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的外院楼下。
黑色的迈巴赫安静的隐在雪地里,雪不算大,但车子停了太久,车顶上蒙了一层雪。车里隐约有香菸燃烧的红光,一闪一没。
很快,车里的菸灰缸就堆了许多菸头。
古洛风掏出手机,利落的开屏解锁,透过车里袅绕的烟雾,瞧见手机屏幕上除了她临走之前发的信息,空空如也。
“家里有事,我先回家。”
Lisa说,所谓的有事,是何端阳病了。
Lisa和何端阳的关系不过是靠昨晚在楼梯口那意味深长的一眼,隐约能看出来些许不寻常,且是Lisa对何端阳的不寻常。
这个女人太精明,以至于遇见感情拼智商的时候,也刷出了新高度,稍加引导,Lisa就能给出些有趣的东西。
比如,何端阳,是为了何月圆存在的。
这个存在的意义意味深长,以至于他不得不防着。
她忙着照顾另外一个对她别有心机的男人。
这个认知让他很不舒服,但他更恼自己,除了何家,竟然无处安放她。
忽地,攥的紧紧的手机急切的震动了两下,专有的铃声叮叮咚咚的充斥了整个车厢。古洛风坐直身体,揉着稍稍舒展的眉心,连忙降下了所有车窗,拿了靠背上的大衣推门下车,这才接了电话:“还不睡?”
仰头,她房间的灯亮了。
是刚睡醒,还是到现在才睡?
何月圆没想到古洛风的电话通了,更没想到他还能接,惊诧道:“你不会到现在才从车库出来吧?”
古洛风默,半晌才笑道:“地下车库连暖气都没有,你这是谋杀亲夫。怎么?刚答应了我的求婚,就想着怎么摆脱我?”
何月圆看着手上的戒指,唇角无意识的上扬,因为何端阳起的负面情绪消散了不少,靸着拖鞋靠在窗边。
粉色的窗帘拉开一个角,她一垂眼,就对上一双仰望的眼睛,心里咯噔一跳,生怕是自己在做梦,连忙合上窗帘。
电话那头传来古洛风低低的笑声,像是珠子在喉头来回滚动的节奏,圆润好听。
他说,“躲什么?我站在这么亮的地方,还不够你看见我?”
不是做梦。
何月圆眨巴眨巴大眼,“刺啦”一声,把窗帘全部打开,手搁在玻璃上,隔着漫天匝地的雪花,看见古洛风拥着一身灰色的大衣,靠着车站着。
刚好,车后就是路灯,他站在最亮的地方,显得清俊修长,别有一番踏雪不归的情郎模样。只是隔得太远,只能瞧见一个举着电话的轮廓,什么温热多情的目光都感觉不到。
离他太远了。
何月圆这样想着,撒着拖鞋转身就往外跑,听见电话里古洛风有些焦急的声音:“你别出来,外面冷。”
何月圆匆匆裹了件羽绒服就奔了出去,迎上了漫天雪花,嘎吱嘎吱的踩着雪。
古洛风远远的迎上来,打开宽大的大衣把她抱了个满怀,凑在她颈边深吸一口气,察觉到她真实的存在,心里才算踏实下来,“我以为今天只能看看你的留言了。”
何月圆脸埋在他胸口,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菸草味道。
他抽菸了,而且抽了不少。
从认识古洛风开始,何月圆就甚少在他身上闻到明显的烟味,他并不是个留恋烟瘾的人。
抽了这么多的烟,是有心事?
“来了怎么不打电话给我?”何月圆看着他手里的手机,挂断电话没有多久,屏幕还亮着,电量显示还剩下百分之五十。
他关机,不是因为没电。
那是为什么?
还把两个手机都关了?
“怕今天过的太快,就决定等着。现在看来,等的相当值得。”古洛风说的云淡风轻,手上一个用力,已经把何月圆带上了车后座,唇顺势压了上来,堵住了何月圆所有的问话……
古家大宅。
古家众人坐在客厅,面色凝重。古铎拄着拐杖,一下一下重重的在地板上磕着,声音一声一声,像是敲打在人身上。
大宅里开了暖气,也不知道是空气憋闷还是天气憋闷,众人的脑门子上都齐刷刷的冒着汗。
古铎伸手召了佣人打开半扇大门,泄露出雪后初晴的日光来,总算把屋子里的阴霾驱散了不少。
二楼上古思明的房间里,传来一阵一阵的哭声,撕心裂肺,又苦痛不堪,最后化成哀嚎,伴随着一阵瓷器落地的响声,弄得整个古宅像是熬着一场酷刑的监狱。
古洛心绷不住,皱着眉道:“爸,不行就给他……”
“你闭嘴!”古铎一声厉喝,生生打断了古洛心要说的话。
穿着一身灰色羊呢连衣裙的李蔓辛,抹着眼泪跌跌撞撞的下来,瞧见客厅安静的众人一愣,旋即“扑通”一声跪在古老爷子面前,“爸爸,求求您救救思明吧……”
古洛心见有了出头鸟,刚压下去的势头瞬间涨了起来,“爸,洛风是家里的老幺不错,可思明也是您的亲孙子,两块都是宝,现在为了一个何月圆,一个整天不归家,一个还染上毒品了,这弄的鸡犬不宁的,何必呢!”
“咣当!”一声烈响,一个玻璃杯精准的砸在李明贤面前的茶几一角,落了地,碎片散了他一身都是。
有碎片划过他的额角,登时就出现一道口子,汩汩的往外冒血。李明贤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却抿了唇一言不发。
古洛心看的心肝发颤,声音都带着哭腔:“爸你这是干什么呀!明贤身体本来就不好!”
老爷子本就怒火中烧,此时看着这不争气的闺女,气的满脸通红,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整个人翻着白眼就要往后倒!
李蔓辛惊呼一声,连忙上前帮他顺气,二姐古洛沁见机不可失,身子一歪就挤过了上前的古洛蕊,把一杯温水送到古铎嘴边,“爸爸,喝点水顺顺气。”
古老爷子喝了口水,猛地咳嗽了两声才算是缓和过来,颤着手气急败坏的指着众人,“一个个的,不想法子救思明,倒是想了不少法子排除异己。别以为你们那点破事瞒着我就有用,谁脏谁干净自己心里都要有数!怎么?思明和洛风两败俱伤,你们就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