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回龙观后,附近的人烟逐渐稀少。道路两边的景色由农田慢慢变成田野,再后来是比人还高的杂草,稀稀拉拉的野树。道路也变得狭窄,堪堪能容下三四个人并排经过。偶尔经过河流的时候,还有一丛丛的枯白芦苇。这时候,道路的一侧完全被比人还高的芦苇杆遮蔽,而芦苇丛里面时不时地‘沙拉拉’耸动一下,四周静悄悄的,唯独这个声音特别明显。伴随着渐渐变暗的天色,我不由自主地,有点悚然。
‘这里面有啥吗?’我对走在最后的吕布说道。‘应该是有野鸭之类的东西吧。怎么?你害怕?’吕布失笑,‘要不我进去抓来给你看看?’‘嘻嘻嘻。’坐在驴车上的貂蝉窃笑不已。‘额,不用了。’我挠了挠头。
‘前面应该有个村子。’在临近傍晚时,终于前方看到了几缕炊烟。
这是一个小村子。估摸着也就几十户人家,房子三五成羣,羣落之间又是三五成羣。沿着道路而建的房子完全没有美感可言,排列也是十分随意。有几座整齐靠在一起,可是与另外几座又是完全错落。
‘找个人家借宿一晚吧。’吕布说道。‘这次由我去问。’‘林泽,你照看好貂蝉。’我点了点头,牵着驴子在村头的大树下等待。
看着太阳一点点下降,温度也是一点点下降。冷风吹拂,我缩了缩脑袋。貂蝉坐在驴车上,在翻着行李,似乎是要找御寒的衣物。看她双手乱舞缺有无所获的样子我看不下去了。‘我来吧。你要找啥?’‘你看不到我都快冻死了吗?’貂蝉杏眼含怒。‘额,车上都是些杂物和食物。衣服被子都在这里。’我指了指老驴子悲伤驮着的两个包裹。‘你不早说?’‘你也没问啊。’‘那你刚刚问了啊。’‘我看你行为举止很奇怪才问的。’‘你是说我很奇怪吗?那里奇怪了?’好男不跟女斗,我立马闭嘴,把一条被子扔给貂蝉后就沉默是金了。任凭她在那咕哝,‘林泽你注定是个单身狗。’‘哼,男人!’‘受不了。’
看着眼前的村子,很难相信这是京城郊外。基本都是茅草作顶的土屋,在秋风的肆虐下,一扎一扎的稻草作着临死挣扎。似乎再猛烈一点,这屋顶就要随着随着秋风去旅行了。‘汪!汪!’偶尔会传来狗的叫声,不过进村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现在这天色,应该都在家里吃晚饭了吧。之前还看到炊烟来着。
啊,吕布回来了。我回头看了看,貂蝉裹着被子,缩在一角,只露出一双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前方。我拉起繮绳,抬脚向吕布走去,‘找到落脚处了吗?’我一边走一边问道。‘嗯,就在前面,那户人家答应我们借宿一晚上。说是不要钱。。。’
跟在吕布后面走进村子。‘嗯?’经过第一个屋子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奇怪的视线。驴车现在是吕布牵着,我跟在最后面,他们俩并没有发现异常。我看了看前后,并没有异常。是在屋子里吗?
很普通的屋子,土质的院墙凹凸不平,咦!墙上或站或趴,几只猫咪不约而同地看着我们----路上唯一的行人。不知是不是眼花,总感觉这几只猫咪眼神中闪过一丝红光。
嗯?这个屋子的大门虚掩着,透过门缝,依稀可见门后一片漆黑。我这才注意到,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原来吊在天际的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山脉之中,虚弱地散发着最后的余光。
没有人住吗?看着门后漆黑一片,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咳咳咳。。。’正当我回过头跟吕布和貂蝉走远时,大门突然被慢慢拉开,一位老婆婆颤颤巍巍地迈了出来。‘客人吗。。。嘻嘿嘿,挺少见的。’又回过头的我看到了一位老婆婆站在刚刚以为没人居住的房屋的门口,阴恻恻地对我露出了微笑,眼窝深陷,看不出神情,好似一具骷髅。顿时后背生寒,头皮发麻!
三人终于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来到了一个农户家。这家算是这个村里比较大的一家,巨大的院落有一般人家的两倍大,不过也仅限于此了,同样是斑驳的土墙,两列房屋也是茅草屋顶。院子里墙角堆放着一些农具---锄头、铁杴、钉耙、粪瓢粪桶之类。还有两座稻草堆,一只大土狗蹲在一旁,警惕地看着我们。
‘现在过路人不多了。你们就暂时下榻在这边的房间吧,那里的柴房也能应付,如果你们有需求的话也可以用。’屋主是一个须发灰白的老头,看起来也有五六十了,旁边是站着的妇女应该是他夫人,年纪看起来也差不多,灰白的头发整齐地梳着发髻。‘就你们二位吗?’我问道,按理说屋主夫妇的年纪应该当爷爷奶奶了。
‘我们的儿子两年前走了。给你们住的房间本来就是他的房间。’屋主老爷爷说道,‘啊!希望你们不要介意。房间很干净,我夫人天天都打扫。’一旁的老太太没说话,只是擦了擦眼睛。‘啊!对不起!’貂蝉拧了下我的手背的皮,疼得我脸都变了形,我意识到说错了话赶忙道歉。‘没事没事,我们也习惯了。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啊。’老爷爷虽然话里说得不在意,眼睛也有点红。‘伯伯婶婶,谢谢你们。我们先去休息了。’貂蝉见状拉着我就走,生怕我再说出点啥。吕布则拉着驴子往柴房走去。
房间很干净,可以说是一尘不染。偌大的房间,陈设很简单。靠东的墙边是一张挺大的木板牀,牀上整齐地铺着被褥,很干净也很旧。牀南边一点的上方是窗户。再往右的南边墙下是一张书桌,上面有几本书叠在一边。最上层的书已经皱卷了起来,应该是浸过水又风干了。牀的对面是一张八仙桌,八仙桌旁边就是我们进来的门。
‘貂蝉你今晚就睡牀吧,我跟吕布的话我们再商量一下。’我对冻得已经有点瑟瑟发抖的貂蝉说道。‘嗯。。。’貂蝉走过去摸了下被褥,有点温暖,顿时就撒不开手了,坐在牀上对我说道。
‘怎么样?’吕布走了进来,‘我把驴车和行李放在柴房了,那里也不错,有烧饭的炉竈,现在还很暖和。’‘只有一张牀吗。。。’吕布看到了房间的陈设,‘这样吧。貂蝉你睡牀,我就在那边椅子上将就一晚上。林泽,你去柴房应付一宿怎么样?那里有行李,里面有被子,你拿出来铺一下应该没问题。’‘行吧。’当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走出房间门,把门带上后我走进一旁的柴房。
柴房倒也挺大,两间的布局。中间有半堵墙隔着。靠门的这侧堆满了劈好的木柴和扎好的树枝,还有整齐叠放的稻草把。解开了繮绳的老驴子这时躺在用了一部分的稻草堆上,已经呼噜噜睡着了!驴车就放在驴子的旁边,行李都堆在上面。里侧的房间算是一个厨房,有一个土竈。应该是不久前烧过饭,房间里暖乎乎的。走到竈膛口一看,里面还依稀有红色的火星。两个竈膛口分别插着一把黑乎乎的火钳。一个绑着麻布的脏兮兮的木头小凳子摆在一旁,凳子后面是一堆柴草,应该是从旁边搬过来的。
一阵冷风吹过,站在门口的我顿时冻得浑身发颤。赶紧扣上门,一路小跑,坐到那个小凳子上,竈膛里喷出来的一股股热流顿时让我暖洋洋的。伸出手伸到竈膛里,舒服!
‘喵!’突然门外隐隐传来了猫叫,我侧头看向门口,透过手指粗的门缝,看到的是一片漆黑。突然,一只红红的圆眼睛出现在了门缝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