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如诉,堪比南柯梦(四)
他无奈的转回身来,拉着脸道:“这不是怕你几日不见我,思念得紧,才特地绕道过来,我真要走了,云霄还在外头等我呢。舒残腭疈”
赫连云霄。
听到他的名字,我略有不爽,将楚弋笙的衣袖一丢,讷讷的应了一声。他便伸过手来拍了拍的头,快速道:“好阿锦,今晚我尽量回来。”
说罢,扭头就走。
他走后,我倒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自从那次后,我对赫连云霄的印象变得极坏,大抵是打心眼觉得他也不喜我吧灞。
我估摸着他说今晚回来,也不过是句敷衍的话,他这些日子的忙碌宫里有谁不知道,我撇了撇嘴,静坐着不吭声。
“夫人”香童在一旁轻声唤我,将沏好的茶替我倒了一杯,一边说:“这是新晋回来的茶叶,听说不错呢,夫人先尝尝吧。”
我点了点头,端起茶盏在唇边儿轻轻吹了两下,便闻到茶香四溢,不由得想起在西景是制茶的情景来潸。
那个时候,我总是和阿慕在一起,他爱养些花花草草,也爱制茶。还有西琅玦,我也曾同他一起制茶。自到了南桀,许多从前做的事儿,如今都不做了。
我喟叹着,一边轻轻摇头。
“夫人怎么了?这茶不好吗?”香童见我摇头,不觉有些纳闷。
我笑了笑,将茶盏放下,“香童,你去替我取些东西来,我闷的很。”
“是,夫人只管说。”.
转眼又是年下了,我殿外的梅花,傲雪而开,正是好看。
听闻这一年,因南桀帝亡,也取消了年庆。可宫里实在太过冷清,我便和香童,语桐,静秋还有未眠在屋中凑了一桌,备了些酒菜,围桌而坐。
窗门开了半扇,正能瞧见窗外红梅。
静秋去外头折了两枝梅花回来,发上肩上都落了雪,一进屋便不住的摇头抖手,把雪都抖到地上去。
她捧着两枝红梅到我面前来,得意道:“夫人你瞧,这两枝一枝开得正盛,另一枝却是含苞待放的!”
我便笑她:“瞧你,这也值得你得意洋洋的,快去找个瓶子插起来,去暖暖手,一块做下吃吧,菜都要凉了!她嘻嘻一笑,转身去寻瓷瓶。
语桐把酒拿到炉子上去烤了好一会儿,这才拿过来,热热的倒了三杯,说是不许静秋碰酒。那丫头碰过一次,一杯就醉,折腾了她一晚上没睡好。
酒被烧过两回,这会儿又被烧热了,也不大烈了,酒香却是浓郁。我也许久不曾喝酒了,这下正是稀罕的紧,赶紧端了灌进口中。
烧酒下喉,顿时觉得暖洋洋的。
静秋取了白瓷瓶,将红梅插进去,放到窗边儿上。然后冲着火炉烤了烤手,一搓,才过来坐下。
这倒算得上是我们四人同过的第二个年夜了。
静秋举了筷,悬了许久,才挑了一样下口。
语桐把未眠抱在怀里,先喂他吃了粥。若说用心,语桐倒比我这个娘亲更用心,她照料未眠的时间,比我多上许多。
香童忙着给火盆里添炭,净了手,那帕子擦着一边说:“今儿可真冷,屋里都添了不少火了,还是冷飕飕的。”
“可不是么,我瞧着外头的守卫不知为何都添了一倍,大过年的白白苦了他们!”
“夫人不知?前些日子太子出逃落败,愣是把宫里闹得鸡犬不宁的,听说跟在他身边的那个舞姬怀了身孕。”香童惊讶的望着我,跟说宫中杂事般的随意道。
“怀孕?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下可算是真真惊住了,白琇怀孕之事我竟半点都不知,如今她和太子不如从前,也不知现在过得好不好。
楚弋笙大抵不想我过分担忧,自不会让我知晓此事。
我站起身来,“香童,太子和那舞姬关在何处?”
“就在原先废弃的永安宫后的偏殿里,有不少人看守呢,夫人忽然问这个做什么?”香童好奇道。
“我得去看看,我不放心她!快带我去!”我拉了香童的胳膊,拽着她走。
“哎夫人你这是”
“哎哎夫人就算你要出去也得穿厚些啊,外头还下着雪了,冷极了!”静秋一骨碌站起来,一边嚷着一边冲到屋子里去取衣裳和手炉。
香童看我的架势,也是说一出就一出的主,知道拦不住只好道:“好,夫人就算要去,也不必这样急阿。奴婢陪你去就是了。”
语桐也在一旁点头,“听说那儿守卫森严,没有陛下的手谕,任何人都不得进内,夫人要去,不如明早先回了陛下,再去也不迟。”
“我心里急,哪里等得到明日。”我摇头,已看着静秋捧着衣服和手炉走了过来,便从她手中抱过手炉,然后由她替我穿了厚绒外衣。
香童拿我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取了把伞来。
外头果然还下着雪,虽算不上大,但落在脸上总是冰凉凉的。我和香童从屋里出来,还未来得及撑伞,已被风雪打了脸。
这会儿起了风,正是最冷。
香童急忙撑开伞,扶着我的手臂,将我一路领到永安殿后。
路上积了雪,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可也委实冻脚。我一路跺脚,只觉得僵硬的很。永安殿还是有些远的。
果然,永安处守卫最为多,单是宫门就守了七八人,更别说墙垣下了。香童扶着我过去,立刻有人伸臂拦下我们。
“我是锦夫人,我想进去见见太子,可以吗?”我微微颤着唇,缓缓道。总觉得自己的名号,多少能好用些。
那人一怔,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扭过头和一旁的人耳语起来。随后又扭过头来,迟疑道:“你真是锦夫人?即便是夫人,奴才也不敢放您过去,陛下严令,奴才实在不能违抗。”
“你们便放我进去吧,我保证不让楚弋笙为难你们可好?”我急急道,已直接呼出他的名儿。
那人又是一愣,双肩一抖,落在他肩上的雪立刻抖落下来,怔怔道:“夫人您别急,您去请了陛下的旨意来,也不要为难奴才们”
一旁的两名守卫也睁大眼打量我,似乎对我颇为好奇。
我有些纳闷,探头问他们:“你们这样瞧我做什么?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奴才不敢!”他们立刻垂下头去。
“夫人您方才”香童低了头,凑在我耳旁道:“您方才直呼陛下名讳了”
我哧哧笑出声来,“原来如此,我一时糊涂了,你们权当没听见就是了。”
转而道:“你们还是要我去请手谕?不肯放我进去?”
“请夫人不要为难奴才”他苦着脸,颇为无奈。
“原来你良锦也不是何处都去得,看来倒是我高估了他对你的喜爱!”宫门内忽然传出嗤笑声,讲话之人也是有意大声,叫所有人都能够听得清楚。
我探了头,往里一瞧,只见楚兮年手中挑着一只宫灯,站在宫门不远处,遥遥望着我们。
他的样子倒没变多少。
我撇了撇嘴,不在意道:“那倒真是你高估了。”
楚兮年缓缓朝宫门走过来,在半丈外停下,并不曾肆意踏出宫门。他晃了晃手里的宫灯,笑道:“不知夫人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我没空跟你耍嘴皮子,我来只为了阿琇,她现在可好?”
“呵既是来看她的,何必问我,你若有本事,便自个儿进来瞧。”他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意欲离开。
我唉了一声,喊出他,没好气道:“你若真将她放在心上,今后就不要肆意妄为。你纵然一人逃出,莫不是便丢下她不管?”
他果然站住,只并没有再转过身来。
白琇同他之间的事,我并不瞭解,也不预备去了解。我如今在意的,不过是白琇罢了,若楚兮年肯安分守己,好好的跟白琇相守,岂不是最好。
可是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如此认为。
“楚兮年,你争,有何意义?如今大局已定,你想想你又能争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