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又硬又冷,她把火热的脸颊贴在地板上,贪婪地汲取着那一丝丝的凉意,可是,高烧的她再也无力站起,甚至爬也爬不动了。
“水……给我……水!”她喃喃地自语。手指碰到一个冰冷的东西,那是她的手机吗?她下意地开机,想要打电话求救,可是手指虚软无力,轻巧的手机彷佛重逾千钧,她的手臂软软地滑了下去,手机摔出好远……
手机蓦地唱起歌来,然而她根本没有力气去把它捡起,只能徒劳地听着手机的铃声一遍遍地响。谁会给她打电话呢?一个几乎被世界遗弃的人、被笨蛋慕雪寒遗弃的人……紧闭的眼睛里慢慢地渗出眼泪,然后身体蜷曲成一团--
受伤之后发高烧是最危险的了,我可能是要死了吧?死了也好,一切都结束了……
也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悄悄地走近。
这是谁啊?怎么会进到自己家里来?混乱的思维中,仍然有着一丝清醒。
然后便感觉一双有力的手,将她从地上抱起来,轻轻地放在牀上。
她不安地挣扎,可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一滴清凉的**滴在她焦渴欲裂的唇上,她下意识地轻轻启开嘴唇,然后便有甘甜的水流缓缓地注入她的口中。
蓝瑰儿贪婪地喝着,像一个饥饿的孩子在索求乳汁,她从来没发现,水竟然是这么的甘甜清凉,竟然可以给人注入生命的能量……
她渐渐觉得自己有了一些力气,慢慢张开眼睛,望着面前喂她喝水的人--
“路希斐!”她的声音如蚊蚋般细微,“你怎么……又跑进我家里来了?”天啦!这克星就不能放过她吗?
路希斐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深蓝色的眼睛也冷冷的:“这几天,我一直住在这里?”
“什……什……么?”蓝瑰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一直住在我的家里?”
路希斐嗓音低沉:“你不会以为,我被你害过之后,就这么算了吧?”他看看蓝瑰儿,“你好几天夜不归宿,今天突然回来,怎么带了一身的大伤小伤?包得像个破破烂烂的木乃伊似的!”
“我……我被车撞到了……”蓝瑰儿虚弱地回答,天啦!她这几天都住慕雪寒的家里,没想到自己的窝反而让人侵占了!“我……回来之后怎么没有……看到你?”她在枕上费力地转过头看看窗外,太阳偏西,已经是黄昏。那么,自己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
“我又不是给你看家的,你想看就看啊?”路希斐突然有些生气,蔷薇般的面颊带上一丝薄薄的怒气,“本来是打算留在这里教训你,偏偏你又这个鬼样子……”
“是啊是啊!我生病着……你不能现在对我下手……”蓝瑰儿急忙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你是个好人,不会趁人之危的!”这个时候可不敢惹毛他,不然自己只有等死的份!
“哼!”路希斐看她认罪态度良好,明知道是迫不得已,但面色也好看了一点,“被车撞了,你不讹着司机上医院,跑回家等死干吗?”
看着她因为发烧而变得红扑扑的脸蛋和水盈盈的眼睛,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小傻瓜!要不是他特意过来看看,她烧得这么厉害,不自焚也烧成白痴了!
蓝瑰儿愁眉苦脸地说:“我讹不上他啊!是我自己站在路中间的,司机大哥眼神虽然不太好,可是就算上法庭,也是我自己负主要责任哪!”知道自己不会生病死掉,她的精神好多了。
路希斐瞧了她一会儿,忽然微微笑了笑:“看在你现在比较乖,我帮你重新包一下伤!”他伸手按在她的头上。
蓝瑰儿吓了一跳,急忙把他的手甩下来:“这些纱布是医生裹的,我的伤不太重,现在应该结痂了……”
路希斐皱起眉:“伤了这么多处,还不算重?”他又把手放在她小腿的绷带上。
蓝瑰儿立刻把腿缩回去:“这里也没事啦!”
“那这里呢?这里?还有这里?”路希斐的手在她大腿小腿、手臂肩头所有包着纱布的地方按来按去。
蓝瑰儿终于被他按痛了,“哎哟”一声,差点掉眼泪。
“都疼哭了!还说没事!”路希斐立刻要去帮她拆绷带。
蓝瑰儿顾不得别的,抱住他的手臂苦苦哀求:“大哥我求你!我给你跪下了!我的伤真的不碍事,没骨折没断筋,就是擦破一些皮,真的不敢劳您老人家动手了!”
路希斐貌似单纯地眨着深蓝色的眼睛,认真地想了想:“那好吧!”看到她如释重负的表情,他忍不住背过身偷笑了下,然后转回头来,“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买些退烧药!”之后语气又转为抱怨,“你可真懒,什么东西都不预备,还得我亲自去买!”
蓝瑰儿立刻闭上眼睛,假装没听见。她现在病着,绝对不能和他斗,否则被这奸人害死都没处申冤去。尽管一再这样告诫自己,她仍然气得嘴角抽筋,睫毛发抖。
望着她不服气、又为情形所迫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样子,路希斐的眼眸又变得有些深不可测。他唇边挑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手掌放到她头上摸了摸,仍然在烧,可是不那么热了,看来体温已经降了下来。
“你乖乖等我回来,哪里也不要去!”他嘱咐着,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转身从窗子出去了。
蓝瑰儿竖着耳朵,听到他离开,自己也摸摸从头到脚的一圈圈绷带和纱布,轻轻地舒了口气,打心眼里夸了自己一句:蓝瑰儿你可真是聪明绝顶啊!考虑事情比较周到,不然铁定被这奸人整到!
刚才补充了水分,似乎身体不那么难受了,她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睡衣被汗湿透了,穿在身上潮潮的难受,于是又慢慢地坐起来,克制着虚弱疲软的感觉,移下牀去。
想起路希斐一直鸠占鹊巢,她不禁暗自庆幸,幸亏咱有先见之明,家里没藏什么秘密,否则非给他看光不可!趁他没回来,赶紧去另找了一件睡衣,去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破烂木乃伊”,苦笑了一下。身上的汗粘粘的,可是因为有伤,而且高烧未退,也不能洗澡,她勉强用右手把毛巾沾湿,咬着牙简单地擦了一擦。刚把新的衣服换上,便听到门铃的声音,想来是路希斐回来了。
她慢慢地扶着墙摸出去,打开门:“你不是从来都走窗户吗?啊?是你--”她愣住了。
慕雪寒站在门外,正静静地看着她,眼睛里盛满着关切和内疚:“瑰儿……你受伤了……”
触到他的眼神,蓝瑰儿心中怦然一动,然后一阵强烈的心酸和委屈袭上来,眼泪差一点冲出眼窝。她强忍着泪,突然头晕目眩,便松开扶墙的手臂,用自己能摆出来最优美的姿势,旋转着倒了下去,结果一不小心碰到肩上的伤,顿时疼得头上直冒冷汗。
慕雪寒急忙扶住她:“小心!”
从小到大所看电影里的类似镜头,走马灯一样从蓝瑰儿脑中闪过,这个时候应该“嘤咛”一声,倒在他的怀里--呃,那个着名的“嘤咛”一声是什么声?
慕雪寒不等她想好怎么摆pose,已经半扶半抱地将她送到牀上。蓝瑰儿大为不满:有这么拖口袋似的对待病人的吗?电影里演到这个地方的时候,男主角不都是用抱的吗?连路希斐都是把她抱到牀上去的!
一生气,新仇旧恨全涌上心头,本想翻过身去不理他,可是肩上有伤,转身不方便,她直接把被子拉到头顶,连头蒙住。
慕雪寒不擅长应对发脾气的女孩,不过他跟蓝瑰儿在一起待时间长了,知道她闹脾气的原因只有一个--莫名其妙地吃小金人的醋,好在她性格大方,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
“瑰儿,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他没有告诉她,在门口见到她的那一瞬间,自己心里是多么的感激和欢喜!他从来没有像那一刻那样由衷地感谢上帝!感谢上帝让蓝瑰儿还活着--虽然她包扎得像个蹩脚的木乃伊,可是,她毕竟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这比什么都重要!
于是,他所做的一切,所受的一切委屈,都不重要了:金色少女刚刚带伤坠海,警方就赶到了,灭世集团的恐怖分子急忙撤退。他一边和警方在海上搜救,一边不停地拨打蓝瑰儿的手机,可她的手机却总是关机,一向冷静的他急得要发疯了。后来她的手机突然开机了,又一直没有人接听,五内俱焚之下,最后只好根据手机定位,才找到她的位置。
上帝啊!他都快急疯了,原来这个大小姐竟藏在家里!都怪自己先入为主,以为她一定是遭遇不测了,根本就没有想到她会躲在这个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要你管!”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慕雪寒被顶了回去,却也不生气,他拉拉被角,好脾气地说:“被子里面好闷的,不利于伤口愈合!”算了,看在她受伤的面子上,他让着她好了。
“你管我!你去管小金人好了!”
“你还为她生气啊!”慕雪寒目光闪动,声音难得的温柔。
“我哪儿有生她的气?我是生你的气!我不让你去,你非跟她去!然后差点……差点害死我……”她藏在被子里,声音有一点哽咽,慕雪寒,你这个没良心的大笨蛋!“害我差点被……车撞死……还差点高烧到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