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孙权欲攻合肥,魏军大部调动淮南防备吴军。镇守荆州的蜀前将军关羽,乘此机会,留守江陵。可是许都离距樊城很近,曹操感到威胁,为避关羽锋芒,一度准备迁都河北。
司马懿进言,“禁等为水所没,非战守之所失,于国家大计未有所损,而便迁都,既示敌以弱,又淮沔之人大不安矣。孙权、刘备,外亲内疏,羽之得意,权所不愿也。可喻权所,令掎其后,则樊围自解。”
曹操从其计,孙权果然派吕蒙袭取江陵,一代骁将,关羽被其俘杀。
曹丕轻声叹息,缓缓道,“我们初见那时,救你的可就是他,关羽。”
“恩。”我淡淡回答,全身虽是很累,却再也睡不着了。关羽死了。不禁叹息,那时我与张飞身陷囹圄,他一人舞着长九尺多长的刀,将我们救出。髯长二尺,面若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夹着卧蚕眉,凤眼生威,卧蚕似雾,竟是相貌堂堂,威风凛凛。至今犹自在眼前一般。
华佗几番提及过此人,皆是恨意难消。他一直在想,若是当时张飞能将我带走,今后的这些纠葛种种,艰难重重也不会再有了。如今华佗不再,关羽也无,却不知那面若满玉,容颜灼灼的男子现今如何了?
正想着,却听曹丕幽幽道,“爹一直将关羽视为知己,几次想要收入麾下,只是从未成功……如今,关羽已死。而爹,恐怕也无多时日了……”
我心中一惊,忽的有些惶恐,转过身去,紧紧抱着他。曹丕微有一凛,身形也顿住,仍旧抱着我,轻轻拂过我的背脊。
我很害怕,却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只紧紧闭着眼。只希望白天赶紧到来。
直至东方的一片凝白,我仍旧是没有入睡。曹丕很早便起身出去了,如今关羽死了,恐怕刘备已是大乱,曹操身体日渐不行,大任便自然落到曹丕的身上。
梳洗方毕,便前往曹植处。
丫头方进去还未说完,便听见崔珞急忙道,“快快请她进来!”
转身进去,甫一入屋,便能闻见浓浓地奶味。便瞧见崔珞一脸欢喜之色,红润的脸庞经产子显得有些苍白,却更见丰盈。她坐躺在牀沿上,含笑着望着我,道,“大嫂!”我听着甚是高兴,正听她有些歉意,颔首道,“大嫂,崔珞该好好谢你的,如若不是你
,我和孩子还不知会怎么样……大嫂,崔珞往昔骄纵,几次三番气你,你可不要怪崔珞!”
我笑道,“若是怪你,我又怎么会救你?如今你已明白,当是最好不过的!”缓步过去,便瞧见摇篮中安静地睡着的孩子们,双双涨紫得脸却是圆鼓鼓的,一头乌黑的头发,崔珞瞧着,满是幸福道,“这两个小东西生下来一个足有七斤,一个六斤,可是累死我了!”
未几时,却听丫头道,“嬛夫人来了。”
我眼眉一垂,还未来得及问崔珞何以与郭嬛这般接近了,便见郭嬛款款而来,笑着急趋莲步穿过我,行至牀边上,安慰崔珞道,“珞儿,可是劳累了!竟是一得双胞,当真是喜事啊!想来珞儿定是有福之人的!”
崔珞甚是高兴,笑意洋洋,望着襁褓中的孩子。郭嬛也过来看了一眼,却道,“咦,孩子的脸怎么是紫的,可是教大夫瞧过?”
郭嬛故意不看我,急忙问着崔珞。我在心中轻笑,便道,“这是正常的……”
崔珞望了一眼,不知所谓笑道,“大嫂是知道了!初生的婴儿就是这般模样!小嫂子你没生过小孩,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一言毕,我清清楚楚地瞧见郭嬛脸上的笑意忽的不见,瞬间阴郁下去,唇角仍是苦笑着,甚是艰涩。忽的她抬眼瞧了我一眼,只一眼便叹息一声转过去了,她问道,“孩子叫什么?”
崔珞眼眸一垂,“还不知道呢,珞儿想叫大王取名……”
“珞儿——”忽的门外一声唤。
“嗯?”我不自觉地竟是转身喃喃地回应着,正瞧见曹植倾身而至,望见我也微有一怔。
“子建!”崔珞笑着唤着。我才觉失态,竟是以为有人在唤着我,洛儿……
一时有些许尴尬,幸得回声不高,无人注意。再望向郭嬛,却见她笑意尽显。
曹植唤了声,“大嫂……”便行至崔珞身边,笑道,“珞儿,爹给我们得孩子取了名了!”
“真的!?”崔珞大喜,急问道,“取了什么名字?”
曹植拉过摇篮,望着熟睡的孩子,满满的善意与爱怜,指尖缓缓点过一个个的小鼻子,缓缓道,“你叫苗儿,你叫东乡……”
“苗?东乡?”崔珞呢喃道,“曹苗,曹东乡?”曹植点头允着。
我还未说,便听郭嬛道,“真是好名字,苗,日后定是国之栋梁,确乎是寄予厚望呢!”
崔珞闻言,喜道,“借小嫂子吉言!”
曹植望了我一眼,微微一声叹息,笑道,“厚望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一家平平安安,便是幸福!”
庭院里百花争艳,灼灼开放。郭嬛仍在陪着崔珞,我只觉在郭嬛之侧,一阵气堵,便寻着理由离去。只是眼前这一派繁荣在眼里竟是如此落寞之景,霎时觉得刺眼起来。
我知道身后一直跟着人,便缓下步子,等着他上前来。
“大嫂……”曹植缓缓叫过。
果真是你。我轻叹一声,终究只有你能察觉么?终究只有你这般的心思,所差无疑?我翩然转身去,含着笑意望着他。
曹植负手而立,身姿凝然,在日光下颇是耀眼灼目。他便是这般望着我,一字一句道。
“我初见你时,你不愿透露姓名,便叫我唤你洛儿……”
“只是,你从未再叫人唤你洛儿,我也一直不知道为何那时你会要我唤,只道是一时兴起想起的名字……”
“送玉枕后,你说,曾经有个人和你说,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去洛水之上,定要采得那河上一丝晚霞作绸,用河水上的凌光为玉,也可制的一袭玉枕,也可有得一方宁静……”
“因为世间只有一人唤你洛儿,除了他,便没有人再有资格唤你一声洛儿……那个人告诉你愿与你相守洛水……他死了,你便将这个名字埋葬了……”
他凤眸里一束流光,而我却是忽的流下泪来,像极了晶莹的珠子瞬间落了下来。
曹植缓步走进,煞是难过,手也紧紧握成了拳头,接着道。
“那日,崔珞落水,你不顾一切跳了下去。我赶到之时正好瞧见前去见爹的司马懿……我叫‘宓儿’……他却唤着‘洛儿’……”
“他在我之前跳下去,直奔你而去……洛儿……不是唤的‘珞儿’……我问崔珞可认识司马,她一无所知……所以,他唤的是你……”
“所以……”曹植已走至我面前,凝眸望着我,我避无可避,直面他惨淡的眼瞳,“所以,司马懿就是袁熙,司马懿就是显奕,司马懿就是宓儿你日日念及的良人,你冒死夜祭的人!”
(本章完)