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归来
秋老虎袭来的热浪灼的皮肤刺刺生疼,接了几个人之后我开始浑水摸鱼,找了个人烟罕至的地儿,躲花坛绿荫下休憩。真凉快呀,哈哈,真他妈凉快。
我翘着二郎腿边哼小曲儿边拔点小花小草,用另一种方式为构建美好校园做贡献。突然有个女生出现在我面前,我吓得立马端正模样,扯开嘴角先给人家卖个笑脸——我不确定她是不是不小心把我错认为她的杀父仇人了,一脸阴森。总之伸手不打笑脸人,如此真诚明快的笑容即使我欠她百八十万也应该下不了手吧!再仔细端详对方,面生,应该新来的,长的高高瘦瘦不够白皙,面孔还是很精致。
我逼着自己露出慈爱的目光,问:“你是新生吗?我高二的。你要找班级还是找宿舍?我可以带你去。”
她的声音沉稳平静,没有对陌生环境的低声下气。她说:“你是杨沐。”
语气肯定,不是问句,反倒是我乱了阵脚。
“是我。”
“你不记得我了吗?”面无表情。
我想了想,又想了想,看看她的脸,再想了想,脑袋里有几十辆山东蓝翔挖掘机努力铲开记忆的坟墓,底朝天再回顾一遍,结果是——没屁点印象。我乜了眼她手上的登记□□单,没看清,又努力地瞧了瞧,“林琪琪?”
她似无奈地冷笑一下,我都怀疑是不是我看错了,一个突如其来的陌生女孩儿朝我冷笑?然后转身离去。
我不明就里地盯着她的背影,到底是谁呢?多看几眼好像挺面熟的,可就是想不起来!她走路很好看,裙摆飘扬摇曳生姿,细瘦长腿迈着均匀稳健的步伐,可当我无意间瞥见她右边小腿外侧的暗紫色胎记时,笑容凝固。
电光火石间我有一刹那的失神,是她。
不知道你们是否有过这样的情况,想要找的东西突然之间掘地三尺也无影无踪,而此生不愿相见的人或物却总是毫无预料地横空出现,她甚至不发一言都能教训的你体无完肤,只要撩开神秘面纱,昭告你:我回来了。
我就是后者。
像超级玛丽在管道口被食人花突袭,“噔”的一声,伴随着哀乐死去。
总有些事你是不愿再提,或是有些人你不想再见,有的人曾经对不起你,也许你想过要杀了他们,但是你不敢。
手机铃声乍响,我慌乱接起,黄俊问:“你在哪儿?”口气微愠。
“我在教学楼后面的花坛边上坐着,旁边是鱼池。”
黄俊愣了一下,语气软下来,说:“你怎么了?我马上过来你不要动你怎么了?”
我呆了半晌,才回答道:“我没事啊。”勉强扯了个面容,想起他根本看不到,却松弛不下来。
“你声音都抖成什么样了!”他努力抚平音调,还是听出有点喘。
“黄俊……”我这才才注意到自己带着哭腔,深吸了口气,“黄俊我……”没来得及说出口,也根本没想好要说什么,眼前蓦地一黑扎到一个人怀里,他顺着我的脊背,说:“没事了……没事了……”
谢天谢地,黄俊来了。
我肆无忌惮地呜咽起来,哭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到底在哭什么?他乡遇故人这点小事儿也值得拿出来哭一场?太他妈丢人了!于是转而琢磨起面前的英俊小生。夏日里男孩儿身上特有的一股汗味,夹杂着奥妙洗衣粉的清香,嗯,甜橙精华的那款。可能是因为天儿热,衬衫扣子系的低,靠在他肩头从敞开的领口往下瞧隐隐约约能看见胸肌,于是认真研究起来。他感觉我止住了哭声,想扶我肩膀坐好,我发觉大事不妙赶紧继续抽泣,他顿住动作,任我妄为。我哭一会儿研究一会儿,抽泣声断断续续,动机十分可疑。
后来实在装不下去了,自己坐起来,他一手托着我毫无泪痕的脸,极度温柔地问:“怎么了?跟我说说好吗?”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愧疚之色溢于言表。
他以为我又开始难过,连忙安慰:“没关系你不想说我就不再问了,好不好?我不问了。”
于是愈加愧疚!
我说:“我饿了,饿得浑身发抖,都怪你!我找不着你又热又饿很难过。”
“你就因为早餐没着落哭?”他浓眉紧锁质疑道。
我觉得这个理由太丢人,其程度仅次于我莫名其妙的哭,可我必须找个理由。扁了扁嘴带着撒娇而嘶哑的口气道,“我想你了。”
说完把头埋的更低。
他没声音,我畏畏缩缩地抬起头瞄了一眼,他在笑。
下一秒,他牵起我的左手,离开绿荫,走进阳光里。说实话,不是不悸动的。
亦舒说,爱一个人,就觉得她像个孩子,小,笨,凡事都做不好。如果这时候我放把火烧了他的房子,只需一句“我想你了”,他也会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说“没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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