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白回去岩浆湖,便使出全身手段,拼命逐那火焰。怎耐那火焰虽不知怕他,却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来去如电,总也捉不到它。一直逐了年余,觉得不是办法,于是寻一块不熔岩石,坐了守株待兔,等它撞到自己口中。
许慕白任它乱飞,只枯坐不动,到身前便盯着它,等它撞来。如此几年,有几次差点得手。开始时用眼睛盯它,后来神识渐放,观察身后左右。时间过长了,湖中诸物尽在心头,许慕白闭上双眼,心平如镜,只盯着那火焰挟着水精四处乱窜。
许慕白如老僧坐禅,纹丝不动,也不知过了多久。忽一日那火焰终于窜到嘴边,许慕白收神张口,将那火焰吞了进去。立时感觉不对,那火焰进了储存空间顿时大盛,片时焚融了空间壁。那水精也立时呯开,竟大助火势。那火焰竟似无物不融,转眼焚遍全身。许慕白已然无法可想,只得紧守心神。
许慕白自傀儡身以来,首有疼痛感觉。那痛感也太不寻常,身体被焚尚无感觉,唯神识似已被焚,极为难忍。眼见欲要昏迷。好在此时青檀有灵,木精坠散出青光,抚慰心灵。那火焰继续燃烧,化了金蝉舍利,融了金精之身,最后烧无可烧,都附在了许慕白的玲珑心上。
许慕白心神渐缓,内观自身,见玲珑心上青赤蓝红黄五色缠绕成一块心形之物,在岩浆内上下翻滚。心说惨了惨了,又成当初坠子模样。本来预备集齐诸物回去请器长老帮忙回炉,如今倒好,留在此地不能出去了。这世间诸人恐怕也无人能进此地,这可如何是好。
思筹几日,方想到如今我五行集于一心,应可生万物,试试运用傀儡之法,再长肉身。
许慕白收拢心神,运动火焰,取舍利槊形,以金精充之,顿时木精青光闪出,水精也自行化入,五行相生,自行生长起来。五行生长速度很快,许慕白可不愿再成金陀子模样,于是神识密布,想着自个往日模样,精心控制。不过三天,身体已然长大,又恢复往日风流倜傥。这五行灵物化身,果然不同凡响,许慕白只觉身轻体健,脑清目明。神识外放竟可透外面烟瘴。
许慕白不胜欣喜,出了岩浆湖,方觉浑身清凉。一看身无寸缕,也无它法可想。于是纵出火山口,穿过烟瘴往龙宫而行。
到了龙宫附近,许慕白胡乱扯些海草缠在身上。偷偷进去,欲寻小雁,让她去找蓝媚儿讨身衣服。不想没寻到小雁,却撞上了蓝媚儿。蓝媚儿也不识他,乍见他如此模样,扬掌便打,“我鱼人族岂有这等下/流胚子,真是该死!”许慕白一手护住身上海草,一手招架躲闪,低声告饶。“姐姐别打,我不是坏人,我是许慕白!”蓝媚儿闻言一怔,止了追打。“公子如何这般模样?”“先替我找身衣服再说。”
蓝媚儿将他赶进小雁房间,替他寻来衣服,等他收拾完了,方进屋说话。
“小雁做什么去了,怎的不见?”许慕白问她。“公子此去已经八十一年,小雁修为已近金丹,我替她另寻地方闭关去了。”蓝媚儿见许慕白衣冠楚楚,想着他刚才赤身模样,不禁脸上一红。
“有酒吗?这些年净看别人喝酒,可渴死我了!”许慕白好些年不曾喝酒。“有。我常与小雁对酌,此间有酒。我陪公子喝一杯吧。”说着蓝媚儿自屋角取来酒坛,并两只小碗。待蓝媚儿倒上酒,许慕白端起碗一饮而尽。“舒坦!这酒喝着就是好。”蓝媚儿替他又倒上,自己端碗喝了一口。“恭喜公子重获新生,此后上天庭如意顺心。”许慕白又一碗酒尽,自己倒上。“不日/我就要上天庭,你父亲说的那个欧阳春住在哪?我去替你揍他一顿,抢回泪坠子。”蓝媚儿慢慢喝酒,黯然神伤,“都怪我自己不能忍。你也不必去找他,不久他来,我不见他就是了。”许慕白连喝几大碗,渐有酒意。“说说看,那欧阳春是个什么东西?竟害得我媚儿姐姐如此神伤?”“不过几年,他又要来了。我,我实在有些怕他来。当日相识是如此美好,后来怎么就变了呢?”蓝媚儿仰起脸,端着酒碗,慢慢说话。
当初我才十八岁,贪玩到了海面上,顿觉天高海阔,心情大好。四处畅游嬉戏。见一大海船过来,我便远远跟着看上面人来人往。我跟了三天,那天甲板上出现一位倜傥公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我当时应该是傻了,只知跟着船游。那公子很快发现了我,冲我一笑,招手让我上去。我就上去了。
“那家伙就是欧阳春?”许慕白喝一碗酒,插话道。
“是的,现在想来,我当时纯粹是个花痴!”蓝媚儿一碗喝完,替两人倒上,从屋角再拿一坛酒来。
自上了船,便天天和他谈诗论画,观星叹月。又时时抚琴舞曲,喝酒下棋。他谈吐优雅,温柔守礼。我很喜欢跟他在一起。后来他说他是天庭天君,说要娶我。我高兴坏了,当天就带他去见我爹,我爹也很高兴,在龙宫为我们办了喜事。
蓝媚儿说到这面生笑容,端酒碗喝一大口。
“真会骗小女孩。”许慕白也喝一口。
婚后不久他要回天庭了,他说现在不能带我上天庭,以后再说。我心里委屈却也不说,只让他早点来接我。此后他或隔数月,或隔数年便来陪我些日子,再不提接我上天庭的话。我爹打听了,说他在天庭有很多女人。我爹为此好长时间没理我。我也认命了。他来时我同他日夜温存,不来时就慢慢想念,如此过了好多年。直到有一年我陪他到世间游玩,不知怎的引动了我委屈,顿时伤心流泪。就是你所见的耳坠。
蓝媚儿叹息一声,大口喝酒。
从此我的厄梦开始了。他取了泪坠,听我讲了鱼人眼泪的故事后,就把我送回龙宫,自己上天庭去了。此后他每百年必来,先和我温存几天,然后或诱或逼,必要同我上人间,惹我流泪。我若没有泪水,他便想法折磨我。每次取到泪坠就走了。我爹见我每次都是孤身回来,修为大减,顿时明白,冲上天庭欲斩那畜生。可欧阳春仙朋甚多,我爹不敌,反带伤回来。连病带气,足足躺了一年,在牀上骂我不睁眼睛。此后就不让他进门。百年后他又来了,在龙宫外高声叫我,给我陪小心。我心一软又出去了,自然又损了百年修为。如今他又要来了。我知道他是个畜生,可我忘不了……
许慕白此时酒意已深。看着蓝媚儿红颜垂泪,我见犹怜。顿时脑子一冲,“我有办法让你忘了他。”“什么办法?”蓝媚儿转过头来,许慕白抱住她,嘴唇印在她脸上。蓝媚儿脸上大红,“公子不可,”许慕白好多年没碰过女人,一挨蓝媚儿身子,顿觉心火大盛,抱起她就往牀上去。蓝媚儿推拒不开,口念“公子不可,公子……”闭上了眼。一时宽衣解带,许慕白也不客气,在她身上狠狠折腾。
从此天天陪蓝媚儿游园赏景,说地谈天。蓝媚儿心情大好,容光焕发。龙王见了他们,也不说话,叹息一声离去。许慕白知龙王所想。当晚拥着蓝媚儿,温存已毕。说道:“等小雁出关,我就去天庭。我们一同前往,找那畜生要回泪坠,他要不还你,我便闹他个天翻地覆。”蓝媚儿抱他的手臂又紧了一紧。“慕白,从此我就是你的人了。我也不上天庭,那泪坠不要也罢!我从此不出东海,只在这里等你。慕白,我也不管你外间娶女人,只要你记得时便回来陪陪我……不要逼我去世间……”说着声音哽咽。许慕白吻她脸上,“媚儿,你放心。我许慕白此生决不惹你伤心,决不让你再掉一滴泪!”
小雁出关后见到许慕白大喜过望,远远冲过来抱住他。“慕白哥哥,我的慕白哥哥又回来了!再也不是那个奇怪的金陀子了。我好欢喜。”许慕白拍她脑袋,“你这死丫头,背后敢说我是金陀子?看我不收拾你!”小雁嘿嘿直笑。“慕白,小雁金丹将凝,我们陪她出海度劫吧。”蓝媚儿走近前说道。“慕白?我们?媚儿姐姐你几时和我哥哥如此亲热?你们几时勾搭上的?”小雁冲蓝媚儿笑个不停。蓝媚儿红脸转身,不理她。许慕白又来一巴掌,“不许笑!跟我们出海度劫。”说完推开小雁,拉起蓝媚儿一起出海。“什么哥哥,有了姐姐就不要妹妹。重色轻……轻妹妹。”小雁嘴里咕哝着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