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凌曦到达桂陵的第三天, 赵国果然按捺不住过来滋扰,赵军派小队士兵毁了魏军的两个哨所意欲挑拨。颜凌曦大怒,亲率一队骑兵冲出城去, 林淮等人想拦都拦不住, 只得又带五百精锐部队紧随其后。
赵国那小队步兵的脚力哪及得上颜凌曦的青骑, 他们正在往大部队靠拢的途中就被颜凌曦部队追上了。
林淮跟在后面, 远远地看见颜凌曦单人杀入了敌军部队, 没人看清她是如何出的枪,那杆闪着耀眼银光的□□已经刺入了敌方将领的咽喉。霎时,敌人被杀散。
颜凌曦提枪又要往赵军大部队方向赶去, 林淮急忙在身后叫住她,“将军!此事应从长计议。”
颜凌曦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如今他赵国毁我两座哨所, 我若没有动作, 他必得意欺我大魏懦弱,如此, 还要忍么?”
“将军,我们并不知对方兵力如何,也并没有做好完全的部署,只凭这一千人如何与敌人对抗?”
颜凌曦笑了笑,“我意并非与敌人硬碰, 如今赵国正在攻临县, 我们且带兵去趟一趟这趟浑水, 既打击了赵国, 又卖了人情给晋国, 何乐而不为呢?你看,我们只带一千兵士, 于赵国来说只是对他们毁我哨所的一个警告;于晋国来说又是表现出我大魏的和平诚心。我们确是来趟浑水的,却要趟的有技巧、有深度。”
林淮还在思索着,颜凌曦又说道:“而且,林将军莫要小看了我这五百骑兵。”说完用力一拽繮绳,箭羽便飞快地冲了出去。林淮虽有疑虑,却还是紧跟在其后。
颜凌曦等人到达临县城下,城上的指挥官正在部署新一轮的防守计划,忽闻士兵来报“前方又来一队骑兵,看不见旗号,不知是何用意!”
那指挥官听闻立即站上城墙边向前方看去,然后转头看着方才站在他旁边的女子,那女子也走上前来,他稍微侧身让出空间来,最后退到她身后站着,她低头向下看去确有一队骑兵,约有千余人,看装束不像是赵军。
就在他们吃惊地忘记要紧急部署的时刻,突见那队骑兵四散开来,将赵军围在中央,而原本全力攻城的赵军又要兼顾那突来的骑兵的突袭和冲击。
而后忽然从骑兵中央冲出一白袍小将,只见那人在距离赵军主将三十丈开外的地方忽然勒马,随后挽弓、搭箭。还来不及看清那箭的去向之时,已听得赵军阵营中有人哭喊“将军阵亡了!”
一直冷冷地注视着城下战况的女子双手扶在城墙边,忽然转头对身后男子说道:“开城门,合力围剿。”
男子顿了一顿,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连应有的惊惶或激动都没有半分。男子只犹豫了一下,便感觉到对方投过来的凌厉目光,他微微躬身,转身传令下去。
半个时辰以后,赵军或逃或降。
晋军将领立于城楼之上,定睛望着城下那白袍将领,忽见其身后骑兵重新列队站好,接着数十面旌旗迎风挥舞起来,那上面竟是个“颜”字。而后那队人马又快速地消失在了战场上,像一阵风一样,来得迅速,去得不留痕迹。
临县城下,尸横遍野,自此赵晋两军休整五日未起战事。
这日有探子回报,说是晋军有意要与魏军联盟,又探到晋军首领为柳倾程。
颜凌曦听到柳倾程的名字时,很是意外,柳倾程不过是一介书生,何以会领兵打仗?更让她意外的是,柳倾程并非有雄才大略之人,何以指挥千军万马?
正在她思索之际,门外士兵来报,“启禀将军,城外有一女子求见。”
“女子?”颜凌曦讶异起来,桂陵戒严,城门紧闭,早就不得出入,这女子必不是魏人,那么,她会是谁呢?
那士兵接着说道:“将军,该女子说把这个交给将军,将军自然会见她。”说着双手奉上一方锦帕。
颜凌曦接过一看,那锦帕的一角用彩线绣着一个“惜”字,还隐隐地泛着酒香,她贴近细闻,却是久违的桃花酿。会是她吗?
既然柳倾程为主帅,那柳倾惜又是作为什么角色而出现在这里的呢?若是平常她或许可以推说不见,因为以柳倾惜的才智,想要发现她的秘密或许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眼下两军将有合作关系,却又不得不见。
“带她进来吧。”
颜凌曦屏退左右后坐在椅子上低头饮茶,听到有女子的脚步声传来又在她面前停下,她没有抬头;感受到那女子投射而来的灼热目光,她也没有抬头。
显然那女子急于打破眼前的沉寂,便淡淡地说道:“我为寻故人而来,却不知将军是否为我所寻之人。”
颜凌曦笑了笑抬头道:“哦?那现在你以为是或不是呢?”她抬头看向柳倾惜,那人依然是一副冷漠的神情,只是直视自己的目光却丝毫没有减弱。
柳倾惜见对方如此无礼也不说让自己坐下再说话,便也不顾礼节在其右手边寻了个椅子坐下道:“如果将军避而不见,那定是我要寻的人无疑,如今将军既然肯见,我却反倒拿不准了。”
颜凌曦突然大笑起来,看着柳倾惜一脸错愕的神情,笑得更为欢畅,“晋国第一才女也有拿不准的事情吗?这还真是稀奇。”
柳倾惜皱了皱眉头,沉默了一会儿后,嘴角微微向上扬起,“我以为我这次真的要败一次了,可是没想到,我还是赢了,你说对吗?颜—姐—姐。”
颜凌曦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曲起,“呵呵,你也是把我错认为她了么?”她妄图继续狡辩。
柳倾惜轻笑一声,“我虽然没有亲见颜凌晨颜将军,但对他早前的事情也略有耳闻,而我此举也不过只是试探一番,倘若是颜凌晨将军必然不会对我的名字或者我的话起过多的反应,而你,还是太沉不住气了。”
颜凌曦没再反驳,干笑几声道:“你总是这样聪明,我庆幸我们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所以你会帮的我吧?”
颜凌曦低头默认。
柳倾惜长舒一口气,颜凌曦果然还活着,从在城墙之上看到她的那刻起,她就起了疑心,那射箭的动作、那气势,实在是太像颜凌曦了。而她此次亲自前往,正是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就像颜凌曦所说,身为晋国第一才女,她还真没有经历过什么拿不准的事情。然而初时她差一点也被颜凌曦蒙骗过去,如果不是一早认识她,恐怕自己再聪明也认不出她有何破绽。
“好了,那么明日我再来拜访,现在,可以把锦帕还给我了么?颜将军。”柳倾惜伸了伸手。
颜凌曦在桌上摸索了一阵,才找到那方锦帕。柳倾惜一把抢了过去,“这是我姐姐送我的,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许别人碰它。”
颜凌曦稍微一愣神,这就是柳大才女与结拜姐妹相认之后的表现吗?不是应该两个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才对吗?为什么她居然气呼呼地站在自己面前大呼小叫着?
就在这稍微一愣神的时间里,柳倾惜已经没了踪影。
第二日柳倾惜果然又来了,颜凌曦将她请进屋来,命人备了茶,两人坐在那里,感觉又回到了从前,在晋都的那些日子,她们也是这样坐着谈天,不过那时多半都是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现在的形势却玩笑不得。
柳倾惜从一进门就一直盯着颜凌曦看,颜凌曦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她轻咳了一声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有疑问,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发生那些事,对吗?可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柳倾惜摇摇头打断她的话,“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你肯定有你的理由,你不说,我便不问,你总是有你的道理,不用我去费心思考,我只是突然觉得你变了。”
颜凌曦愣了一下,随即问道:“我哪里变了?”
柳倾惜想了想说:“变得聪明瞭吧?我说不上来,但是确实是不一样了,从前的你做什么都没个正形,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们两个能为了国家之间的兴亡而坐在一起谈话。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变了,至少在你身份的这件事上,我也曾被你骗过去了,当时真的是很伤心那。”
“哈哈,那你有没有哭得很伤心啊?”颜凌曦其实很介意柳倾惜说她变了,她除了在人前要扮演颜凌晨外,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较之从前有什么变化,她尽力在她面前维持从前的样子,却仍然被她看穿了。
柳倾惜无奈地叹口气,“如果我说没有,你是不是会好过点?”以颜凌曦的性格,如果她说有,颜凌曦心里一定会过意不去,会难过吧。她挑眉望向颜凌曦,颜凌曦微笑着并不答话,柳倾惜又接着说道:“我原本是打算为你狠狠哭一次的,可是好像你从没为我伤心过,我若是为了你哭,岂不是很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