片遗愿。
黔灵草摘却不久,凌云天的尸身便腐化殆尽,作了一堆黄土。
孙碧华将其移至莲花基底,吟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凌无双听后悲而生笑,看着眼前这株相守了六载之余的莲花,年复一年,却从未见它开花,只有那荷叶中心的一颗露珠长存于上。
以往每至坐禅口干舌燥时,总想将其摘下饮之,奈何母亲一再规劝,时机未到,万不可轻饮之,否则数十年的心血将功亏一篑,毁之一旦。
这日孙碧华见凌无双神清气爽,步履轻盈,想已恢复如初,便将凌无双叫到一处幽暗的洞壁处来,随后与她指了指洞壁上。
凌无双见该处虽幽暗无光,自己却能清晰的看清壁上刻着些武功心法。
随后孙碧华解道:“这是你师叔命天临死前,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刀刻上去的武功心法,凌云十三式的最后一式——双剑合璧。你身体既已大愈,近日应当刻苦研习。”
凌无双铭刻报仇之念,对练功习武之事自是不敢懈怠。听了母亲之言,终日面壁参悟修炼,不足一月,心法招式已基本掌握,只是运用之妙,还有待深化。
这日凌无双依旧面壁勤加练习,母亲孙碧华却喜笑颜开地来唤:“双儿,无须再练,武功心法记牢便好,今日我有一大喜讯与你!”
凌无双惑道:“噢!有何喜讯?”
孙碧华笑道:“今日我掐指算了算,那颗莲花仙露的期效已至,你今日便可饮用它了!”
凌无双听得可以饮用那莲花仙露了,顿时兴奋不已,丢下手中宝剑,随着母亲去了。
二人来到莲花前,凌无双当即便要摘叶饮露,却当即被母亲喝住道:“且慢,此乃仙露,岂能如此不雅而饮!”
凌无双问道:“那要如何才饮得?”
孙碧华命其禅坐在花前,自己隔花坐在她对面。
坐定后随即运功,只见那莲花仙露离叶飘起,晶莹剔透,闪闪生辉。
随后命凌无双张口,将其推入她的体内。又用内力推转凌无双背对,对其运功调气,以好将那颗仙露与她融为一体。如此半个时辰方才完了。
凌无双见功运罢,欣然回过身来,见眼前莲叶上的仙露已然不在,整株莲花也已枯萎。再瞧母亲,原本一头白发竟转瞬间变作了黑发。
凌无双凑近道:“母亲,你的白发变黑了诶,你返老还童了?”
孙碧华看了看肩上的黑发,道:“是啊,变黑了!”
凌无双惊道:“母……母亲,你……你的声音为何变得如此低沉嘶哑?”
孙碧华低沉道:“双儿啊,你有所不知,我这不叫返老还童,而叫回光返照。”
“母亲适才将毕生功力都传给了你,再加之我培育了三十多年的那颗莲花仙露,你的功力已然不浅。虽是女儿身,却也足以自立了。我即将不久于人世……”
说到这凌无双泣道:“不,你不能死,我还要带你逃出这魔窟,共享天伦之乐呢!”
说着转至母亲身后道:“不,你不会死的,我将你适才传给我的功力送回你体内!”
凌无双的掌力刚触母亲的背,便见她大吐了一口鲜血,欲倒去……
凌无双连忙收手扶住道:“母亲,你没事吧?”
孙碧华气息奄奄地道:“双儿,来不及了,我……我现在的体况经不起你如此用功,强……强行给我运功,反而适得其反。”
“在这……这弥留之际,我还……还有几句话要与你说,你……你可要听好了!”
凌无双泣不成声,连连点头道:“你……你说,孩儿恭听着!”
孙碧华嘱道:“适才我传你之功,名曰‘水柔功’,与你饮下的那颗莲花仙露相得益彰。”
“上善莫若水,你可凭藉此功,于你掌端逼出一股水影,此影似剑,故我称其为‘若水剑’。”
“此剑看似虚缈,却无形胜似有形,你若能悟得真谛,必可独步于天下。”
“但此功重在心境之和,你性情浮躁,定会使不好此功。但你有此功护体,便可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悠然了此一生,应是无虞。”
说着孙碧华又咳了两口血,凌无双哭着忙用衣袖为母亲拭去,随后她又续道:“你凭藉现在的功力,定能飞至那洞顶的洞口处,从而逃出去。”
“出去后,别一心想着报仇,人生苦短几今日,天下恩怨永不休……”
“你只且找个普通人家嫁了,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便好!你……你可能答应我?”
凌无双迟疑了一下,见母亲病危,便允下了。
孙碧华见凌无双允下后,便安然地离她而去了。
凌无双抱着母亲的尸身,嚎啕大哭,痛彻幽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