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雪君未立刻解去脸上的黑色带子,却站在原地未动。
片刻之后,眼睛一亮,那青袍人替郭雪君解开了脸上的黑色带子。
郭雪君眨动了一下圆圆的眼睛,不自觉的抬头向树上瞧了一眼。
青袍人笑道:“敝主人已去远了,姑娘不会瞧到他。”
郭雪君微微一笑道:“我虽然没有瞧到他的人,但我听到他的声音。”
青袍人似是对主人有着无比的关心,忍不住说道:“姑娘对敝主人的看法如何!”
郭雪君沉吟一阵,道:“我虽然未瞧过他的形貌,但我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来,他是一位很稳重、威严的人,有着一种使人不能抗拒的力量。”
青袍人对这些评论,似是极感满意,微微一笑,道:“不错,他是这样一个人!”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他可曾提过要我送你离开此地?”
郭雪君心中暗道:“那人告诉我要绝对的严守机密,身怀信件之事,连他也不能说了。”
心中念转,口中应道:“他说过要一个人送我出去,但我不知那人是谁?”
青袍人人道:“自然是我了。除我之外,他已无再可遣用之人。”
郭雪君心中忽然想到,那位送自己离开此地之人,可能也是自己代死的人,不禁为之一呆。双日盯注在那青袍人脸上瞧着。
青袍人道:“我又老又丑,有什么好瞧的?”
郭雪君道:“你是他身侧唯一的人,如果你不幸死去,岂不是无人照顾他了。”
那青袍人微微一笑,道:“姑娘,不用转弯抹角的说话,你是说送你出山之后,就难再活,是吗?”
郭雪君道:“这话不是我说的。”
青袍人道:“是我那主人?”
郭雪君道:“是他,他说,要找一个人替我死。”
青袍神情严肃地说道:“这个我早知道了,希望姑娘能改扮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身份,否则,就算我替你死了,别人也是一样怀疑。”
郭雪君双日盯注在那青袍人的脸上,只见他神色平静,似乎是早已把死亡之事,置之度外。心中暗自敬佩,问道:“你早已知道是你了。”
青袍人道:“我们主仆,只有两人,如若不是我那主人去死,只有我一个人了。”
郭雪君道:“你好像全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
青袍人道:“姑娘,一个人死亡时,只有片刻的痛苦,这几年来,我们的日子,那是比死亡还要苦了。”
郭雪君轻轻叹息一声,道:“但你却甘之如怡,这等崇高的情操,贱妾十分敬佩。”
青袍人微微一笑,道:“不用谈这些了,你可以换衣服啦!”
言罢,闭目盘膝而坐。
郭雪君道:“我没有衣服换,只好盘起头发,脸上涂点泥土。”
青袍人接道:“不论怎样改扮,只要不让人家注意就成。”
他口中说话,但双目仍然闭着。
郭雪君缓缓脱下衣服,翻转穿着,打乱长发,盘在头上,脸上涂了污泥。
郭雪君改装完成,才轻轻叹息一声,说道:“老前辈,我改扮好了。”
青袍人睁开眼来打量了郭雪君一眼,站起身子,道:“走吧!”
郭雪君道:“我改扮的如何?”
青袍人道:“马马虎虎,此地没有衣服更换,也只好如此了。”
青袍人举步向前行去。
只觉那青袍人奔行的速度,愈来愈快,迫得郭雪君不得不全力奔行。
那青袍人奔行之路,不是高山,就是深谷,绝壁断涧,跑得郭雪君满身大汗。
不知翻越过多少山岭,越渡过多少断涧,那青袍人才突然在一座山壁间停了下来。
郭雪君长长吁一口气,道:“怎么不走了?”
青袍人道:“现在咱们已面对第一道埋伏,我去引他们现身动手,希望能在二十招内搏杀了他们,如是二十招内我还无法得手,他们就可能有援手赶到,你必须设法过去。”
郭雪君回顾了一眼,道:“要我如何一个逃法?”
青袍人道:“那是你的智慧了,在下无能助你。”
郭雪君点点头,道:“好!你去吧!我自己设法逃过去。”
青袍人应了一声,突然纵身而起,飞起了两丈多高,斜斜落到叄丈开外。
那是一片较为平坦之地,但也生满着很多岩石。
青袍人脚落实地,立时,一个腾身而起,又向前跃出了两丈多远。
就在二度跃落的当儿,瞥见寒光连闪,四柄单刀,分由岩石后面飞起,闪闪刀光,一齐刺到。
青袍人冷哼一声,侧身一闪,由北面方位攻来的刀势下面钻了过去,右手一抬,扣住了执刀人的手腕。
郭雪君瞧得心中一动,暗道:“这人的武功不弱。”
但见青袍人有手加力一转,那执刀大汉闷哼一声,一条右臂,被青袍人由时间扭成两断,单刀脱手而出。
青袍人手中多了一柄单刀,立时如虎添翼,单刀展动,一阵叮叮当当,叄柄单刀,尽被他封挡开去。
青袍人展开了刀法,但见一片刀光,叄个施刀大汉,先后死于他快刀之下。
青袍人搏杀了叄个执刀人,举手一招。
郭雪君应手飞奔过去,道:“老前辈有何吩咐?”
青袍人道:“跟在我身后叄四丈处,如若你能不现身,那就不用现身了。咱们逃走之法,事先无法预定,全凭临时应变的机智应付了。”
郭雪君道:“我明白了。”
青袍人纵身一跃,人已到两丈开外。
郭雪君远远的追在那青袍人的身后,跟从而去。
青袍人不但地形熟悉,而且对叄圣门设计下的各路埋伏,也十分熟悉。
郭雪君一直远远的跟在那青袍人的身后,看着他过关斩将,连闯过六道埋伏,每一次埋伏动手都不过十招左右。
就一般武林中高手而言,这青袍人己算得绝顶高手了。
郭雪君每当他动手之时,都隐身在一座岩石之后,暗中观察。
直待那青袍人搏杀了所有的埋伏人手之后,郭雪君就以极快的速度,追上前去。
两人在途中的顺利,大出了那青袍人的意料之外。
片刻之后,两个人到了一座悬崖之上。
青袍人手中单刀上仍然不停的滴下血来,人回过头来,说道:“看来武林还有可救之道,我们很意外的顺利到此。”
郭雪君抬头看去,只见两峰之间,一道深涧,低头望去,深不见底。
青袍人道:“姑娘能够跳过去吗?”
郭雪君摇摇头,道:“这道深谷,宽有四丈以上,晚辈不能飞渡。”
青袍人道:“你必须跳过去。”
郭雪君微微一笑,道:“如若不计成败生死,自然是敢跳了。”
青袍人道:“我助你一臂之力,但你先要有这份勇气,整个的武林命运,都在你这一跃之中了。”
青袍人右手伸出,按在郭雪君的背心之上,道:“姑娘,不用犹豫了,在下全力助你。”
郭雪君暗提真力,一闪双目,奋身而起。
就在她跃起身子的当儿,突然觉着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道,推向了自己的后背,直向前面冲去。这是生死一跃,郭雪君也用尽了生平的力量,当她觉出力道用尽,身子向下垂落时,仍然以全力向前一冲。
但觉抨然一声落着实地。
睁眼看去,只见自己正摔在深涧边缘,数寸之差,就要落在深谷之中。
郭雪君向前爬了两步,站起身子,回头看去。
只见那青袍人举手一挥,飞起的身子,直摔入深涧之中。
涧中一片黝黑,深不见底,纵有绝世功力的人跌进去,也要粉身碎骨。
郭雪看望着深谷,心中忖道:“他自求残废,用心只在使叄圣门中人觉着无人漏网,我如不能把身怀书信传到收信人的手上,他的死亡就全无价值了。”
心中凛然于自己的责任重大,不再多作回顾,振起精神,向前奔行。
由于这道深涧拦路,非轻功所可越渡,叄圣门中人,并未在此设有埋伏。
那青袍人对叄圣门中事,又十分熟悉,这时间,这地方,正是无人巡视的时刻。
郭雪君放腿而奔,一口气跑出了十余里路,才停了下来。
自那人交给他书信之后,她一直无暇取出瞧看。
四顾无人,闪身躲入了草丛之中,取出怀中书信。
叄封书信,都用白纸密封,上面分编着号码。
第一号信封之上,写着:依序拆阅,不得提前拆看。因为,这是一场最艰难的工作,任何人看完了叄封信后,都没有勇气承担起这份工作。
郭雪君看完了信封上书写之言,沉思了片刻,第二、叄号书信放入袋中,拆开了第一封书信。
只见白笺上,写道:“赶到泰山云封涧,求见九指魔翁,他是位正邪之间的人物,性喜女色,但他又是位极持身份的人。”
信写的很短,但个中含意却是十分深长,看得郭雪君沉吟不决。
良久之后,才轻轻叹息一声,收起了书信,起身向东行去。
一路之上,郭雪君不停的改变自己的身份,以瞒人耳目。
晓行夜宿,一路无事。
这日天近午时光景,进入了泰山千壑万峰之中。
郭雪君一路探问,费了两日工夫,才找到了云封涧。
那是一处形势奇怪的深谷,四周都是寸草不生的黑岩,圈住了一道深谷。
谷中云气朦朦,难见景物。
郭雪君藉身带索绳之助,下入深谷。
放眼看去,但见绿草如茵,山花杂生。谷中的景物,竟然十分美丽。
郭雪君找了一处山泉汇集的小池旁边。坐了下来,洗去脸上的尘土,打开随身的包裹,取出了早已备好的鲜艳衣服,四顾无人,索性脱了衣服,跳入水中,洗了一个澡。
当她浴罢登岸,换着彩衣时,突见一条人影,身着黑衣,手执木杖,站在池边七尺以外。
郭雪君急急拉过一件衣服掩住身体,道:“什么人?”
那黑衣人轻轻咳了一声,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混入老夫的住处?”
郭雪君匆匆穿上衣服,道:“你是九指魔翁?”
黑衣人似是大感意外,回顾了郭雪君一眼,道:“老夫已数十年未出此谷一步,武林中人。早已把老夫忘去,你这女娃儿,怎会知晓老夫的名号?”
郭雪君嫣然一笑,道:“那有什么稀奇,我来此找你,自然知晓你的名号了。”
九指魔翁道:“你来此为了找我?”
郭雪君道:“不为找你,怎么会跑到这荒无人迹的深谷之中。”
九指魔翁打量了郭雪君两眼,冷笑一声道:“你和老夫相差一甲子的年龄,如是无人告诉你,你决不会知晓世界上还有老夫这么一个人。”
郭雪君沉吟了一阵,道:“我如巧言花语,只怕也欺骗不了你老前辈。”
九指魔翁接道:“老夫眼睛中揉不进一颗沙子,你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郭雪君道:“好吧!但我未说明来历之前,先要问老前辈一句话。”
九指魔翁道:“你说吧。”
郭雪君道:“老前辈避世深谷,必有所图,如若晚辈猜的不错,应该求取仙道之方,但不知老前辈是否已有成就?”
九指魔翁道:“小小丫头,倒很聪明,老夫可以告诉你,延年有望,仙道无凭。”
郭雪君道:“那是说老前辈并未求得长生不老之术。”
九指魔翁道:“世间原本无长生不老术,要老夫如何求得?”
郭雪君道:“那是说老前辈也难逃避老死之关了?”
九指魔翁仰天打个哈哈道:“但老夫还健壮的很,再活上叄二十年,大有希望。”
郭雪君道:“雁过留声,人死留名,老前辈是否愿在死去之前,留给武林一点怀念。”
九指魔翁道:“老夫数十年前,已经名满天下,名利二字,对老夫已然毫无诱惑之力。”
郭雪君嫣然一笑,道:“老前辈勘破了名利之关,但还未到四大皆空之境,心目中总还有所爱之物。”
九指魔翁双目盯注在郭雪君的脸上,道:“老夫唯一的嗜好,就是喜爱美女。”
郭雪君道:“晚辈够美么?”
九指魔翁道:“你该算是一位很美的小姑娘,不过,老夫为人,虽然谈不上正人君子,但也不是很坏的人,我如是不择手段,此刻我这云封涧中,早已经美女成羣,”郭雪君道:
“这个么,晚辈早已听过了,如若老前辈真是色中饿鬼,晚辈也不敢孤身来此了。”
九指魔翁道:“老夫早已息隐,在江湖上,早已被人淡忘,年过古稀,形貌丑怪,你以处子之身,挟秀绝容色而来,甘愿投怀送抱,想来定非无因了。”
郭雪君道:“如若我说无因,老前辈也不会相信。”
九指魔翁道:“那么,你就把原因说出,老夫酌量一下,再作道理。”
郭雪君道:“我要你出山救世。不知你是否答允?”
九指魔翁道:“对付叄圣门?”
郭雪君道:“晚辈身上有一封书信。”
九指魔翁道:“快拿给老夫瞧瞧!”
郭雪君取出第一号书函,心中暗道:“这人被称九指魔翁,倒是魔而不邪。”
原来第一封密函之中,除了一封致郭雪君的书函之外,另有一个致云封涧主的封函。
九指魔翁接过书函,立时拆开瞧看。
郭雪君目光一转,见上面书写甚多,不似给自己函件那等简短。
九指魔翁瞧过之后,缓缓收起函笺道:“你瞧过这封信吗?”
郭雪君道:“没有瞧过,那封套上面写名由你亲拆,晚辈怎敢拆看?”
九指魔翁道:“可惜啊,可惜,你应该先瞧瞧这封信。”
郭雪君道:“为什么?”
九指魔翁道:“你瞧到这封信,才能决定是否应该来此。”
郭雪君道:“老前辈告诉我也是一样啊!”
九指魔霸道:“这个老夫很难出口。”
郭雪君道暗暗叹息一声,道:“他可是约请老前辈出山拯救武林同道?”
九指魔翁道:“正是如此。”
郭雪君道:“老前辈是否答允呢?”
九指魔翁道:“老夫答允,但这中间有一个条件。”
郭雪君道:“什么条件?”
九指魔翁道:“老夫喜爱女色,偏又生了一副不讨人欢心的面孔,老夫又不愿强人之难,他知晓我的毛病,所以,派了你这样一位美貌的信使,送信到此。”
郭雪君黯然垂下头去,道:“如若老前辈答允出山救人,晚辈甘愿献身。”
百条命,这快乐岂是常人所能够享到!“九指魔翁道:“如若老夫猜的不错,这世间只有叄个人可以助他,老夫只是其中之一。”
郭雪君心头一凛,暗道:“他虽然数十年未离此谷一步,但对武林中的形势,竟不陌生。”
但闻九指魔翁接道:“叄个人缺一不可,但愿他们都还好好的活在世上。”
郭雪君急急说道:“如果死了一个呢?”
九指魔翁道:“死了一个,那就是叄圣门的运气,你白白的牺牲了清白的身子。”
郭雪君道:“那是说,必要你们叄人聚齐,才有望拯救武林。”
九指魔翁道:“叄人聚齐,还要会合修书人,才有希望。”
郭雪君道:“老前辈认识这修书人吗?”
九指魔翁道:“自然认识。”
郭雪君道:“他是何许人?”
九指魔翁怔了一怔,道,“你没有见过他?”
郭雪君道:“见过,不过,我见他之时,眼睛被黑布蒙住,没有瞧到过他的人。”
九指魔翁道:“那是他有意不让你瞧到他的身份了。”
郭雪君道:“大概是吧,晚辈无法知晓他是有意,还是无心”九指魔翁淡淡一笑,道:
“既是他不愿让你知晓他的真正身份,老夫倒也不便??漏了。”
郭雪君沉吟了一阵,道:“我不能留此陪你很久……”
九指魔翁大步而行,把郭雪君抱入了一座石洞之中,洞中一张木榻上,??放着几张虎皮。
郭雪君身上衣服还未穿好,却从九指魔翁怀中一跃而起,随手抓了一件衣服,人落虎皮榻上,用衣服掩住身子,娇声笑道:“那书写此信之人见我的时候,虽然要我蒙着眼睛,但我想也许是别有原因,至少,他对我很信任,才会把叄封书信,交我带来。”
九指魔翁道:“你想问他的身份?”
郭雪君道:“如若你不愿??漏他的身份。可以不说他的姓名,但我想知道叄圣门是怎么回事,目下为止,就我所见,叄圣门中的情形,似乎是愈来愈见错综复杂,叫人想不明自,以慕容长青而言,那叄圣门中,就有叄个,…¨”九指魔翁接道:“果然是够复杂了。”
语声一顿,接道:“告诉我,你所见过的慕容长青,是什么样子?”
郭雪君道:“有些是我亲眼所见,有些却是听同伴所说。”
九指魔翁道:“不管是听闻或是你亲眼所见,全都要说出来!”
郭雪君道:“第一个被囚于地下石城。”
目光转到九指魔翁的脸上,道:“你知不知道地下石城?”
九指魔翁道:“知道一点,可惜不多。”
郭雪君道:“叄圣门中,除了发号施令的叄圣堂外,还有一座地下石城,囚禁的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人,慕容长青也被囚禁在那里,不过,我们以后知道了,他是假的,是被人用来作为替身。”
九指魔翁点点头,道:“那第二个慕容长青呢?”
郭雪君道:“就是地下石城的主事之人,奇怪的是那叄圣门和地下石城,似乎是两个派别,但又像合二为一,实叫人无法瞭解,是何人统领着叄圣门。”
九指魔翁嗯了一声,道:“咱们先谈慕容长青,他是关键,这个人一身系江湖上数十年的恩怨安危,前无古人,以后也难有来者,告诉我,还有第叄个慕容长青,是何身份?”
郭雪君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你好像对那慕容长青的事,很感兴趣。”
九指魔翁道:“不错,只要能把慕容长青数十年的行踪查个明白,那就算了然了数十年的江湖情势。”
郭雪君眨动了一下圆圆的眼睛,道:“第叄个慕容长青是一具死去了甚久的??体,除他之外,还有一僧一道,那叄具??体,似是都经过了特殊的处理。”
九指魔翁道:“何以见得?”
郭雪君道:“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已腐朽,但他们的面容、肌肤,并未化去。”
九指魔翁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郭雪君道:“这就是我耳闻、目睹的叄个慕容长青。”
九指魔翁轻轻叹息一声,道:“这的确叫人眼花缭乱,不过,你们已确定了那被囚之人是假的,目下只余下了两个慕容长青。”
郭雪君接道:“如若他是死了,那也就一了百了,”九指魔翁叹一口气,道:“慕容长青死去了二十年,说他是死,不如说他是失踪。这二十年不算它。再向前推二十年,江湖上,所有发生的重大事故,都牵连上了那慕容长青。”
郭雪君心中一动,道:“老前辈退隐于此,难道也和那慕容长青有关吗?”
九指魔翁哈哈一笑,道:“不错,不错。老夫如非被一种不得已的力量逼迫,怎么甘愿在这山谷之中。一住数十年,”郭雪君心灵上似乎是受到了一种很大的启发。但却又无法捕捉那问题的重点,肘支双膝,手托香腮凝目沉思。
那是个很美的姿势,只瞧得山居数十年,嗜爱女色的九指魔翁欲火焚心,难再自禁。
突然间,九指魔翁跨前了两步,伸手抓住了郭雪君作为掩身之用的衣服,嚓的一声,撕成了两半,一个白如美玉,羊脂般的玲咙恫体,呈现在虎皮榻上。
九指魔翁大喝一声,弃去了手中的木杖,扑上了虎皮榻。
九指魔翁似是受到了极度的兴奋、刺激,全身微微的颤动,鸟爪般的双手,拥抱着郭雪君白身体,也似用出了很大的力量,眼睛中是欲念和惊恐混合的光辉。
郭雪君心怀大仁,抱着舍身??虎的心情,紧闭着双目,等待着蹂蹄。
但觉那紧紧拥抱着自己的双手,渐渐的松开,砰然一声,九指魔翁身躯跌落在虎皮榻上。
睁眼看去,只见九指魔翁闭目盘膝而坐,似乎是老僧入定一般。
他脸上的欲念,已经消退,但却仍然留着痛苦的神色。
郭雪君取过几件衣服穿好,再看那九指魔翁,脸上痛苦神色,也消退了下去,已恢复了原有的镇静。心中暗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已是刀下羔羊,诅上之肉,他怎会忽然轻轻松松的放过了我。”
只听九指魔翁长长吁一口气,挣开了眼睛,道:“厉害啊!厉害。”
目光转到郭雪君的脸上,道:“女娃儿,你可去了。”
郭雪君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老前辈,你……”
九指魔翁道:“老夫为人,一生自私,偶尔为人一次,难道不对吗?”
郭雪君站起身子,道:“咱们哪里见面?”
九指魔翁道:“老夫会如约赶到聚会之处,你尽管放心。”
郭雪君心中既是奇怪,又有着逃脱虎口的饶幸之感,举步下榻道:“老前辈保重,晚辈去了。”
九指魔翁点点头,道:“另外两人,比我还难应付,你要多小心,老夫祝你幸运。”
言罢,闭上双目,不再望郭雪君一眼。
拆开第二道书封,又取出一支封简,只见上面写道:“转往黄山松月观,找疯哑道人,把此书交付于他。那疯哑道人,最喜看人忍受疼苦之状,但他心志并未完全丧失。”
短短两行字,把那疯哑道人刻画出一个很清晰轮廓。那是个很残忍的人,一个又疯又哑又冷酷的人。
杨凤吟收起书简,长长吁一口气,奔向黄山而去。
一路上晓行夜宿,这日天亮时分来到了黄山地面,那松月观乃黄山中有名的道观,而且就在人山口处,郭雪君很容易的找到了松月观。
那是一座规模很大的道观,共分四进殿院,全观近百道长。
郭雪君日夜兼程,一身青衣,落满了尘土。脸上也落满了灰尘,自然的掩去了她本来的面目。
她一身灰土,形同乞丐,直行入殿,也无人问她一声。
郭雪君暗中观察,发觉观中道人,都不似练过武功的人,心中感慨丛生。暗道:“如若这观中道人,个个都是练过武功的人,只怕也已卷入这场武林纷争之中,难有这一股宁静之气。”
心中念转,人已行到第叄层大殿之上。
只见一个年约半百的道人,正站在殿门前面,拦住了郭雪君的去路,道:“施主是女的吧?”
原来,郭雪君一身尘土,看上去叫人很难分辩是男是女。
郭雪君点点头道:“道长好眼力。”
中长道长淡淡一笑,道:“这第叄重大殿,尚未开放,姑娘来的早了一些。”
郭雪君道“我不是进香的。”
中年道长道:“那么姑娘是找人了?”
郭雪君道:“我正是来找人的。”
中年道长笑道:“姑娘找什么人?”
郭雪君道:“疯哑道人。”
中年道长证了一怔,道:“疯哑道人,他是姑娘的什么人?”
郭雪君道:“他是我一个远房亲戚。”
中年道长接道:“那疯哑道人当年囚居此地,贫道还未入本观,贫道入此现已叄十六年,从未听过有人来瞧他,姑娘,…¨”郭雪君接道:“我是受祖母之托来此瞧瞧他。唉!
可怜我那祖母年纪老迈,不能同来,还望道长指示我一条明路。”
中年道长搏髯沉吟了一声,道:“姑娘千里迢迢,冒着风霜到此,贫道理该带姑娘去见他一面,不过,贫道想奉劝姑娘一句话”郭雪君道:“什么话?”
中长道长道:“姑娘不用看他。”
郭雪君道:“为什么?”
中年道长道:“他数十年来,都被锁于那座密室之中,吃喝便溺,都在那里,脾气又暴躁无比。有一次,一个为他送饭多年的道人,不知何故触怒了他,被他一掌活生生劈死。”
郭雪君只觉心头一凉,接道:“那么,以后就没有人替他再送食用之物了?”
她想到那疯哑道人,如若被活生生饿死,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么,而且拯救武林同道之望,也永无实现之日了。
但闻那中年道说道:“被他打死了这人之后,敝观主确感到十分气愤,饿了他叄天,但敝观主是一位仁慈的长者,又不忍把他活生生饿死,因此,又下令供应他食用之物。”
郭雪君心中一喜,道:“那他现在还活着了。”
中年道长道:“是啊!以后无人敢再接近那密室,都把食用之物,远远的投入那密室之中,但他却越活越长命,一直活到现在。”
郭雪君道:“那么请道长带我去瞧瞧他吧!如若他真是疯癫得一点不解人事,我见他一面,也好对我那老奶奶有个交代。”
中年道长道:“好吧!你如一定要去,贫道就带你去瞧瞧。”
郭雪君道:“多谢道长。”
中年道人转身行去,郭雪君随在那中年道人身后,又行过两重殿院,到了后院之中。
后院里十分荒凉,虽然草木也都经过修整,但却有着一股萧素的寂静。
那道人伸手指指不远处一座浓密的松林,道:“就在那里了。”
郭雪君道:“多谢指点,”举步向松林行去,中年道人道:“姑娘小心,贫道不送你了,”郭雪君道:“不敢有劳,”急步行入松林之中。只见数十棵丛生在一处,葛藤绕树而生,密密严严,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围墙,郭雪君顺着一条小径,行入藤篱之中。
凝目望去,只见一座青石砌成的石屋。矗立在羣树葛藤环绕之中。
一道铁栅门,早已??成了红色,石屋两面小墙上有两个小窗,也都用铁栅横阻。
郭雪君看铁条粗逾手臂,显然,修建这座石屋,用心就在作囚人之用。
仔细看过了这座奇特的石屋,郭雪君不觉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心中忖道:“就是一个好好的人。被关在这石室之中,与世隔绝了数十年。也难免要变成疯癫之人,和一个疯人相见,实非口舌能够应付。”
但这是唯一能揭开叄圣门内幕的机会,一种重大的责任感,激起了郭雪君的勇气,缓步行近室门。
探首望去,只见屋角处盘坐着一个皓发垂地的老者。
在郭雪君想象之中,这石室之内,定然是便溺满地,室中人定然是发髯蓬乱的老人。
但一切都出了郭雪君的意料之外,石室中并无便溺,那人虽然发髯很长,但却似经过梳整,有条不紊的垂在地上。
郭雪君在门外站了一阵,不见那老人有所反应,立时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前辈!”
白髯老人抬头望了郭雪君一眼,摇摇头,又垂了下去。
郭雪君忽然想到他是聋哑之人,大声说道:“晚辈郭雪君有事求见老辈。”
白髯老人重又抬起头,点点头,伸手在地上写道:“什么事?”
郭雪君伸手从怀中取出书信,暗运内力,把书信投向那老人面前。
白衣老人伸手取过书信,拆阅之后,又在地上写道:“你可要进入石室,和贫道详作笔谈。”
他指力强大,写在地上的字迹十分明显。
郭雪君点点头,道:“晚辈极思入室,和老前辈仔细一谈,但我无法开此铁门。”
白髯老人沉思了良久,才在地上写道:“由进来的地方向左数,在第七棵树上,可以找到开启这石室铁锁的钥匙,贫道只知在第七棵树上,却不知他放在何处。”
郭雪君道:“我去找。”
他依照那老人吩咐,果然在第七裸树上,找到了一个石盒,盒中放着一个钥匙。
由于石盒保护,钥匙仍然甚完好。
郭雪君很容易的打开了栅上铁锁。
郭雪君心中虽然觉着这位疯哑道人,不似传言那般不讲情理,但心中仍然有着极大的恐惧,暗中提气戒备,缓步向前行去。
白髯老人一直圆睁着双目,盯注郭雪君的脸上瞧着。
郭雪君缓缓行到那老人身前,欠身一礼,道:“我叫郭雪君。”
白髯老人点点头,叉伸手在地上写道:“我无法离开这座石室。”
郭雪君吃了一惊,道:“为什么?”
白髯老人突然用手掀开了已然腐烂的衣衫,郭雪君凝目望去,只见四条细如线香的白色绳子,分别穿在疯哑道人两个肩胛骨和琵琶骨上。
但那绳索很长,足可使得疯哑道长在这间石室中活动。
四条绳索,从石壁间穿了过来,但那石壁并无洞穴,显然,在建这座房子时,就预先把索绳穿过石壁。
郭雪君缓缓伸出右手,抓着一条索绳,暗道:“此人一身武功,这四条细细的索绳,怎能把他困于此地数十年。”
心中忖思,右手却暗运内力,双手一扯索绳。
哪知那细小的索绳,竟然是坚牢无比,郭雪君暗中加注内力,但索绳却丝毫未伤。
那疯哑道人也不阻止,直待郭雪君确知无望时,自行放手。
郭雪君长长吁一口气,道:“纵然是发丝合以精钢,也难有如此坚牢,这四条索绳定是大有来历之物。”
疯哑道人伸手在地上写道:“天蚕丝索,此物把我留在此地数十年。”
郭雪君道:“老前辈是被人囚在此地了。”
疯哑道人又在地上写道:“正是如此,连这座石室,也是为我兴建。”
突然左手一挥,砰的一声,拍在石壁之上。
郭雪君回顾看去,只见石壁上掌痕宛然,不禁心中一惊,暗道:“青石壁间,坚硬无比,纵然是铁??击打,也只能使它碎裂,这人能把掌痕印在坚石之上,这份内功,的确是叫人惊奇了。可惜,他双肩双腿,都被天蚕丝索锁起,我纵有苏秦之才,舌灿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