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寂静清谧,野芳发而幽香。
他们走在羊肠小道,转眼间,青山横在前面,小径便到了尽头。
云寄遥收起羊皮卷,走至一片青苔前,拂袖一挥,青苔下面露出了一块石板。
“这里竟然有暗道!”她惊呼道,移步走近细看。
“这条暗道通向藏宝地点。”云寄遥淡淡瞟她一眼,推开石板,纵身一跃跳了进去,清涵跟着他而下。暗道里有一条石阶,云寄遥打着火摺子走在前面,她跟着拾级而下。
暗道里阴风嗖嗖,火摺子经常熄灭,点点跳动的火光在漆黑的暗道中显得格外诡异。
“这里会不会有什么陷阱机关的?”她缩了缩脖子,这里的氛围令人毛骨悚然。
“没有。”他简单而又肯定地说道。
走完了这段长长的阶梯,前面一下子亮了起来,一排排的长明灯点在石壁两侧,照亮了前方的路。
灯影勾勒出两道身影修长。
暗道很长,他们走了一段时间,终于到了出口,外面豁然开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她不可思议地惊叹道,眉目中是喜悦与向往。
“桃花流水杳然去,别有天地在人间。” 云寄遥悠悠道,他亦是没有想到这里会有这般的景色。①
放眼所望,这里春光浓浓,一片奼紫嫣红,明媚犹如画中仙境。
一道巨大的瀑布从山上飞流直下,阳光照射下,银光闪闪,宛若天上的银河,熠熠发光,又似一条又似一条银龙猛扑下来,直捣潭心,声音震耳欲聋,犹如千军在呐喊,万马在奔腾,气势磅礴。
当真是:
一派白虹起,千寻雪浪飞。海风吹不断,江月照还依。
冷气分青嶂,余流润翠微。潺蔽名瀑布,真似挂帘帷。②
三千飞流,九天直落。瀑布注入水潭,溅起了层层晶莹的水花,水花腾空而起,像一朵朵绽开的水莲。
瀑布之水汇流成一条澄澈的溪流,流水潺潺,深不见底。
溪流两岸,十里桃花,清风徐徐,花飞满天,带起一大片落英缤纷。
桃花纷飞,零落在水中,追随着流水远去,碧溪成香河。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此情此景,他们怎会不心动?③
两人沿着溪岸惬意而行。
清涵心情甚好,她观赏着美景,赞不绝口。
云寄遥轻摇着摺扇,扇子的背面是一枝墨梅,他闲闲地走在后面着。
这一幕,当是:
溪边照影行,天在清溪底,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④
突然,她停下脚步,怔怔地望着前面那株特别的桃树,“这株桃树真是特别,其形,比其他桃树大出几倍,其色,也更为鲜艳,开得如此热闹,却感觉是那般的孤寂。”
“桃花是寂寞的花,它只为动情之人而长,伤情之人绽放。”他轻轻说道,眸底泛起了一丝波澜。⑤
“树下有秋千。”
她坐上秋千,脚下一点,秋千飞荡在空中,清风吹动她青丝如夜色悠长,衣袂如蝴蝶飘舞。
她浅浅地笑着,双瞳剪水,如泉水映月般澄澈,如玉透清光般明亮,似能看透红尘,回归本心。
乱红如雨,纷纷扬扬,洒落在她的发丝、衣襟。
桃树下他静然而立,凤眸凝视着飘荡在半空的人,神魂有一瞬间的迷失。片片飞红,亦落在他的白袍上,却是点缀的恰到好处。
她荡着飞着,无拘无束似一缕清风,“但谐宿所好,永愿辞人间。”她不觉而吟,蓦地,她不经意瞥见了他,笑意在唇角漾开。 ⑥
这一瞬,成永恒,冥冥之中,宿命已定。
日后的她无论身在何处,总会想起漫天桃花下,那个白衣如雪,黑发如墨的男子。
久久后,她才跳下秋千,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想到天已经黑了。”
“明日出发也无妨。”他淡淡笑着。
于是他们便寻一处开阔地,生火休息。
凉风吹得深林的叶子簌簌作响。
云寄遥斜斜地躺在树干上,双臂枕着头,如烟般的墨发披散而下,沐浴在月光下的容颜说不出的圣洁,魅惑。
清涵打了个哈欠,困意一点一点袭来,她便倚树而眠。
“夜寒露重,竟就这样睡着了。”树上的人低头看她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他飘身下树,靠近了她,脸上的笑意融入浅浅的月光中。
月朦胧,她清丽的容颜在月光下美到极致,夜色凉,她却睡得如此安然。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她脸上,她转个身,睁开朦胧的眼,猛地发现身边躺着一个人,当下一个激灵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动不了,愕然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衣袖压在他的身下。
“你醒了?”他侧身戏谑地盯着她,笑吟吟道。
“你,竟然趁我不备,竟然……”她语无伦次地说道,白皙的脸上冒出两团艳红。
“我是看你冷的瑟瑟发抖,两个人不是更暖和。” 他嘴角一扬,眼中似有一丝奸计得逞的笑意。
“是吗……”她灿烂地对他一笑,照着他那张一副为她着想的无辜表情的脸上伸出一拳。
云寄遥只是慵懒地起身,偏了偏身子,轻巧地躲过这一拳。
她悻悻地收回拳头。
“嗯……不错,比上次进步很多。”他双手抱胸,闲闲微笑倚树而立。
“下次,不会让你这么轻易躲过。”她哼了一声,转身大步流星离去,心想着以后千万不能睡的太死。
蓝色身影很快消失在桃林中,云寄遥凝注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越扬越高。
瀑布前,她凭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回忆羊皮卷上的东西,思索着渃漓散到底在什么地方,但丝毫没有头绪,难道要把这片桃林翻个底朝天?她正在懊恼着,云寄遥不知何时走至她身旁。
“怎么,找不到宝藏了?”
她侧首瞪他一眼。
他淡笑着,拾起一把石子,嗖嗖扔出,石子朝着不同的方向落在水面,速度之快让人无法看清,水面泛起一层层的涟漪。
慢慢地,水中冒出了一片片荷叶,荷叶铺满了水面。
她疑惑道,看这些荷叶的排列好像一种阵法,“这些荷叶,有什么用呢?”
“它们是启动阵法的,只有启动阵法,才会出现通往宝藏的道路。”
当荷叶全部浮出水面,瀑布发出一声巨响缓缓地从中间向两侧分离。
“原来是水帘洞啊。”
她已见怪不怪,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都是正常的,可是这么高的入口她要如何进去?她既不会轻功,也没带绳子!
她干望着洞口踌躇不前,突然,她的腰被人一扣,云寄遥带着她凌空而起,足尖在荷叶上轻轻一点,到洞口时腾空而起,一跃而上,轻巧如步平地。
他们走进水帘洞后,后面瀑布“哗啦”一声合拢了。
水帘洞里并非他们所想的那样,里面是一个接一个的房间。
“根据羊皮卷上的提示,这里总共有六间房,宝藏就在最后一个房间,每个房间可能都有机关暗器,我们要步步为营,小心应付。”
“嗯。不过,有你在,我不担心。”她嘴角一勾,甚是自信。
“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担心我抢走你的宝藏吗?”他脸上的笑意耐人寻味。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宝藏,我要找的东西不过是家传之宝而已。”她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风姑娘的祖上把传家宝藏在这种地方,真可谓是独出心裁啊。”他淡淡一笑。
她自是知道他在转移话题,她也不想多问下去,便是笑着点头表示同意,慢慢推开第一扇门。
“红色光线!”她眉头一皱,前面的红色光线纵横交错。
“如果碰到这些光线,后果不堪设想。”他别有深意地看着她,扔出之前剩下的石子,石子一碰到红色光线,竟是万箭齐发,箭箭夺命。
“恩。”她点点头,咬牙迈出第一步,都到这里了,她是不会放弃的!
她谨慎地走着每一步,手心中全是汗,像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云寄遥泰然地走进红色光线中,速度快的惊人,他闲闲地站在出口处等她。
整整半个时辰,她才走完这些红色光线,她长长吁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因过度紧张而腿已经软了,她揉揉自己的腿说道,“走这个东西真是不容易啊,走的时候没有感觉,走完才觉腿都酸了。”
“听你叫了半天苦,可是要我亲自帮你揉揉膝盖。”他笑吟吟道。
“不用了,我的腿不酸了!”她立刻直起身,狠狠地瞪他一眼,义无反顾地走出房间,然后推开第二扇门。
她刚跨出一脚,又立刻把脚缩了回来,后退一步,在门口观察着房间。
云寄遥忍不住轻笑一声,“你看出什么了吗?”
“暂时没有发现什么,但是,和之前不同的是,那边出口的门上了一把锁。”她看他一眼,问道,“你能打开吗?”
“我打不开。”他干脆地回答,看着她疑惑的目光,只好解释道,“那把锁是由千年玄石制成,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
“那要怎么出房间?”
“钥匙应该在房间。”他抬步走进了房间。
第二个房间,竟是如此之大,如此明亮,如此豁朗,如帝王的宫殿但不似其金碧辉煌,反而带有浓厚的古旧气息,两根顶天立地的房柱矗立在左右两侧,上面镂刻着花鸟虫鱼,飞禽走兽的图案,还有一些复杂深奥的咒文。
最惹人注意的莫过于是十几尊尊栩栩如生的动物石像,每尊石像都是恐怖狰狞,但却十分逼真,房间里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却越是显得这个房间里的石像诡异莫测。
“我总觉的这房间有什么不对劲,好像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什么监视着。”她将自己的心中的感觉说出。
突然,她瞥到一闪的亮光,定睛一看,牛的眼里闪烁着渗人的红色光芒,不只是牛,却发现还有其他石像的眼睛,全都发出了妖异的红色光芒。
话音刚落,云寄遥手中扇子一挥,挡在胸前,扇子的背面闪着幽幽的蓝光,“这些石像会射出暗器,暗器上有毒。”
清涵未及答话,只见石像走动了起来,同时,各种暗器齐发,简镖,银针,弩箭,飞刀,如意珠,铁蒺藜……四面八方,防不胜防。
石像追着着他们,朝他们不断地射出暗器,
云寄遥侧身一躲,躲开简镖,眸光一凛,反手扇子一挥,将左侧而来的铁蒺藜弹到墙上,前面的弩箭接连而来,他迅速后翻避开。
“暗器是无穷无尽,而我们的体力是有限的,一旦我们精疲力竭,到时必死无疑,所以想要阻止暗器,必须化被动为主动,先要阻止发射暗器的石像。”
汹汹暗器接踵而至,她来不及答话,便是顺势往前一扑,抱头连滚两圈,才躲掉飞刀,未及起身,如意珠朝而来,她只好向右侧一偏,如意珠打进了地面,足见其威力之大。
她侧身,翻滚,每一个动作都消耗着她大量体力,而且她不会武功,她只能躲避暗器。
待她起身后,却未注意到后面的飞刀,转过身,弩箭近在眼前,那些带毒的弩箭越来越近,她呆立原地,心想着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突然白光一闪,飞刀被强劲的内力击至一边。
她清醒过来,向他投去感谢的目光,道:“我知道怎么对付这些石像了!”
“以大克小,一物降一物。”云寄遥道。
两人互视一眼,相视而笑,默契的点点头。
云寄遥飞至虎的旁边,清涵则躲闪吸引着狗的注意力,他们往同一处地方跑,眼看就要撞上,突然,一个往左边闪出,一个往右侧跑,而两尊石像来不及转弯,“砰”一声撞在了一起,狗像爆炸,粉身碎骨。
第二次,以狮对虎。
但在躲开时,她脚下一滞,简镖从她臂上擦过,顿时,殷红的鲜血丝丝渗出,她倒吸了口冷气,用手捂住伤口止血,一边咬牙继续躲暗器。
最终房中只剩下一头石象,石像发射着弩箭,云寄遥闪着身形,拂袖伸出一掌,掌风凌厉,如开山劈石般,石象轰然一声碎裂,漫天的石屑纷纷落下,石像中的钥匙随之落下。
这一掌,亦令她心脉一震,嘴角的鲜血丝丝溢出。
云寄遥一闪,接过钥匙,慢慢地走向她。
她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她想扯出一丝笑容,“我……”
笑容如昙花般拭去,她喷出一口黑血,慢慢地倒下去。
他伸手将她扣紧在怀中,这才这才发现她手臂上的伤口,手臂的上半部分便成了紫色,而他刚才的一掌,就是那些江湖高手都招架不了,更何况是她,虽然他有考虑到故没有使出全力,但她不免还是受了影响。
他目光沉沉,连拍她身上的穴道,以防毒性蔓延,然后掏出一枚药丸给她吃下,抱起她扶至一边的柱子旁。
幸得伤口不是很大,毒性没有侵入五脏六腑,但是刚刚的药丸也只能减缓毒性,并不能清除毒性。
为了渃漓,可以不要命了吗?他眸中神色复杂。
①李白《山中问答》
②吴承恩《西游记》
③吴融《桃花》
④辛弃疾《生查子》
⑤此句并非原创
⑥李白《望庐山瀑布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